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了解這個世界嗎
微風輕拂，帶來一絲絲涼爽。
院中矮桌旁，桌上是幾碟家常菜，一壇糧食酒。
一中年男人與一少年相對而坐，這兩人的氣質看起來有些相近，臉上都戴著溫和淡然笑意，雖然年齡相差不少，但不知為何，看起來就如知己老友般，有種莫名的和諧感覺。
楚風抿了口烈酒，輕聲說道：“所以……這裏真的是那黑色石碑的裏麵了？這北水村……也不是真正的北水村吧。”
聞言，井玄並沒有否認，而是淡淡一笑，自嘲道：“你知道的，自己一個人久了，總是會感到寂寞。哪怕對一縷殘魂來說也是如此。”
楚風端著碗的手輕輕一顫，好在並未將碗中酒水灑出，而後抬手，將酒液一飲而盡，笑道：“這酒喝起來倒是挺不錯的。”
“既然你說你了解過我的事，那也應該知道我這一生所過最平靜祥和的日子，就是在北水村當教書先生的時候，現在回想起來，也是甚為懷念。所以便創造了這裏，廖做安慰。”
井玄同樣將酒飲盡，卻是瀟灑一笑，道：“不過假的就是假的，哪怕將它造得再真實，騙得過別人，也騙不過自己。”
話音落地，井玄抬手輕揮。
周圍環境忽然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變化。
那青山綠草、潺潺溪流、祥和村落，包括村子裏的那些人們，全都在瞬間消失不見。
就如同氣泡一般，消失得安安靜靜，悄無聲息，就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取而代之的，是一高聳入雲的險峻山峰。
井玄與楚風依然在矮桌旁相對而坐，就在這山峰之上。
腳下是不斷流動的雲霧，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海麵，朝陽剛剛躍出地平線，在世間灑下一片金黃。
楚風甚至還可以清晰的聞到隨著微風而來的海水的鹹腥味道。
隻見他環顧四周，然後說道：“傳說中你平定五域之後觀海悟道的的巫海山？”
井玄沒有回答，隻是眼神中露出一抹追憶之色，緩緩收回視線後再次揮動。
這一次，兩人出現在了某座繁華城池的街頭。
周圍是熱鬧的商鋪，街上是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行人，耳中傳來各種聲音混雜的熱鬧喧囂。
矮桌就在街道中央，但街上所有人就像是沒看到兩人，依然自顧自的忙碌著自己的事情，卻在經過兩人時不自覺的繞開，然後繼續前行。
楚風夾了一筷子青菜，緩緩咀嚼咽下後，才笑道：“這地方我倒是猜不出來。您知道的，我出生的時代距您足有上萬年之久，無論是地理地貌還是國家勢力、服飾風俗都已大不相同。”
“這裏……是北水村被山匪屠滅，我棄文從武後來到的第一座城池。”
井玄笑著說道：“我還記得當時我一心報仇，千辛萬苦拜入一家武館，從最低等的弟子做起，兼著雜役的活，足足五年，才被教了一套爛大街的粗淺功法。不過那時不懂，如獲至寶的練了起來，所幸結果還不錯，功法雖然粗淺，但也算有用，還是幫我成功複了仇。”
楚風聞言，心下了然，不由笑道：“當時也沒人能想到，一套最普通不過的引氣訣，竟能被人練至雲海境界。”
井玄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再次揮手。
這一次兩人出現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但周圍千米範圍內的地麵卻被破壞得慘不忍睹，所有的草皮都被燒焦，地麵坑坑窪窪，露出黑色泥土。
天空中，厚重無比的烏雲正在緩緩散去。
這次不用井玄開口，楚風就已猜了出來。
“鑄天尊不入而引滅世雷霆，以劍蕩之，踏歌離去。這也是你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戰。”
“看來你真的很了解我。”
井玄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注意天空中的雷雲，而是看向腳邊一朵小小雛菊。
嬌小的黃色花朵盛開在如廢墟一般的地上，在微風中輕顫，帶著一種令人心折的感覺。
楚風見狀，不由沉默了下來。
本以為他幻化出這場景是因為當時那堪稱波瀾壯闊的開天之戰，卻沒想到他真正在意的，卻是當時在神雷下被他護住的那一朵小黃花。
“一縷殘魂不滅，獨守於界碑之中，也就隻能看看這些回憶裏比較美好的畫麵，聊以自慰而已。”
良久的沉默後，井玄忽然灑脫一笑，道：“見笑了。”
楚風緩緩搖頭，沒有說話，眼中卻流露出一抹欽佩之色，“其他的不提，前輩一縷殘魂存在數萬年，仍能不失清醒神智，而且還留有如此威能，就已令晚輩心折。”
“雕蟲小技而已，說起來還是因為在界碑之中，沾了點光。”
井玄笑了笑，沒有在草原過多停留，輕揮衣袖，兩人再次回到了北水村草屋小院中。
此時，小翠正好提著一簍魚從門外回來，歡快說道：“今天收獲很多呢，河裏的魚像瘋了似的，搶著往我魚簍裏鑽。”
“是嗎？”
井玄眼中露出一抹寵溺，笑道：“那就快蒸上吧，我都快等不及了。”
“嗯，好。”
小翠連連點頭，小跑著回了灶台邊。
井玄倒滿酒，回頭看向楚風，道：“小翠是個很乖很好的女孩。不幸的是攤上我這麽一個軟弱無能的哥哥，眼看著她被山匪一刀砍死，卻無能為力。”
“……”
楚風沉默無言，隻是端起碗與井玄碰了下，然後一飲而盡。
井玄喝了酒，擦擦嘴巴，反倒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溫和道：“抱歉，太長時間沒有個能說話交流的活人，所以囉嗦矯情了點。”
“不礙事。”
楚風搖搖頭，學著井玄之前的口吻說道：“反正我們時間還有很多。”
“嗬嗬，是這麽一回事。”
井玄爽朗大笑，伸手從盤子裏捏起一顆臘八蒜拋進嘴裏。
楚風頓了頓，然後開口問道：“前輩，晚輩心中有很多疑問。”
“別著急，我會將你想知道都告訴你，咱們可以慢慢聊。”
井玄給楚風倒滿了酒，然後笑眯眯的看著他，問道：“首先第一個問題，你了解這個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