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舊疾.
他們二人既已決定成親,這倒沒什麽,不過此事被自己這般無意察覺到,還是難免有些尷尬。
既覺得合理,又有些不可置信。
……
景年見他不說,便也沒再問。
待每天都要進行一次的針灸結束,景年便準備往冰窖去了,隻是剛要起身,從方才起便一直一言不發的蕭痕卻忽然猶豫著開口:“墨姑娘留步。”
景年微頓,看向他,目光清明。
桌前的蠟燭已燃到了最後一截,火光晃動,忽明忽暗。
“姑娘與莊主能最終走到一起,屬下尤為高興,不過……有幾句話,此前一直猶豫著沒說,此時卻還是想一吐為快。”
蕭痕雙手作揖,低頭道。
方才探脈的發現,還是讓他的心境產生了不小變化,如今開口,已是沒了太多往日的顧及。
景年身子向後靠了靠,目光掃過床上安睡的歐延,沒說話,靜等他開口。
……
“想必姑娘已知道,七年前……老莊主與夫人是因為莊裏的一場大火……雙雙故去的。”
忽然提及此事,蕭痕一陣口幹,抿了下唇,“那場事故發生時,莊主隻有十五歲,當時就在現場。”
景年一怔。
不是為這略顯突兀的話題,而是其中的內容。
她已知道了那場事故的存在,卻還沒有機會來得及了解那時具體發生了什麽。
“莊主……親眼看著火越燒越大,毫無施救之機,卻不要命地往裏衝,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數人合力將人拖住,全力阻止他再向前……”
……
當時失控的畫麵再次在眼前浮現,每一個細節也隨之放大、放慢。
蕭痕皺眉,不願再多回想。
“莊主自幼習武,雖然隻有十五歲,莊裏普通的弟子或侍衛卻已都不是他的對手,當時幾經阻攔未果,最後是情急之下出手將他打暈,才沒讓他真的衝進那火裏……”
……
“屬下現在回想,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景年一瞬紅了眼。
“也是因為那場事故,莊主受了極大的刺激,生了癔症,從那之後……便極度畏火。”
蕭痕的嗓音低啞下去,麵色也黯淡不少,“姑娘原不是奇怪莊裏的冰窖內怎麽那麽巧就有一個由冰磚搭起的冰床嗎?”
“那其實不是因為姑娘而臨時搭建的……而是七年前那場事故剛發生後的半年,莊主心病極重,又極度畏火,很多時候隻有讓自己置身於冰窖內才能冷靜下來。”
……
景年耳邊嗡嗡作響,隨著蕭痕的話,幾乎是下意識漸漸坐直了身子,一雙手交握在身前,扣得死緊。
原來是這樣……
這般,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她轉頭,看向歐延的雙眼已溢滿淚水。
……
“昨晚……莊主對姑娘在言行上,難免粗魯了些,但他絕不是有意的,而是誤以為姑娘被困在火裏,衝擊之下,以至於一時間激起了曾經的病症,難以抑製,失控之下所為……”
終於將這些話說了出來,蕭痕心裏一鬆,抬頭真摯道:“墨姑娘,我跟隨莊主近二十年,從未見他對誰如此在意過……他是極好的人,值得一生托付,還望姑娘……能放下心結,真正接受他的心意……”
……
良久,景年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目光至始至終未曾從床上躺著的歐延麵上離開過,“我已告訴他,今生非他不嫁。”
蕭痕呼出一口氣,心中動容。
“蕭先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景年起身,對他行了一禮。
“姑娘莫要如此,屬下受不起!”蕭痕慌忙攔住她的動作,“還有……姑娘以後也不必如此生疏的先生先生地叫我,直接喚蕭痕便是。”
“你若不說,依他的性子,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告訴我的……”
景年用帕子擦去眼淚,鼻尖微紅,一聲輕歎。
蕭痕無言,心中卻深以為然。
景年走到歐延床前蹲下,雙手輕輕撫過他還微微發燙的臉頰,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
這個男人,是她的命數。
既然躲不過,便綁在一起,糾纏一生。
她心甘情願。
******
深夜。
黑暗的冰窖中隻有夜明珠暗淡的光。
景年躺在冰床上,睡得正沉。
意識模糊間,卻忽然感到手被握住,臉上也微微有些癢。
她下意識嗯了一聲,皺起眉頭,卻沒醒,掙紮著試圖翻身。
竟然翻不動。
這一下徹底醒了,一睜眼,就見一個人影在床邊,臉距離自己極近。
竟然是歐延!——
景年剛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倏地落了回去,她輕舒口氣,借著夜明珠的光亮,發現他竟然一件外衣都沒披,直接穿著就寢時的中衣便來了。
“你怎麽過來了?!還穿得這麽少……快出去……”
景年嚇了一跳,趕忙起身。
不想歐延卻沒吭聲,整個人往剛起身的景年身上一靠,重量也完全抵到了她身上。
這般重量,即便景年坐著,也被那突如其來的沉重壓得往後倒去。
“喂!”
景年伸手錘了他後背一把,有些奇怪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歐延沉重的呼吸就在耳邊,癢癢的,二人貼得極近,沒多久景年便聞到了他身上依舊濃重的酒氣。
她愣了一下,用力扶住他肩膀將人推到能與自己正視的程度,這才看清他臉上幾乎跟自己晚上離開前沒什麽差別的還未散盡的紅暈,就連眼神也是迷離中有些發直的。
敢情這是酒都還未醒透,就過來找她了?
景年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臉,試圖讓他回神:“醒醒,你怎麽過來的?知道我是誰嗎?”
“墨景年……”
這回歐延終於有了反應,眸子動了動,定格在景年臉上,緊接著竟忽然出乎意料地雙手捧住她的臉,直接向她唇上吻去——
景年完全傻了。
原本隻彌漫在鼻間的酒氣頓時入了口,他雖然醉著,力量卻一點沒小,甚至更沒個輕重,景年被他桎梏著,嗚嗚了半天,才終於將他推開。
“你手都是涼的,趕緊出去!”
酒氣彌散,景年仿佛也醉了一般,可感覺到他雙手和唇都有些涼,趕忙勸道。
“不,熱得很……”
歐延卻又貼上來,迷迷糊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