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命賤如狗
茶肆雖小，但菜色的確不少，楚風隨意點了一些。
可能是因為人少的緣故，幾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陸續被端了上來，還有一壺茶肆招牌的青梅酒。
淡黃色的酒液注入杯中，波光粼粼，楚風抿了一口，不由微微點頭，道：“還不錯，入口比較綿柔，但度數不低，吞入腹中後反而有一種火燒般的感覺。”
“哈哈，公子您明鑒。”
小二哈哈一笑，得意說道：“這酒可是咱們這的招牌，有多少人特意來此，就是為了喝一壺青梅酒。”
楚風微微點頭，給林淡墨和苒兒也各自倒了一杯，道：“你們也嚐嚐，雖然度數高，但喝一點也無妨。”
“嗯。”
林淡墨輕輕點頭。
鍛骨巔峰的修為，完美築基的身體，普通的酒類雖也會醉人，但早已無法傷身，所以就算多喝點也沒什麽。
倒是苒兒，隻是輕輕抿了一小口，就臉蛋通紅，如火燒一般。
時值盛夏，烈日當空，幾人坐在茶肆二樓，微風輕拂，倒是頗為愜意。
居高臨下看去，茶肆也逐漸熱鬧，陸續有人到來。
有的是商賈打扮，身穿錦衣，帶著護衛家丁上了二樓。
有的則身穿麻衣，坐在一樓外的桌旁，隻敢要一壺茶水，就這隨身攜帶的幹糧解決午飯。
但更多的則是武者打扮的人，或單獨或結伴，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手中都握著武器，滿身的彪悍氣息，眼神淡漠而警惕，都周遭一切都保持著警惕疏離感。
苒兒從二樓向下看去，視線有些好奇的在那些武者身上打量。
楚風見狀，道：“別盯著他們看，否則很容易會被認為是在挑釁。”
“啊。”
苒兒一驚，連忙收回視線，想了想後，忍不住輕聲問道：“姑爺，這些看起來很可怕的人都是武者嗎？為什麽跟咱們府裏護衛比誰更厲害？”
“嗬嗬。”
楚風笑了笑，輕聲說道：“下麵這些人，的確算是武者，但武道修為大都隻是在煉體左右，甚至有的才剛剛聚氣，因為沒有功法、丹藥、資源，隻能在低層掙紮，想要繼續攀登武道之路，難之又難。”
“單純比武道修為，自然是府中護衛更強一些。但……若是真正廝殺的話，最後能活下來的肯定是下麵這些人。”
苒兒聞言，不由滿臉不解，“為什麽啊？難道不是誰武道修為更強，誰就更厲害嗎？”
“傻丫頭，哪有這麽簡單。”
林淡墨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武道實力，並不隻是單純的修為高低，更有武技、經驗、心性等各方麵的因素。這些武者雖然修為略低，卻是真正從鮮血之中摸爬滾打出來，對於他們來說，每一次的戰鬥，都關係到生命。與之相比，家族護衛雖然獲得資源更加容易，但也正是因此，才缺了那一份真正重要的狠厲殺伐之氣。”
苒兒聽得似懂非懂。
楚風則微微點頭，正要說話，視線卻被下方傳來的嘈雜聲所吸引。
轉頭看去，隻見下方同坐一桌的兩人似乎發生了爭執。
兩人均是三十歲左右模樣，身穿短打布衣，一個體型壯碩，手握鋼刀，另一個則略顯瘦削，手持一柄長劍，眼角有著一條疤痕，看起來略顯猙獰。
原本同坐一桌的兩人此時均怒視著對方，劍拔弩張，眼中閃過凜然殺機，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劍相向。
而周圍其他人則沒有半點反應，甚至包括店小二在內，似乎對這種場麵早已司空見慣。
壯漢手持鋼刀，怒視瘦削青年，“之前說好，事成之後你我二人共分一瓶淬體丹，你竟敢反悔？！”
那瘦削青年聞言，露出不屑神色，獰聲道：“笑話，因為你的大意，導致我兄弟慘死，我沒找你報仇就算不錯了，你還想分好處？”
“別跟我扯這些廢話！”
壯漢惡狠狠的瞪著他，道：“我就問你，這淬體丹你究竟是給還是不給？！”
“鏘！”
瘦削青年猛然拔出長劍，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從我身上來拿！”
“找死！”
壯漢眼中閃過狠厲，竟是二話不說舉刀朝那瘦削青年劈去。
煉體境的強大力量爆發，這一刀勢大力沉，帶起呼呼風聲，看起來凶悍無比。
瘦削青年則臨危不亂，劍身輕顫，間不容發的點在那刀身之上，借著對方巨力，身形迅疾後退，躍至茶肆外的空地上。
壯漢怒吼一聲，不依不饒的再次追去。
一時間刀劍相交，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兩人戰成一團。
這一幕頓時吸引了茶肆內所有人的注意，紛紛將視線投去。
“他們……就為了一瓶淬體丹，就打起來了？”
林淡墨看著那戰至一團，出手間盡是殺招，毫不留情的兩人，不由麵露驚訝，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令兩人生死交戰的原因，竟隻是一瓶下品丹藥。
淬體丹，武道前三境使用多的下品丹藥之一，價格大概在五十金左右，也就是半枚墨玉。
楚風視線落在那交戰雙方的身上，聞言後點了點頭，語氣平靜道：“掙紮在低層的武者，武道資源對他們來說就是性命！別說是淬體丹，就是為了一枚金幣，都有可能以命相爭，沒什麽好稀奇的。”
“可是……”
林淡墨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她雖然對武者有些了解，也知道低層武者不易，卻完全沒想過真實情況竟然比她想象中還要殘酷。
楚風看了林淡墨一眼，淡淡說道：“你出身富家，本身天賦又高，自踏入武道便從未為修煉資源發過愁，自然無法體會那些真正低層武者是何模樣。”
說著，楚風朝旁邊那桌少年指了指，然後又看向下方交戰的兩人，道：“被家族宗門精心培養的天之驕子，和這些在鮮血刀光中掙紮的底層武者，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爭鬥、猜疑、防備，為了區區幾枚金幣以命相搏，在艱險的武道之路上掙紮求存，渾然不將他人性命放在眼中，人命賤如狗，還沒有一顆丹藥值錢。更甚至因為些微利益就大開殺戒，血流成河。”
楚風視線凝固，聲音冷漠，“這些，才是真正武者世界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