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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底線

  他說話時,因為情緒激動,連帶著緊握著景年肩膀的雙手動作幅度都大了起來。


  景年直接被他晃懵了,肩膀傳來刺痛感,下意識就想推開,抵著歐延胸膛的手也用了力道,“什麽做什麽?歐延你今天發什麽瘋?放開我!”


  她推拒的動作卻成了紮入歐延心中的一根刺,激得他越發理智全無——


  “是,在你心中,什麽靈珠、身世……什麽江湖世道……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從不在乎,從不考慮我會怎樣……好,我認了,所以無論你想要什麽……想偷走什麽……有多不顧及自己的性命……我統統不想知道!更不想看到!你聽明白了嗎?!”


  ……


  他音量陡然拔高,卻沙啞的不像話,甚至帶著哽咽,話間的每一個字,在念出時都帶著痛心的決然和顫抖。


  他那麽用力地說著,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雙目也一片通紅。


  景年徹底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就算這番話說得再突兀,她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


  他是在說今晚的事?……


  他以為自己又像上次那樣,是在瞞著他做什麽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


  景年呼吸加重,下意識就想解釋。


  方才火場情況緊急,他應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吧……


  “你誤會了,我今晚無意發現有五個侍衛打扮的人形跡可疑,一路跟著他們到了那個藏書閣,親眼看到他們用隨身帶著的火折子和火把縱火,而且他們應該是聲東擊西,根本沒在裏麵待多久,放完火就急匆匆跑走了……”


  “我急著想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就跟了上去,可他們速度太快,最後還是跟丟了……”


  景年生怕被歐延打斷,一股腦說了出來,卻忘了說自己落水和為何會深夜出現在莊裏,“後來幸虧遇到畢堯,將那五個人製服了……畢堯說他們明顯是被瞳術操控了的,我們懷疑就是景向嵐……你……你快派人過去看看!沒準就是來偷盜靈珠的!”


  ……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況且……這是棠鈺莊的事,與你無關,不需要你插手幹涉——”


  哪知歐延卻立時用極冷的語氣打斷了她,速度極快,幾乎就在景年最後一個字念完的下一秒。


  冷硬的語氣,徹底澆滅了才緩和沒多久的氣氛。


  ……


  景年從湖中被救起到現在,第一次感到了一絲冷意。


  她張了張口,雙眼睜大,怔怔望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種冷意是從心底一點點產生的,很涼,緩緩隨著血液滲到五髒六腑,就連整個身子都一點點僵硬起來。


  ……


  有一種情緒從體內直衝而出,她控製不住,一瞬逼得雙眼一片潮濕。


  牙關咬緊,硬是忍住不讓情緒外露出來,維持著黑暗中與歐延近在咫尺對峙的姿勢,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


  她垂下眼簾,目光掃到自己因濕透而皺巴巴黏在身上的衣服。


  在這一刻竟顯得如此可笑。


  ……


  她忽然輕笑出聲,雙唇發顫,輕輕抬頭,眼眶和鼻頭都是紅的,喉嚨哽咽了一下,卻是笑道:“對,是我的錯,是我逾越了……棠鈺莊戒備森嚴,即便有刺客,也輪不到我一個外人指手畫腳。我一個弱女子,隻會平添麻煩罷了,還請莊主恕罪……”


  她說到最後,聲音越發低下去,慢慢低頭,揮開歐延逐漸僵硬的雙手,轉身逃離他的禁錮。


  “今晚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景年手按住門框,背對著他開口,話語間的顫抖越發抑製不住,她不敢再留,幾近狼狽地快速拉開房門。


  那門卻在她剛拉到一半時又被猛地被扣上!——


  歐延不知何時走近,抬手一把從景年頭頂按住門,再次強自扯住她肩膀將她轉了過來。


  砰一聲,景年後背隨著門一起重重落回到原處。


  她眼中的淚再也抑製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唰的落下,雙唇緊緊被牙齒咬住,一片通紅下竟不知何時滲出了血。


  她渾身顫抖,沒想到歐延會這麽做,驚慌之下來不及反應,甚至來不及看清他逼近的身影,下一秒雙唇已被用力吻住——


  歐延雙手向下,牢牢抓住景年下意識要推開自己的手,十指緊扣舉起按到門上,唇裹住她破了皮的下唇,吮掉上麵的血跡,動作粗重,毫無溫柔之意,誓有將她吞下入腹的意味。


  ……


  ……


  他受不了了。


  從莊裏起火開始,從意識到她有可能困在火裏開始,從看到她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麵前開始……


  七年了,他對大火的畏懼不是被治好的,而是隨著時間流逝,許多原本縱使再悲傷的情緒,都還是一點點被衝淡了。


  可今晚,當現實告訴他,墨景年有可能被困在裏麵,有可能以同樣的方式,從此與他生死兩隔時,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命運在他頭頂降下的怪圈。


  兜兜轉轉,相同的事一遍遍重演,他卻毫無還手之力。


  這些年,他長大成人,羽翼逐漸豐滿,所有人都說他天資過人,城府極深,運籌帷幄,可他積攢的這一切,在麵對悲劇重演時,竟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他與她之間,怎能就這樣結束?


  ……


  那種萬念俱灰的惶惑感,壓過了對火的恐懼,也繃斷了他所有的理智。


  心裏隻有一個聲音,救她,隻要他衝進去,她便不會死……


  她若死了,他該怎麽辦?

  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怎是她死了便能斷幹淨的?

  ……


  所以,當在那種情緒下,看到她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麵前時,縱使他再不信命,從不念佛,也忍不住想要跪謝上蒼對自己的憐憫。


  可他卻無法接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的性命安危毫不在意的態度。


  這是第二次。


  她屢屢涉險,每次都是與鬼門關擦肩而過,她卻瀟灑,從未露出半分怯意,還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所以他才脫口而出那種不關她事的傷人之言。


  她為什麽從不考慮過他的感受?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即便她向自己表露了心意,即便她說她在意自己,卻從來不知道,她的生命安危才是她於他而言真正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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