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看不透
“公子的傷……無論如何都是因我而起,我當時甚至都不知道,公子和疏大哥為了保護我,費了那麽多心思……”
“隻要姑娘沒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陸承遠看向歐延,語氣不自覺地帶了絲揶揄。
“承遠與你一樣,明顯有一些說不出的隱情。”
歐延站在後麵輕聲道。
景年立時一頓。
看向陸承遠的目光也瞬間充滿了錯愕,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也中了不可說咒?!”
這四個字說出的一瞬,房內空氣一窒。
良久,景年呼出一口氣,總算是徹底跨過了那無法言語的檻。
……
“不可說咒?——”
沉寂中,歐延緩緩重複了一遍。
景年轉身,壓抑著心口劇烈的跳動,“這是斷情宮的一道咒法,施咒者,可以讓人說不出任何他不想讓對方說出的話。”
“我還在獵場的時候……就中了臨風的這道咒法,水靈珠……還有那日出城後發生的事,就都說不出來了……”
“陸公子,你可是……每每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又都說不出來了?”
景年轉頭,神色淒淒。
陸承遠此時顯然也沉浸在巨大的驚訝中,好半晌沒開口回應,卻終是重重點頭。
景年雙手攥緊,“我不知道……他竟然還對你下了這種咒法……”
……
“如此巧計,果然不愧是斷情宮。”
歐延麵露諷刺,終於了然。
“公子放心,這咒是可以解的,我就是剛解了那咒法。不過……你可能還需再等上幾天”,景年麵露憂慮,“瑤姑娘說,解咒對臨風內力和精氣消耗太大,方才……他剛為我解完沒多久,就昏迷過去了。”
“真相大白,也不急於那一時。”
歐延唇角扯出一道淡淡的弧度。
“如此,我也總算是能放下心了。”
陸承遠也是寬慰一笑。
“陸公子的傷……是那日我們出城後,馬車不知怎的忽然半路停了下來,沒多久臨風上來,我以為他是有事要說,哪想卻是……他決意要趁這次出城的機會,帶我徹底離開這裏……”
“陸公子扮作的阿喜當時也在車裏,他說完那些話,沒等我反應,就忽然抽出長劍刺向了陸公子,我也是當時受了太大刺激,沒控製好瞳術……”
“他早知道我情緒一激動,瞳術就極易失控,早在獵場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景年直到現在,複述起這些,還是深覺臨風可怕。
……
“姑娘說的這些,莊主早已都猜到了。”
陸承遠這時點頭笑道。
景年有些怔忪地看向歐延。
原來……他都猜到了……
“但凡是有些腦子的人,就不會那麽輕易著了他的道。”
歐延神色淡了不少,還是之前曾說過的話。
可能是實在在心底積壓了太久,如今解釋清楚,竟產生了絲脫力感,景年身形晃了晃,差一點就要摔倒。
歐延眼疾手快地上前將她扶住,語氣也緊張起來,“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可能有點累。”
景年站穩,用手心拍了拍額頭。
“先休息吧,你中午走得急,連午覺都沒來得及,如今這身體,哪能跟以前比?”
歐延眉頭緊蹙,二話不說就將人攔腰抱起來。
當著陸承遠的麵,景年好一陣窘迫,掙紮著就想下來。
“莊主說得對,那屬下就先行告退,姑娘千萬注意身體!”
陸承遠也麵露憂慮,立馬退到一旁讓開路。
……
景年頭埋在歐延肩膀,由他一路抱著回到了後院臥房。
待到了床邊,歐延彎身將她放下,再起身,卻發現環著自己脖子的雙手一緊。
歐延沒能起身,怔了怔,隨即低頭看她。
景年垂著頭,胳膊用了些力,有意沒鬆。
“怎麽了?”
歐延索性靠得離她更近了些,溫聲問。
“我今天跟臨風說了……”
景年依舊沒抬頭,聲音低低的,“我不會跟畢堯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這話直白,又帶了些孩子氣。
歐延眼中溢出柔和的光,聞言一笑,幹脆伸手將人又抱起來,坐到床邊放到自己腿上,“那他怎麽說?”
“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就這麽難接受?”
景年沒直接回答,而是恍惚地問出一句。
“有些事,是人成長多年來紮根的觀念,就像傳統、禮製,這些東西……若忽然讓一個人做出改變,確實不易。”
歐延一笑,“好在……你並未出生在那樣的環境裏,自然也不會被那些東西束縛住。”
……
“臨風很奇怪……”
景年此刻隻想好好與他說些話,忍著疲憊,聲音很輕,“他一聽我已經見過畢堯,就猜出來畢堯是不願給我解咒……”
“可他最後卻又答應幫我了,而且……他說他其實挺樂意,看著我不照畢堯的意思來做決定。”
“我真的覺得他太奇怪了,好像從來就沒有什麽原則可言,總是能做出一些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又實在猜不出他究竟想要什麽……”
……
“這樣的人才有趣,不是嗎?”
歐延把玩著她的指尖,沒有絲毫意外。
景年不解地看向他。
他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定是早就察覺到這些問題了,為何不擔心?
“臨風先祖一輩,在斷情宮中很邊緣化,也很敏感。”
歐延想了想,索性將之前畢堯關於臨風的身世來曆告訴了她。
……
景年聽罷好一陣意外,“你是說……他的先祖當年,是直接活生生地被取出了火種,以這種方式……擺脫了火族怕火的天性的?”
火種的價值有多寶貴,她早有耳聞,但若要將其從火族人體內取出,除了之前聽說過的,因外族人垂涎而狠下殺手強行奪取外,還完全不知道竟然能在人不必身死的狀態下也能做到。
她聽說過一些火族人被奪去火種後的慘狀,現在聽到,第一反應就是一陣頭皮發麻,“那他們當時……該是吃了多少苦頭……”
“懷著這樣一份心情,如若是你,你對斷情宮會是什麽態度?”
歐延揚眉問她。
景年微怔,意識到他的意思,不禁道:“不是說……那些人當時是自願的嗎?”
“一碼歸一碼。”
歐延雲淡風輕地輕哼,“自願,不管怎麽樣,都是事前的心態,經曆了超出承受極限的病痛和劇變後,又有幾個人能一直保有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