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館內懸白幡,斷腸行人不忍看
風添雪冷,雪趁風威。紛紛柳絮狂飄,片片鵝毛亂舞。團空攪陣,不分南北西東;遮地滿,變盡青黃赤黑。探雪詩客多情趣,路上行人欲斷魂。
“都讓開,捉拿要犯,違抗者殺!”蒼教教眾在城牆下趕走老百姓,貼上了一張告示,告示上畫著人像,旁邊陪著文字:“逍遙三”風逍,賞金一千兩。
蒼教,一個打著拯救蒼的旗號荼毒武林正道的魔教組織。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為害眾生,向來為武林不齒。可是正道之人絲毫沒有辦法,隻因蒼教山總壇教主滿堂花武功高強,神秘莫測。加之蒼教的五色聖使,更讓蒼教肆無忌憚。
城下圍了一群人,當中有兩位男子最是顯眼。一高一瘦,高個兒輪廓分明,劍眉星目,神明爽俊,一副儒雅公子哥的模樣。瘦子則是稍遜一籌。瘦子開口問道:“少爺,這風逍是何人物?我怎從未聽過他?”被稱作“少爺”的高個兒接口道:“據是風家三少爺,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高個兒的話被一個如鳴佩環的聲音打斷了:“尉遲大哥,阿飛,老爺讓我來叫你們回去吃飯。”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妙齡少女,雙目澄澈,全露真。這丫頭便是尉遲公館主人尉遲的貼身丫鬟如雪。一高一瘦的二男則是尉遲公館的少主人尉遲謙益與尉遲謙益的隨從尉遲飛。三人寒暄過後,轉身走出了人群。
這尉遲飛是尉遲在外撿來的,那時的他還不叫尉遲飛,他叫阿飛。阿飛辦事利索,任勞任怨。他幫助尉遲照顧年幼的尉遲謙益。尉遲看阿飛忠厚老實,便賜姓尉遲,又傳他三十六路玉龍鞭法。年少的尉遲謙益與阿飛頗為交好。
在歸家途中,一陣寒風吹過,尉遲飛打了個寒戰。尉遲謙益見狀,脫下外衣,要給尉遲飛穿上。尉遲飛連忙道:“少爺,這哪行,您該凍著了。”“沒事,你照顧我那麽多年,謙益不能忘恩,別推辭了,穿上。”尉遲謙益話一出口,已經給尉遲飛穿上了自己的外衣。
“少爺回來了!”如雪叫道。不一會兒,一名老者從大廳站起,走了出來,迎上門前。他身著雲紋繡衣,臉上皺紋廣布,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立的八字胡更是增添了幾分威嚴,這位老者便是尉遲。
尉遲笑了笑,操著蒼老的嗓音道:“人到齊了,吃飯!”尉遲謙益三人跟在尉遲後,尉遲謙益心中生了一個疑團:“父親向來是不願笑的,隻有家裏有喜事時,父親才會笑上一笑。可是家中還是一幅平安生活圖的樣子,依舊是積了很厚的雪。”尉遲謙益想要發問,見父親並沒有想的意思,也不便再問。
走過中庭,他們四人來到餐廳。他們四人坐定後,開始用飯。尉遲飛吃了幾口,提起玉瓷製的酒壺,給尉遲父子倒了酒。尉遲謙益吃了一口肉後,放下筷子,問道:“父親,您今怎麽這般高興?”尉遲打了個哈哈,道:“突然間,我發現你都長大不少了,我挺高興的。”
酒過三巡,尉遲謙益與尉遲飛辭了餐桌,二人來到羅袁寺山腳下,瓊枝玉樹,白茫茫一片。尉遲謙益挑起話頭,比劃道:“不如你我在此切磋一番?”尉遲飛一聽,來了勁,答道:“好啊!”
尉遲謙益展開青翎快劍,直取尉遲飛。尉遲飛見狀,連忙轉起長鞭,把周身護得密不透風,尉遲謙益一時攻不進來。尉遲飛卸開防禦,舞動長鞭,直取黃龍。尉遲謙益低頭避過,提劍連刺。尉遲飛忙甩鞭回護中宮,將尉遲謙益再次逼退。這時雪下的緊了。
他們兩個來來回回鬥了個四合。此時正鬥到一百七十三招,尉遲謙益格開長鞭,左手向懷中探去,尉遲飛知他心意,甩鞭向尉遲謙益左手手腕捆去。尉遲飛這一鞭雖快,但尉遲謙益這一探搶在前頭,摸到金鏢立即後跳,尉遲飛見尉遲謙益下盤不穩,陡然急攻,尉遲謙益身在空中無處借力,使個鷂子翻身,靈巧地躲了過去,順勢將手中扣好的金鏢打了出去,隻聽當當兩聲,尉遲飛的長鞭被釘在了樹枝之上。尉遲謙益還劍入鞘,拔下兩枚金鏢揣入懷中。
尉遲謙益摟著尉遲飛道:“阿飛,你那招子陵釣魚真是令我耳目一新,甩鞭速度又比去年快了不止一倍,幸虧你在想我的下招是何,我才得手。”尉遲飛無奈道:“可惜三十六路,我隻練會了前十四路。”尉遲謙益搖了搖頭,安慰他道:“阿飛,不然。習武之人學武好比讀書人讀書,貴精而不貴多。如果光會許多招,實際運用時卻生疏得很,那反倒不如精通幾招奏效得快。當然如果千招會,千招精,那自是上上等了。這些都是我父親在教我武功時告訴我的,事後一想,真是大有裨益!”
尉遲公館涼亭之內。風呼呼的吹,吹起尉遲的頭發。隻見一道紫光從牆外躍起,頃刻間便到了亭子前。尉遲定睛一看,來者是個短精幹的男子,一副國字臉,身著紫雲衫,腳踏紫雲蹬,腰懸一把玉龍劍與一柄青光刀。尉遲打量一番後,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蒼教紫衫聖使淩寒楓光顧我這寒舍,未曾遠迎,還請見諒。”話間,尉遲一隻手已扣在木桌之下。
淩寒楓怒道:“別和我打哈哈,交出來!”尉遲一聽,眯起眼睛,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淩寒楓冷笑道:“哼,拿來!”尉遲拿起新倒的茶水,向淩寒楓甩去。淩寒楓閃身躲過,劍眉豎起,暴怒道:“老不死的,都這檔口了,還消遣你大爺!”尉遲好似充耳不聞,依舊提壺倒茶。那雪正下的緊。
淩寒楓拔出長劍,寒氣逼人,一招“仙人指路”刺向尉遲。尉遲踹開桌子,拉出木匣,取出長劍。架住淩寒楓的長劍。眨眼之間,尉遲騰空一招“倒影荷花”反挑淩寒楓,淩寒楓心頭一震,曉得這是青翎快劍。就這一慢,尉遲的劍招將淩寒楓全身罩得密不透風。淩寒楓劍招一轉,“片片雪花大如席”作橫掃千軍之勢,驟如閃電。尉遲不緊不慢,倒退兩三步,腳動著,手中劍也不閑,內撥外勾,將淩寒楓如雷奔似電閃的快招盡數化解。
淩寒楓心下詫異:“恁地老頭如此矍鑠?”心裏想著,劍招越變越快,唯恐不能立即擊斃尉遲,尉遲不願與之苦鬥,虛晃一招,跳上牆簷,不料青光一閃,一柄單刀徑直朝他麵門飛來。尉遲忙使個金剛鐵板橋躲過此刀。淩寒楓趁此也跳將上來,至此二人又纏鬥在
一起。淩寒楓劍招愈發淩厲狠辣,招招均是指向尉遲要害之處。尉遲心頭沒由來一緊,道:“你不肯殺死我是不行了!”
淩寒楓哼了一聲,並不答話,一個綽步,躲過尉遲長劍,“無邊落木蕭蕭下”作秋風掃葉之勢,捷若乘奔。尉遲畢竟年事已高,到後來明顯內力不足,躲閃不及,身中一劍,從屋頂跌落下來。
淩寒楓奸詐笑道:“怎樣,肯出劍譜的位置嗎?”尉遲唾了一口,吐出三個字“不知道”。淩寒楓搖了搖頭,無奈怒道:“從此江湖上再沒有尉遲一家了!”話罷,尉遲艱難接口道:“恬不知恥!”淩寒楓聽罷,甩手一劍,刺穿了尉遲的胸膛。淩寒楓抽出長劍,撕下尉遲的衣襟,拭去鮮血,還了劍鞘,轉身離去。
羅袁寺山腳下,色已晚,尉遲謙益與尉遲飛高談闊論,聊得是神遊外。走了一會,尉遲飛拍了拍尉遲謙益的肩頭,指著前麵雪地,問道:“少爺,雪地上有黑東西在蠕動,你快看看!”尉遲謙益剛想給尉遲飛一個爆栗,卻見真有東西,奔了過去,嚇他一跳,這不是他物,是一個人!那人抬起頭更是令尉遲謙益驚懼不已,此人正是如雪,隻是全身盡布刀傷,能爬到此處已是奇跡。
如雪哽咽道:“少爺,老爺出事了……他……他讓你們跑!”尉遲謙益聽到“老爺出事了”五字之後,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緩解。俄頃,尉遲謙益問向如雪:“如雪,那人什麽來曆?”如雪勉強回答:“是山……北部蒼教總壇的人,名叫……”可憐如雪失血過多,當場香消玉殞!
尉遲二人趕回公館,館內一片狼藉。尉遲謙益瞠目結舌,攥緊的拳頭已攥出血來;尉遲飛驚得渾身發顫,不知該些什麽。仿佛時間在此刻被寒冷的空氣凝結了……尉遲謙益瘋了一般衝向父親,將父親抱在懷中。其時,尉遲還有一口氣在,見來了兒子與阿飛,開口道:“謙益,阿飛,你們……速速離去,他……不是一般的人士。南下……去無錫南泉銀刀鏢局,那裏的鏢頭……和我有些交情。切記莫要尋仇!咳、咳,還有一件事:將尉遲一族的武學發揚……光……大!”話罷,尉遲家一代英傑尉遲去世了。
尉遲謙益嘶吼道:“父親!”隻見尉遲謙益手臂微微一顫,少年本來顯得平和的臉龐,突然變得陰鷙起來,在那種麵孔下,是刀鋒般冰寒和凜冽的內心。尉遲謙益心裏打定主意,定要和蒼教一鬥到底,但不是現在,現在他有許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