“相信相信,小新,等囝囝出院了,我打算回拉斯維加斯,這裏……再也沒有能夠讓我眷戀的人,我想盡早離開這個傷心地。”莫相離早就想好了,隻要囝囝平安出院,她就立即會走,白少棠讓她辦的事,那是觸犯法律的,她不能再繼續做下去,畢竟現在他已經給囝囝捐了骨髓,那是他欠她的,就當他彌補了這些年沒有養育她的虧欠,從此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隻是她想得天真,事情卻不會如願地向她所想的方向發展。
時小新是讚同她的決定的,但是想到景柏然,她又猶豫了,“阿離,難道你跟景柏然之間就這麽算了?”
莫相離不知道還要怎麽去原諒他,雖然莫鎮南沒死,雖然這一切都是上一輩在玩弄心計,可是他們之間的開始畢竟不單純,所以她無法原諒。“我心中還有怨恨,這樣的我已經不適合站在他身邊。”
“阿離,你為什麽獨獨對景柏然這麽冷酷,沈從文那樣對你,你不都還把他當成朋友嗎?”時小新想不明白,莫相離對誰都寬容,為什麽獨獨對景柏然那麽苛刻。
莫相離拍著囝囝的手一頓,隨即又有節奏的拍起來,“對沈從文那是不愛,對他……”因為愛之深,所以責之切。
景柏然出了拘留所那天,天陰沉沉的,風刮得很大,炎炎夏日,空氣一陣悶熱,很快就要下雨了,他被拘留的這半個月,他想見的那個人始終未能來看望過他,似乎他在她的生命裏已經再也沒有份量。想到此,他就覺得心寒,這段感情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放不下的隻有他。
老趙見景柏然出來,連忙迎上去,“先生,老爺在家裏等你,我們走吧。”
他微一頷首,大步走到車旁,彎身坐進車裏,邁巴赫平穩地駛上車道,他眯眼的瞬間,看到拘留所外的高牆旁,俏生生立著一名紅衣女子,他眼睛立即睜大,連忙讓老趙停下車。
老趙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莫相離,他沒有停下車,反倒踩上油門,邁巴赫如箭一般射出去,轉眼就把莫相離甩出了老遠,景柏然怒極,喝道:“老趙,停車,快點停車。”
老趙拗不過他,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下車,車還未停穩,景柏然已經推開車門奔出去,他用力狂奔著,心裏一直祈禱,阿離,站在那裏別動,等我,等我……
莫相離恨極了自己的不爭氣,從時小新那裏聽說景柏然今天被釋放,她還是忍不住趕來。到了這裏,她到底還是不敢現身,看他神色憔悴地從拘留所走出來,她遠遠的看著,看他在拘留所外張望著,不知道在找什麽,那一刻她心裏竟隱隱期待他是在找她,後來他失望地跟老趙離去,她目光微微黯淡下來,隻要能看到他好好的,就已足夠。
抬步走向車旁,彎身坐進駕駛座,將車開出去,而就在這時,景柏然已經奔了回來,眼前已經沒有莫相離的身影了,他的目光迅速在四周張望,一輛車從眼前開過,他看見了莫相離坐在車裏,連忙去追,可是到底沒能追上她,最後他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看著那輛車逐漸消失在車陣中,他攥緊拳頭,“阿離,為什麽不願意再給彼此一個機會?你明明也舍不得我的。”
回到別墅,景柏然奄奄的,走進玄關,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裏看報紙的景天雲,他向他打了招呼,便徑直向樓上去,景天雲因為英歡,最近脾氣一直很暴躁,又因景柏然的牢獄之災是因海洛因而起,對白少棠是恨得咬牙切齒。他已經積極動用關係,非得讓白少棠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此時眼見景柏然無精打采,他怒極反笑,“有本事在這裏給我擺臉色,怎麽不去找那個沒良心的女人?Eric,我早就說了,女人骨子裏就犯賤,伊筱如此,英歡如此,莫相離也如此,你為這樣的女人要死不活的,你還有沒有點出息?”
景柏然冷冷地看了自家父親一眼,“我的事我自己管,爹地,我不希望從你嘴裏聽到任何詆毀阿離的話。”
景天雲氣極騰一聲站起來,“她把你害成這樣,你還替她說話,是不是要死在她手上,你才甘心?Eric,我現在就把話撂在這裏,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景柏然什麽話也沒說,轉身上了樓,回到主臥室,一室的靜謐與孤寂,他想起了自己曾與莫相離在這裏的歡聲笑語,想起了許多她不在他孤枕難眠的日子。
隻覺得一顆心都荒涼起來。
莫相離回了酒店,時小新一臉八卦相等在門口,見她垂頭喪氣的回來,連聲問:“怎麽樣了?怎麽樣了?”她故意透露景柏然今天被釋放,就是想莫相離會去看看,說不定兩人還能再續前緣,可是現在瞧她的神情,倒不像是盡釋前嫌的樣子。
莫相離瞥了她一眼,轉身回房,時小新還要跟上去,她卻將門甩得差點砸上她的臉,還好她縮得快,要不鼻梁都得砸塌掉。她憤憤地瞪著門板,恨不得灼穿兩個洞把莫相離從洞裏揪出來。
一會兒功夫,莫相離又拉開門,明天囝囝就要出院了,醫生說她的情況已經穩定,定期去做後期治療就能完全康複。聽到這個消息,莫相離隻覺得是這些天來,唯一值得自己開心的消息。
囝囝出院,景柏然出獄,在Y市,似乎再也沒有她牽掛的事,她要趕緊在白少棠開庭之前離開中國,否則就來不及了。那**為了白少棠能捐骨髓給囝囝,幫他傳遞了一個消息給美國的黑暗勢力,她相信他們已經取得聯係,這裏用不上她,她也不想攪和進那樣肮髒的事情中。
去醫院前,她去續簽了簽證,囝囝是在拉斯維加斯出生的,她早已經是美國公民,隻需要訂半張兒童機票就好,從辦簽證的大廳裏出來,她隻覺得天氣格外晴好,終於要離開這裏了,也許這一生,她都不會再回這裏來。
坐上車,她發動油門,開車去了醫院,乘電梯上樓,有認識她的人都向她打招呼,她含笑回應,進了病房,囝囝不在房間裏,她倏然一驚,一個箭步射出去,走到護士台,她急問:“護士小姐,我的孩子呢?”
護士見她著急,笑盈盈道:“病人明天要出院,剛才已經讓人帶著去做全身檢查,莫小姐請放心,孩子很健康,你在病房裏等一會兒,護士馬上就會送回來。”
莫相離聽著,總是不怎麽心安,回到病房,她忐忑得走來走去,一時之間竟是怎麽也安不下心來。莫相離在病房裏等了許久,也不見護士將孩子送回來,她連忙出去問護士,護士見她著急,於是帶她去檢測科,檢測科的醫生告訴她,剛才有個男人自稱是孩子的父親,把孩子抱走了。
莫相離一聽,腦門轟一聲炸開來,她拿出手機迅速拔通景柏然的電話,電話響了三聲,才被對方接起來,“景柏然,你把孩子抱哪裏去了,快點還給我。”
景柏然接到莫相離打來的電話時,心中本是喜悅的,可是電話接通,她劈頭蓋臉就是一番質問,把他也問懵了,“你說什麽?”
“你是不是把孩子抱走了,求求你,還給我好不好?”莫相離語氣已經哽咽住,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孩子,如果孩子被他搶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下去。
景柏然一聽,覺得她言語中有些蹊蹺,連忙道:“我沒有抱走孩子,我剛才的確去醫院看過她,但是我沒有抱走她。”
莫相離已經哭出了聲,“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都衝著我來,別抱走孩子,景柏然,把孩子還給我。”
景柏然停下車,立即掉頭向醫院趕去,“阿離,你先別急,我馬上回醫院,你別急。”醫院裏的保全措施應該做得很好,沒人能輕易將孩子抱走的,也許隻是阿離太緊張,孩子一定還好好的在醫院裏。
莫相離掛了電話,拉著護士質問:“我老公說他沒有抱走孩子,到底是誰抱走孩子的?沒有出示手續你們就讓人把孩子抱走,你們還有沒有點責任心?”
護士聞言也著急了,剛才明明有個男人自稱是孩子的爸爸,把孩子抱走了的,“莫小姐,你別著急,我去調監控看看。”莫相離連忙跟著護士去了監控室,可是巧的是,醫院的監控昨夜壞掉了,今天才找人來修,去監控室時,機器零件拆了一地都是,莫相離滿心絕望,一張臉慘白。
景柏然狂奔進醫院,終於找到莫相離時,她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景柏然的心一下子沉入不見底的深淵,“阿離。”他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彎下腰去,緊緊盯著呆愣坐在那裏的莫相離眼睛看,“阿離,你看著我。”
莫相離整個人在他的手下顫抖著,連牙齒都傳來細碎的清響,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景柏然,眼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阿離。”景柏然看到她這樣,絕望如同綿延不盡的江水一波波襲來,剛才他還看到了囝囝,她躺在懷裏對他笑,那樣的可人,那樣的乖巧,“孩子呢?找到了嗎?”他的聲音比三月的春風更溫柔輕軟,其中藏著的恐懼卻深入骨髓。
“不見了,孩子不見了。”莫相離悲淒的道,眼底湧起大片大片荒蕪,她想不到會是誰抱走了孩子。她睜大眼睛,眼淚滾滾而下,她站起來向他伸出手,語調幾乎是哀傷到泣血。
景柏然緩緩向後退了一步,立即轉身奔向監控室,莫相離站起來,大聲道:“我去了監控室,監視器昨天壞掉了,看不到是誰帶走了囝囝,景柏然,會不會是陷害你入獄的人,或者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