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像地獄般的火
李修羅因為當年醉駕，撞死一個女大學生，而心存罪孽。
他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以法外開恩的地方。
他承受了一切，也主動進行了巨額賠償。
錢給的痛快，那種天文數字是任何一個人普通人，都無法拒絕的。
甚至還有點夢幻。
可是罪孽，一刻都沒有減少過。
他喜歡自由，喜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他不想被拘束，不想繼承什麽兩萬億的集團公司。
有人說他是在揮霍青春，有人說他是在無視夢想。
因為所有人的青春，都在夢想裏憧憬。
因為所有人的夢想，都在為將來奮鬥。
唯獨李修羅……
他似乎從一出生，就站在了人生的巔峰。
這個世界除了和外星少女生下霹靂寶寶這種事情辦不到，就幾乎沒有什麽事情，是用錢辦不到的。
李修羅甚至從懂事開始，就遇見了自己的未來。
當別人都在為夢想奮鬥，他的零花錢就有十幾個億了。
當別人都在為房子和媳婦努力，並且當做夢想的時候。
他又有什麽時候，考慮過這些事情。
房子，全世界大半個版圖，都有乾坤國際的身影。
女人，影視歌商界網紅白領無數圈子裏的頂級美女，都排著隊要和他共進晚餐。
女朋友太多，換了一個又一個。
新鮮感一旦逝去，李修羅就會再換一個。
反正李修羅就沒有遇見過，哪個女孩，不喜歡自己。
所以他很自負，也很自大。
他又有什麽時候，為女人發愁過。
朱蒂絲收到快遞的時候還說呢，快遞公司找來個大白癡，非要我下樓去取。
因為保安不讓快遞小哥上樓，兩人好懸沒幹一塊去。
問題是他倆幹仗，憑啥不給我送快遞呀？
我管你快遞小哥和保安打不打呢……
最後朱蒂絲還投訴了那個快遞小哥，叫什麽葉小天的，傻了吧唧的玩意。
李修羅說何必難為一個快遞小哥，他們也是為夢想奮鬥。
朱蒂絲則不以為然，送快遞的，就沒有一個，是為夢想奮鬥的。
但凡有點想法，有點夢想，都不會去浪費時間和生命，送什麽快遞，送什麽外賣。
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夢想。
而不是幹這種沒有一點進步空間的工作，浪費著青春，浪費著生命，也浪費著熱血。
朱蒂絲有天生的驕傲，她眼裏除了李修羅是成功人士，其他全是狗屎。
當然……
當曹崇找到朱蒂絲，並且設計布局的時候，朱蒂絲也遲疑過。
可李修羅最大的問題，就是願意將自己沉澱在過去的罪孽裏，走不出來。
撞死人，你又不是沒有賠錢。
誰家撞死人，一賠就賠兩個億呀。
有錢也不是這麽禍害的。
反正你家有錢，我們也管不了。
但是李修羅這種性格，並不被朱蒂絲認可。
再加上曹崇在暗中推波助瀾，許下重諾，朱蒂絲便和曹崇鏗鏘一氣，設計李修羅。
——
渾渾噩噩的視線裏，李修羅喝的伶仃大醉。
他腦袋發燒，渾身都疼。
他能聽見有女孩的哭聲，就在自己身邊。
昨天，昨天都發生了什麽。
我怎麽，我怎麽頭重腳輕的……
李修羅突然睜開眼睛，感覺腦子裏都是亂哄哄的。
他隨後抓過一瓶XO，咕咚咚喝下去。
然後去了趟廁所，迷迷糊糊的往出走，被嚇住了。
整個KTV包房裏，全都是疙疙瘩瘩的人體細胞，紅細胞，白細胞，還有巨噬細胞，在呼哧呼哧的冒著各種閃光。
幾個漂亮女生全被細菌包裹，一個個像木乃伊一樣，被掉在天花板，凸著眼球，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修羅走過去，看見地上有幾個學生證。
青城藝術學院表演係，陳婷，陸雪，鄭成雯，許靜怡，苗雲嶺……
一共六個女生，全都被吊在天花板上，瞪著眼睛，不知死活。
地上一堆女生的衣服零零散散的，所以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麽了？
李修羅頭疼欲裂，他總覺得自己還沒醒酒，一定還在夢裏才對。
他走到一個非常漂亮的女生麵前，倒立的女生頭發還飄逸著。
修長雪白的臂膀，依然展示著青春的炸裂。
李修羅伸出手指，碰了碰女生的嘴唇，鼻子，眼睛……
漂亮的女生，竟然眨了眨眼睛，不過眼睛裏滿是絕望，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嘴巴裏，隻有呃呃呃，呃呃呃的動靜。
她們被困住了。
李修羅又聽見外麵有各種異響，各種怪聲。
他跑出包房，看見了鋪天蓋地的人海囚籠，仿佛來到了人體工廠。
無數人體細胞都十分活躍，在牆壁，在地麵，在人的體表上，瘋狂奔跑，瘋狂逍遙。
那些似乎有了智慧的細胞和細菌，也組成了兩大營地，各自為戰。
白細胞想吞噬細菌。
細菌也想反吞白細胞。
各種大大小小的細胞在免疫係統的驅動下，不斷和細菌開戰。
……
……
李修羅的大腦，已經跟不上現實的速度了。
晃晃悠悠的跑了一圈，他發現所有人都被困住了。
有的人活著，有的人死去，有的還能說話，求他救命。
有的人像壁虎一樣被粘在牆上，體表散出密密麻麻的蜘蛛紋路，被牢牢堵死。
千奇百怪的異象，讓李修羅要瘋了。
可還有更瘋狂的。
李修羅竟然在一個衛生間裏，看見曹崇和朱蒂絲結合在一起，並且雙雙困在馬桶上，形態，及其凶殘。
密密麻麻，蛛絲狀的白色粘液，像盤絲洞，將整個衛生間都給填滿。
曹崇和朱蒂絲都還活著，可是他們，僅僅是活著而已。
兩個人還保持著那時的形態，被當做標本，定格在這個畫麵。
朱蒂絲看見李修羅驚愕的臉了。
她痛苦的喊去：“修羅，李修羅救我，你聽我解釋，都是誤會。是曹公子趁我喝醉，強行把我拉到這裏的……”
“是誤會，是誤會啊。”
曹崇也痛苦的喊去：“修羅哥，是朱蒂絲勾引的我，我昨晚喝多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是她，都是她……”
“我沒有？”
可不論朱蒂絲和曹崇怎麽解釋，李修羅都不是傻子。
李修羅拿過曹崇和朱蒂絲的手機，果然在裏麵發現秘密。
原來你們兩個在設計我，還讓我傷害女學生，給我把證據做實？
李修羅苦笑，回包房找到暗中的攝像頭，找到昨晚發生的一切。
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醉氣熏熏的他，果然對陳婷和陸雪下手了。
不過自己當時半夢半醒，是曹崇領人進來，用棍棒毆打恐嚇這兩個女學生，讓她們當眾就範。
現場一聲一聲的慘叫，讓人不忍目視。
這就是昨晚的經過，自己最後，到底還是傷害了兩個表演係的女大學生，將她們的青春，徹底改寫。
“對不起啊！”
李修羅一躬到底：“我一定會救你們的。”
李修羅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趕緊打電話……
可這裏已經沒有信號，昨天明明有的啊？
李修羅跑出夜總會，他要到外麵打電話救人。
可是他剛出去，迎麵就撲過來一個女人，滿臉是血，嗷嗷嗷的抱著他，非要咬他脖子。
李修羅一腳踹出去，發現這女人十分暴躁，而且力氣凶猛。
然後他發現整個城市都濃煙滾滾，人山人海發出巨獸般的吼叫，衝過一座又一座城市，爬過一片又一片高樓。
黑壓壓，如潮水般，衝了上來。
屍潮，我去是屍潮？
李修羅隻在電影裏看見過喪屍，今天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潮海般的屍潮翻滾。
他眼裏閃過片刻驚喜，很快關上大門，回歸夜總會。
至少這裏，是安全的。
外麵轟隆轟隆，劈裏啪啦跑過無盡屍潮，翻江倒海一樣，砸門，吼叫，撞擊，砰砰砰的……
心髒不好的都能嚇死。
但李修羅在短暫的驚悚中，很快沉澱下來。
他本來就是一個對未來，沒有什麽希望的少年。
因為他的人生不需要努力，不需要奮鬥，更不需要堅持什麽。
他想要的，不想要的，就沒有他得不到的。
一段時間，他甚至對生活都失去了基本態度。
他不知道自己活著，除了像寄生蟲一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直到這一刻，李修羅認識到，他有一個從未有過的人生意義。
那就是活下去。
因為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簡單的活下去，將是此生最難的事情。
陸雪，陳婷後來就跟著李修羅，背著行李，帶著食物，在城市裏東躲西藏，直到她們兩個人，也一個一個，離他遠去。
夜總會裏逃出去的人，不足一層。
被李修羅救下，並且無事的人，僅僅是個位數。
當陸雪和陳婷被救下，也知道世界麵臨的情況的時候，她們不在記恨李修羅那天晚上對她們做的事情，兩個女孩子跟在李修羅的身邊，也很有安全感。
三人成一夢，漸行漸遠。
在不足一百天的時間裏，陳婷，陸雪，相繼死在人類的手裏。
因為那天夜總會裏，最後進化成功的，還有四個人，和無數小弟。
他們就是青城四少，四大害蟲。
曹崇，李靠，劉忙，趙枸。
四個扭曲的人形，抓住陳婷和陸雪威脅李修羅。
“往事都回不去了，但是未來，一定是我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崇因禍得福，獲得了力量。
朱蒂絲沒有死透，卻被他當狗一樣使喚。
那一天……
李修羅看見陳婷和陸雪被高高吊起，扒皮抽筋，發出淒慘的哭聲。
可曹崇手裏牽著的一個女人，正汪汪汪的，朝她叫喚。
“朱蒂絲？”
……
……
此刻，現在。
還是在相同的城市，還是在相同的地方。
渾渾噩噩活了這麽久的修羅，依舊要兌現他的承諾。
這一路跋山涉水來到楚仙省城，是要來投奔這裏的。
往事和他，以無緣分。
家人朋友，早已隨風遠逝。
他有了活下去的意義，他有了活下去的夢想。
不能死，絕不能死。
殘雲鬼手轟轟轟，轟轟轟轟，一拳一拳，打出千八百拳。
硬生生把李修羅打的骨肉分離，血霧彌天。
可被打成白骨斷臂的李修羅卻不退反進，趁著空檔一步躍起，抱住殘雲鬼手的脖子，一口咬下。
隨後舉起左手，五指插天，往下一砸。
他最後的力氣，就是這一道血滴子了。
皮襖大叔被砸碎半個身子，晃晃悠悠的晃了幾下，噗通栽倒。
死了。
“大哥？”
“大哥？”
“媽的，弄死他。”
“一起上。”
餘下眾人一窩蜂的殺上來，舉起刀劍拳腳，朝著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修羅，輪番殺去。
“記得你們的承諾啊。我累了……”李修羅耗盡他全部的力氣，朝李純研磕了一個頭，閉目等死。
嗖嗖嗖，當當當當。
噗噗！
隨著一連串刀光幻閃，孫萌人影穿梭，殺人斬血，一氣嗬成。
而李修羅，卻不知道這一刻，他被孫萌從敵人的刀口下，救了。
麵對地平線盡頭的白骨成山，李純研也細問了這一路的經過。
李修羅之所以被稱為殺神，是因為他是個瘋子。
他這個人被稱為殺神，是因為他經常幹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可以因為打抱不平，而宰了一個團夥。
他也可以為了給小朋友找兩塊麵包，把圍堵在超市外的屍潮，殺的支離破碎。
他可以因為一個父親被抓走做苦力，而拎著棒子衝過去，滅了對方一整個土匪窩子。
他也可以因為一個母親的苦苦哀求，為救一個不相幹的女孩，殺人放血，把千人賊窩群體滅絕。
他可以跋山涉水的去殺一個人。
也也可以醉生夢死的無欲無求。
他從來不喜歡別人叫他殺神，因為他連殺神都敢殺。
至於能不能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今天李純研能在李修羅的嘴裏聽見殺神這兩個字，也覺得好奇。
這一個人，還可以自己吹自己是殺神的嗎？
女人孩子告訴李純研，是她們，是她們讓修羅這麽說的。
她們以為，李修羅稱自己是殺神，也許能嚇住你們，平安過去。
這才是以往經過。
“李-修-羅？”李純研歎了口氣，當她聽完李修羅的傳奇，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麽一個不要命瘋子。
他不要報酬，不要抵押，不要獎勵。
他什麽都不要……
然後每次都豁出命的去幫助別人，就好像他恨不得自己嘎嘣死了一樣。
像他這種打抱不平的人，不應該對生活，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嗎？
他是在幫人，還是在求死？
或者，兩者都有吧。
李純研搖了搖頭，讓牛屠夫把修羅帶回去，好生療養。
“至於你們？”
李純研看著活下來，且髒兮兮的女人孩子：“你們的男人不能白死，修羅一路把你們送到這裏不容易。楚仙省城聚集地已經灰飛煙滅。都餓壞了吧，我帶你們回家……”
一群女人孩子，瑟瑟發抖的跟著李純研，回到小天聯盟本隊。
有人給她們開鍋造飯，給孩子們拿飲料和果汁。
一瞬間地獄，一瞬間天堂。
讓這些本以為掉進深淵的人，又如獲新生。
原來這個叫李純研的女老大，不是敵人，而是家人啊。
楚仙省城聚集地不在了，但是小天聯盟尚在。
“隻要我們活著，就有你們一口飯吃！”李純研笑了笑，給小朋友又拿了兩罐午餐肉，讓她們可勁吃，一會香香的睡個覺：“至於修羅，我會跟他好好聊聊的。”
“謝謝，謝謝您。”
“謝謝您美麗的小姐姐，之前我們都錯怪您啦。”小女孩香噴噴的吃著肉，幸福的哭了。
“都是小事情，哎對了……”李純研忽然想到一件事，笑著問去：“你們一路從紫光省城過來，為什麽非要到楚仙省城投奔啊。虎頭山那麽大的地方，他們宣布收留所有人，修羅寧願繞遠來楚仙城，也不去投奔虎頭山，為什麽呀？”
“虎頭山？”
“虎頭山？”
“怎麽，你們都不知道虎頭山？”李純研怔了一下。
“知道呀！”小女孩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然後說道：“可是修羅叔叔說，虎頭山有問題，打死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