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見長輩
……
“楊叔。”
歐延因景年這一動作,有些好笑地挑眉看了她眼,倒也沒在意,雙手抱拳對著麵前的人作揖。
“來了啊。”
楊曦承抬眼,雖然目光自打二人進門便緊緊追隨著沒移開過,一顆心早激動地咚咚直跳,此時卻刻意地移開眼,也沒起身,故作冷淡道。
他如此語氣,越發令景年不安起來。
……
“楊叔,這是景年。”
歐延抬頭,絲毫不受影響,溫聲介紹。
“這就是你要娶的姑娘?”
楊曦承的目光落到景年麵上,眉頭微蹙。
景年抿唇,已應聲跪到地上,“民女見過特使大人。”
“現在是鬧的哪出?又好了?什麽事都沒有了?”
楊曦承卻忽然揚了聲,麵若冰霜,顯然是憋足了氣要在此時發作的。
景年雙手撐於地麵,臉色不禁一白。
歐延一進門就預料到今日老爺子定是會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拿捏自己一番,此時見他表現得如此真切,還真有那麽幾分橫眉冷豎的意味,原是有些好笑的,可現在景年跪在地上,他哪有不服軟的道理。
“楊叔,早上的時候不是都說清楚了,之前是有些誤會,如今誤會已解,自然是好了。”
“你當自己還是幾歲的小兒?一點誤會就甩臉子,跟人動手?”
楊曦承哪能這麽輕易放過他,字字都撿著重處說,究竟是說給誰聽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都是民女的錯!——”
他們二人暗地裏較勁,景年卻是完全聽不出的,眼見楊曦承怒氣越發被激了出來,她不敢猶豫,咬牙搶在歐延前開口。
楊曦承聽到她的聲音,垂眸看了一眼,又很快再次看向歐延。
“我會這麽衝動,楊叔不是該高興才對?”
歐延一聲歎息,也隨著景年一起跪到地上。
景年卻是聽不懂了,雖是跪著,還是忍不住偏頭看他。
這一回楊曦承沒說話。
“這矛盾原是不好被長輩撞見的,但歸根結底,還是因我們二人沒能真正交心所致,這症結……隱而不發,已持續了許久,我原是毫無辦法,最後卻幸得被一針挑破,雖是鬧出了些笑話,但問題也因此而解,也值了。”
歐延說得認真,“您過去總說我這個人太愛端著副架子,做什麽都是一聲不吭,可其實……我也有無可奈何氣急的時候,不是為別的,隻是為一個姑娘……”
景年眼眶一紅。
“是我太猶豫了……”她依舊維持著低頭跪地的姿勢,卻主動開了口,“在明明可以沒有誤會,完全有挽回餘地的時候猶豫不決,以至於終於釀成大錯,再想反悔時……卻已來不及了……”
“求大人莫要責罰莊主,我與他之間,本就是我欠他太多,所有責任都應由我來承擔才是……”
歐延轉頭,是今晚的第一次沉默。
……
“你抬起頭來。”
良久,前方傳來楊曦承的聲音。
他雖未說是誰,景年卻知道是在指自己。
就像是一把高懸的長劍終於指向了自己頭頂,她手心微浸著汗意,不敢不從,隻依言照做。
楊曦承此時已是站起來了,距離她所在的位置並不遠,這麽近的距離下,他的所有神情都盡收眼底。
帶著嚴肅,與審視。
景年屏住呼吸,盡量使自己看起來鎮靜些。
……
“綠瞳?”
楊曦承眼力極好,一眼之下,直接就道:“你是外族人?”
他注意力轉向別處,景年摸不透這背後的用意,隻能恭敬地先回道:“回大人的話,民女生於北部邊境,自幼無父無母,被當地人收養,隻聽說過養父的猜測,確實……有外族血統,卻不知是哪個民族。”
楊曦承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歐延一眼,“還真是個毫無背景、身世地位的姑娘。”
這句話,倒像是將所有話題徹底從方才的質問中拉了出來。
歐延抬眼,依舊跪著,卻淡淡道:“楊叔,出身是與生俱來的,深究它,沒什麽意義。更何況,我自認為已有了足夠的身世地位,她沒有的,我可以給。”
他的話擲地有聲,饒是早知道他的心意,景年此刻也難免觸動。
“你急什麽?我問的是她。”
楊曦承又直眉瞪眼起來,說著,目光又投到景年臉上,“你是怎麽同歐延相識的?既出生在北部邊境,離安臨好歹還有上千裏的路程。”
這般看來,倒像是在認真詢問她的身世。
“民女……因去年,還在位的肅王派人到北國各地搜尋年輕女子……而到了上京的皇宮,是在那裏與莊主相識的。”
景年如實相告。
現在想來,那裏也是一切的起點……
……
“你可知被廢的肅王犯了何罪?”
楊曦承聽到此人,毫無意外地麵露寒光。
“民女隻知,他勾結外族,意圖謀反。”
景年知道楊曦承的意思,越發不卑不亢。
“他是犯了這些罪,可最重要的,是他意欲弑父!僅為一己貪念,置舉國上下於不顧,實乃不忠不孝之徒!你是他招募來的人,說的難聽些……便是叛臣餘黨——這一點,你又如何辯解?”
這樣的質問,對於不知情的旁人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
隻是歐延既已認定了要娶她,這種懷疑,自然不會是真的,楊曦承自己更不可能不知。
可他卻還是要問,還指明了要她答,用意便再明顯不過了。
他要親耳聽到,她的態度。
……
歐延也很清楚,此時並沒有插話。
“民女……確實在進宮前被仔細吩咐過,到了上京,進了皇宮,便是肅王的人,後來被莊主選中進了七皇子府,雖不能明白具體的情況,但也漸漸能明白,肅王……是要莊主的命。”
說到這裏,景年反而不慌了,娓娓道。
“你捫心自問,可曾做過對歐延不利的事?”
楊曦承因她的坦然,神色稍緩。
“做過。”
景年接得極快,直起身子,目光定格於前方不知何處,“民女初來乍到,無依無靠,隻求自保,既不敢輕易為肅王賣命,也不敢輕易投靠莊主,民女那時能做的,隻有伺機而動,摸透二位的情況,再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