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誤會至今,他們都還沒有找到機會好好說上過話……
每每想說,卻總會繞到那解不開的誤會上,一次次逼得她啞口無言。
而他現在留下來,是想說什麽?
解釋方才發生的事嗎……
……
“那位楊叔,是我父親生前好友,也是我很敬重的長輩……”
歐延確實有此意,待房內隻剩二人,完全安靜下來時,便開了口。
他神情很淡,看不出情緒。
“他為了一些事,前日才剛到的莊裏,本是不便與你相見的……方才他忽然過來,也在我意料之外,想來是因道聽途說,誤會了什麽,你別放在心上。”
道聽途說……
聽了什麽?
景年想問,卻不知自己還有沒有立場可以開口。
“我會解決好,你隻管好好休息便是。”
歐延說完,並沒有多做停留,楊曦承還在外麵等著他出去解釋。
“今天……是你安排的,讓我去見畢堯的嗎?”
景年卻忽然道。
歐延停下腳步。
好一會兒,才應道:“他在景向嵐闖進莊裏的那晚就已到了,想來,你們也該見上一麵。”
這是再自然不過的解釋。
隻是從他口中聽到景向嵐三個字,還是叫她心口一提。
景年抿唇,雙手絞在衣襟上,暗耐著繼續自顧道:“我沒有……沒有答應說要跟他走。”
她指的是方才在院裏,楊曦承來之前他的質問。
他們已有太多誤會,能解釋得清的,必須要說清楚才是。
他當時會問出自己這個問題,是不是說明……他其實還是在乎自己的?
景年心裏存著這一絲僥幸,卻已幾乎用盡了所有勇氣。
“我……”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道通傳聲:“莊主,楊大人在催了。”
是蕭痕。
歐延微偏頭聽完,又將視線移回到景年身上,眼底像積蓄著濃厚而化不開的墨,看不到一絲波瀾。
景年在他的注視下無處遁形,隻覺他早已將自己看得完全透徹。
“晚些再說吧……”
他最終隻留下這一句,便推門離去。
景年回味著他這番話,站在原地怔忪許久。
******
一下午發生了太多出乎預料的事,景年沒多久便因體力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完全黑了。
房內門窗緊閉,靜悄悄的,距離床不遠的一張小桌上,正燃著一支蠟燭。
景年一陣口渴難耐,撐起身子準備去倒水。
“姑娘醒了?……”
阿喜的聲音傳來,沒多久就從外麵的屏風後繞進來。
景年要起身的動作也自然被她止住,隻能道:“我想喝點水。”
“奴婢這就去。”
阿喜低聲道,轉身向桌旁走去。
景年有些恍惚地躺著,思緒還有些混沌,卻忽然被一道清脆的響聲驚到。
是阿喜不小心將杯子落到地上打碎了。
她有些心急地起身,“怎麽了?有沒有劃傷?”
“沒……沒事!”
阿喜慌張地彎身清理碎片,急促道。
到底是放心不下,景年還是下了地,見阿喜竟是摸著黑在地上清理,趕忙製止,將桌上的蠟燭移到近前,“這麽黑!怎麽就直接在地上撿起來了?傷到了怎麽辦,別弄了,也不急這一時……”
她說著,就強行將阿喜的手拉開。
借著昏暗的燭光,一眼就看到她右手指尖上好幾道口子。
真的劃傷了!
景年立時焦急起來。
“奴婢沒事……”
阿喜忙用力想將手抽回。
“先起來,不要管了!”
景年不由她掙紮,強行將人拉了起來。
“奴婢……奴婢想到外麵還熬著湯藥,這就給姑娘端進來!”
哪想她剛想繼續說點什麽,阿喜就搶著快速道,隨即快步向外走出去。
景年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微蹙眉。
……
待將近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阿喜才複又回來。
景年已重新躺回床上。
這期間,她已在房內點起了數盞燈燭,相比剛醒時,已亮堂了許多。
景年看著阿喜手中的藥碗,沒說什麽,隻一口口由她喂著喝起來,一雙眸子卻緊鎖在阿喜全程一直專心致誌盯著勺子的雙眼上。
她盯著人看的目光很直白,阿喜必然是察覺到了,卻依舊垂著眸,睫毛微顫,一語不發,隻機械地一勺勺喂藥。
直到最後一口藥喝完,隨著阿喜將兩手收回,景年也一把握住她纖細的胳膊,硬是止住了她要起身的動作。
阿喜一僵。
景年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阿喜,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這一句話,語氣薄涼,雖是問句,卻帶著強烈的篤定。
阿喜麵色一白,在燭光和陰影下,顯得極為不安,隨著景年這句話,她整個被燙到一般,直接撲通一下跪到地上。
景年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阿喜的反應,太反常了……而且她竟然會因為自己一句平淡無奇的詢問,慌得直接跪到自己麵前。
景年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房裏就我們兩個人,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我又不會罰你。”
“姑娘……”
阿喜身形微顫,卻是快哭了一般,“奴婢不敢……”
景年默默歎了口氣,心中千百回轉,已閃過無數種猜測,“你越是這樣,我便越是要知道了。而且……你都被我發現有事瞞著我了,無論如何,最後肯定總歸是會被我知道的,拖這麽一時半會兒的,又有什麽意義?”
阿喜抬頭,眼中盡是驚惶,竟是快哭了般。
“奴婢……奴婢下午回來後,無意間跟淩雲閣裏的人問起了今天忽然出現的那位大人……”
景年目光一動,神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奴婢聽他們說……那大人是上京來的大人物,前日到時,莊主還親自去迎接了,而且他……好像是為了莊主的婚事而來的……”
景年瞳孔一縮。
腦中仿佛有一根弦啪一聲繃斷了。
“奴婢不知他們究竟在說什麽,心中惶恐,繼續聽下去,卻聽他們提到了姑娘……說是那位大人本一來便要見姑娘,卻……卻被莊主推拒了去,莊主還……還吩咐莊裏所有人,都不可透露任何與姑娘有關的消息……”
阿喜說到最後,語氣中已帶了明顯的哭腔,“姑娘,這些都是奴婢道聽途說來的,無憑無據,您千萬莫要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