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不是景家人,你會跟我麽
他以為景天雲會回國參加伊蓧的葬禮,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來,絕情的姿態真是令人傷心。
“阿離,如果我不是景家的孩子,如果我一無所有了,你還會不會跟我在一起?”沉默許久,就在莫相離快要昏昏欲睡時,景柏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她困極了,眼睛都沒有睜開,夢囈似的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棄了你,我也不會背棄你。”
“那如果你知道你爸爸是因我而死呢?”又過了許久,景柏然才低語出這句話。
可是莫相離再沒有回答他,因為她已經睡過去,景柏然看著枕在自己臂彎的她,一時五味雜陳。
………………
再次醒來,天已經全黑,莫相離向旁邊摸了摸,觸手微涼,她一下子驚醒了,睜眼看向身側,哪裏還有景柏然的影子,她爬起身來,發現他已經給她穿上了睡衣,身上還有股沐浴後的清香。
她睡得連他幫她洗澡換睡衣都不知道,可見睡得有多沉。在睡衣外麵套了件衣服,她下床向門口走去,肚子餓得咕咕叫,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飯吃。
出了房間,她向樓梯口走去,從樓梯上望下去,客廳裏空無一人,她突然就沒了食欲,轉身看了一眼英歡的臥室,門是虛掩著的,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先去問問英歡吃過晚飯了沒有。
她慢悠悠晃過去,兩股之間還是酸澀難忍,這都是貪歡惹的禍,結果某人吃幹抹淨,就拍拍**走人了,走到英歡的臥室前,門是虛掩著的,裏麵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
她沒有想要偷聽的意思,可是從門縫裏蹦出的“莫鎮南”三個字讓她全身一震,下意識將耳朵湊在門上,仔細聽著。
“當年莫鎮南年輕氣盛,仗著家裏背景雄厚,於是強行拆散我跟白少棠,逼我嫁給他。”英歡的聲音透過門扉傳到莫相離耳膜裏,她全身頓時僵硬住,記起第一次見到英歡時,她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她想要推門而入,可是腳步卻生生地僵在原地,“白少棠鬥不過他,隻好含淚讓我走,我知道自己如果一直跟著白少棠,終會害了他,於是我嫁給了莫鎮南。”
“莫鎮南對我極好,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送給我,可是他越是對我好,我越是討厭他,那時候我們誰也不懂得相讓,彼此之間狠狠的傷害過對方一次又一次,林玟娜的出現是在我與他最不堪的時候,那時我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莫鎮南。”
“後來呢?”景柏然從來沒有聽英歡提起這段過往,不知為何,她今天突然想跟他說這些。
“後來我試圖去挽回莫鎮南,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但是……”英歡似乎苦笑了一聲,“女人的嫉妒心與占有欲是很強的,林玟娜根本就不像她外麵那樣溫柔可人,她的心機很深,她當著莫鎮南的麵,甜甜地叫我姐姐,背地裏,卻做盡了下三濫的事情,就是她將白少棠牽進了這段糾纏不清的愛情裏的。”
“白少棠的出現,讓莫鎮南意識到了危機,突然又對我加倍嗬護起來,我很開心,那時我就要臨盆了,莫鎮南推了所有應酬在家陪我,直到生下孩子,孩子出生後,白少棠出現過一次,那一次,我與他拍下了這張照片……”英歡低頭,就看到手上這張黑白的發黃照片,眼中的苦澀越溢越多。
景柏然低頭看著她手上的照片,剛才去衣櫃拿褲子時,不小心碰到放在衣櫃頂端的這張照片,於是神智昏聵的他就拿著照片來了英歡這裏。
景柏然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床側,輕而緩慢。
英歡的神思似乎已經雲遊到天外去了,她溫柔的聲音也添了一抹虛無縹緲,使得聽起來很不真實。“沒想到這張照片會成為我跟他之間的致命傷。”
“媽媽,阿離到底是誰的孩子?”景柏然淡漠的聲音透過門扉傳來,莫相離發現自己再也受不了,她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的目光是冷的,心是冷的,連帶語氣也是冷的。
“你們在說什麽,我為什麽聽不懂?”莫相離冷冷的目光射向英歡,英歡頓時慌張起來,景柏然臉色愀然一變,他站起來迎向莫相離,伸手要將她環進懷裏,她卻一把推開他,目光逼視著英歡。
英歡驚得想要站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雙腿已廢,她看了一眼景柏然,急道:“相離,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在你說我爸爸壞話時。”莫相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神情帶著不屑,“我一直在想,能讓我爸爸記掛到現在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模樣,瞧瞧你這張臉,真是偽善得讓人惡心。”
英歡閉了閉眼,張口結舌,莫相離嫌惡的模樣比什麽都還讓她刺心,她搖搖頭,“相離,我是你的媽媽呀。”
“媽媽?”莫相離傾身過去逼近她,滿眼的輕視,滿眼的仇恨,“我的媽媽已經死了,從她拋棄我和爸爸跟別的男人跑了時她就已經在我心裏徹底死去了。”
景柏然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話語,滿心悲愴,還記得那時莫相離是怎麽安慰他的?“阿離,媽媽是有苦衷的,你不要偏聽偏信。”
莫相離心中大恫,隻覺得一顆心被憤怒充滿,她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景柏然,咬牙切齒道:“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接近我,將我納入你的羽翼下,全是因為這個女人對不對?”
景柏然眉頭皺得死緊,臉上卻不見任何慌亂,“對,媽媽一直記掛你,我……”謊言不知不覺就要脫口而出,他確實是因為英歡才會接近莫相離,不過目的卻比她想象中還要險惡得多。
“然兒。”英歡低叫一聲,打斷他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謊言,“你先出去吧,我跟相離談談。”
“媽媽……”景柏然還想再說什麽,卻見英歡對他搖頭,他下意識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直跳,然而他無法違逆英歡的意思,看了莫相離一眼,無奈的轉身出去了。
英歡看著站在原地渾身發抖的莫相離,她滑著輪椅來到她身邊,伸手要去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她尖叫道:“別碰我,你這樣的女人不配碰我。”
莫相離歇斯底裏,英歡的手僵在半空,她苦笑著收回來,“好,你不喜歡我碰你,我不碰,相離,你聽我說,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當初不能帶你走,是因為……”
“不要跟我解釋,也不要再在外人麵前詆毀我爸,你拋夫棄女,我爸從來沒在我麵前說你一句不是,如果不是剛才我親耳聽到事情的真相,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麽不知廉恥。”莫相離就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隻想將心中的怨懟發泄出來。
原來勸別人是一回事,自己親生經曆又是一回事。明明說好了不怨恨的,為什麽此刻她還是說出了這麽傷人的話?
“相離。”英歡不再嚐試去解釋,她隻是沒想到莫鎮南會對莫相離那麽好,她明明就不是……,“你需要冷靜一下,你什麽時候想談了就來找我,我永遠在這裏等你。”
麵對她的不辨駁,莫相離驚愕地瞪著她,轉瞬又絀絀逼人道:“怎麽?被我聽到了事情的真相就無話可說了?”
英歡背過身去,淡淡道:“別說出傷人又傷己的話,你不是那樣的孩子。”
莫相離頓時啞口無言,她冷笑一聲,轉身快步奔出房間,英歡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一顆心苦澀不已,當年的糾纏孰對孰錯,她已經分辨不清,當時如果有一個人不那麽執著,結果是否就會不一樣?
莫相離奔出英歡的房間,就見景柏然倚在牆壁上等她,見她出來,他立即站直身體向她走來,她卻視而不見,從他身邊與他擦肩而過,景柏然皺緊眉頭,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道:“阿離,我們談談。”
莫相離甩手,卻無論如何也甩不掉他的鉗製,她怒極反笑,抬眼緊盯著他,“談什麽?我跟你還有什麽好談的?”
“不要豎起你全身的刺,你應該有很多話要問我。”景柏然一臉篤定,莫相離忍不住嗤笑,“景柏然,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騙?”
景柏然不再說話,靜靜地盯著她,明知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他該讓她冷靜下來再談,但是他一刻也等不得,“你知道媽媽這些年過得有多苦嗎?如果你知道,你就不會輕易說出那種話。”
很顯然,他將她的氣憤之語全部聽在耳裏,莫相離冷笑出聲,此時她心亂如麻,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話就那樣說出口,“難道伊女士就過得不苦,你不也她到死也不肯原諒她?”
莫相離現在就像一個刺蝟,誰接近她都會被她刺傷,也隻有這樣,她才能保護自己的心不受到傷害。她無法去想象景柏然接近她的目的,更無法想象這些天的幸福之下掩蓋的真相是什麽?她怕現在的幸福就是如履薄冰,一個不慎,自己就會掉進水裏溺水而亡。
景柏然的目光倏然變冷,他手指收緊,看著莫相離蹙緊眉頭,他緩緩鬆了力道,丟開她的手大步離去。莫相離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再看自己被捏得發紅的手腕,她無力地倒退兩步,這到底都怎麽了?
自那日後,別墅裏的氣氛一直僵持著,就連粗線條的景甜都意識到了,看著餐桌上靜靜用餐的三人,她眼底浮現一抹古怪,興災樂禍道:“哥,你跟她吵架了?”
她還是不願意承認莫相離是她的嫂子,並且一直在籌劃怎麽讓兩人分手,見兩人雖坐在一起,誰也不瞧誰一眼,她心裏就樂,隻要他們之間開始吵架,她就有可趁之機了。
景柏然看也沒看她,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碗裏,輕斥道:“吃你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