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諷刺
景年沒由來的一陣心慌,整顆心才提起又不知被什麽重重按下,沉得她喘不過氣來。
沉默間,胸口湧起一股惡心之意,景年眉頭一蹙,還沒反應過來便下意識撲到床邊嘔出一口血。
那血呈暗黑色,極其濃稠,散發著一股腐敗之氣。
景年看向地上的血跡,整個僵住。
“姑娘莫怕!”
相比起景年,阿喜卻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熟練地從旁邊取過幹淨的帕子為景年擦拭,邊動作邊道:“蕭先生說您這幾日都會時不時的嘔血,這是因為身體正在將毒素排出來,待都吐幹淨了便說明全好了。”
景年不適地喘著氣,硬是忍住渾身的疼痛撐坐起身,聞言慢慢冷靜下來。
“我是怎麽好的?”
蕭痕不是說,懷疑她中的是來自斷情宮的毒蠱嗎?
“奴婢不知,好像是莊主和蕭先生得到了什麽靈藥,姑娘服下後便好了。”
阿喜笑盈盈的,倒了一杯水來幫景年漱口。
靈藥?
景年有些恍惚地怔住。
滿腹的疑惑,也越來越濃重起來。
“蕭先生呢,我要見他……”
這個念頭驅使下,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掙紮著想起身,阿喜根本勸不住,二人正僵持著,正巧這時瑤雪從外麵走了進來。
她手中端著剛熬好的湯藥,聽到房裏的動靜,以為景年又出了什麽狀況,忙快步上前。
“瑤姑娘,你快來勸勸我們姑娘!”
阿喜看到瑤雪大喜,都快急得哭出來了。
景年一番動作下來早已頭暈眼花,基本放棄了原本的意圖,聽到阿喜的話後慢慢停下動作,虛弱地看著逐漸走近的瑤雪。
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此人是誰。
她初見瑤雪時,已中毒相當深重,以至於每日基本沒有多少時辰是醒的狀態。
自然也沒有與瑤雪有過太多接觸。
“怎麽了?”
瑤雪俯身到床邊,按住景年脈搏,輕聲問。
“姑娘……姑娘想要見蕭先生。”
阿喜慌亂道。
瑤雪聞言看向景年。
景年有些無力地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瑤姑娘,我中的毒……是怎麽解的?”
瑤雪一雙眸子沉靜地看著她,像一汪幽深的池水,二人對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姑娘中的毒蠱,無藥可解,最後是靠水靈珠之力破解的。”
什麽?
……
景年雙眼像是一支燃得正旺的蠟燭被忽然吹滅了般,頓時失了所有光亮。
她維持著一隻手臂撐在床上的狼狽動作,完全僵住。
“你……你說什麽?”
一陣窒息般的沉默後,她強自扯出一笑,神色卻是幾欲破碎的前兆。
“聽聞師兄的意思,姑娘應該是知道靈珠為何物的。因為毒蠱無藥可解,最後隻能使用能夠淨化一切毒性的水靈珠。”
瑤雪目光聚攏在景年臉上,無波無瀾地輕聲重複,“至於水靈珠是從何而來,我並不知。”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複……
景年身形一晃,跌回床上。
直到現在,她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水靈珠……
那顆讓她備受煎熬,後悔到無以複加的水靈珠……
到頭來,竟是救了她自己?
……
毫無征兆的,她蒼白的麵容上,雙眼忽然一紅,眼淚直接滾落而下。
瑤雪和阿喜看到她的反應,全都怔愣住。
景年側身倒在床上,胸口那塊自在祜尾村見到歐延後便壓著的巨大石頭,這一刻仿佛終於消失了。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整顆心連帶著整副軀殼裏的靈魂,一起墜落入深不見底永無止盡的深淵的失重感。
越墜越深,以至於……原本前些日子來,心口那個被填充得滿滿的地方也徹底空了。
她這才知道,心口那個地方,原來不僅會因為太過沉重而痛,還會因為太空蕩而疼。
……
用水靈珠,是歐延的決定嗎?
如果是他,那他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做這件事的?
他生來,就是為保護靈珠而存在的啊。
這世間,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存在嗎?
他用水靈珠,救了一個對他隱瞞真相,即便質問,都一個字解釋不出的人……
喉間忽然湧起一絲哽咽之意,景年飛快低了頭,咬緊牙關忍住。
“墨姑娘?”
瑤雪見她神色有異,趕忙伸手扣住她手腕探脈。
景年微喘息著抬頭,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瑤雪怔住,看著景年微紅的眼眶,慢慢收回手。
她再次想到那日歐延闖入蘅蕪堂質問那傷者水靈珠下落的情景,目光微動。
……
“我想回去了……”
哪知沒等瑤雪反應,景年卻忽然又欲起身要走,帶著相比方才更為堅定的決心,力量也大了不少。
瑤雪和阿喜都被她這一動作驚到,趕忙製止。
“姑娘,你現在身子太弱,蕭先生吩咐必須臥床休息!”
阿喜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皺眉強按住景年。
“我不要在這裏……”
景年隻要一想到身處歐延的住處,就控製不住地心慌,下意識就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她還未痊愈,力量和體力都不夠,雖這麽說著,還是很快被瑤雪和阿喜齊力按回床上。
一番僵持之下,景年早已眼冒金星,臉色煞白,粗喘著氣久久不能平複。
自知眼下是絕不可能離開了,最終隻能絕望地閉上雙眼……
瑤雪和阿喜麵色都有些凝重,擔心之下,也隻能派人去請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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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痕來得很快。
景年自吃下水靈珠到醒來,總共曆經了一天一夜。
因為誰都沒有把握用這法子解毒會產生什麽副作用,所以直到景年醒來這一刻,蕭痕都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現在聽聞景年終於醒了,大喜過望之下,第一反應就是轉而稟報了歐延。
哪想對方卻是出乎意料淡然的反應,隻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應了一聲,並未有馬上起身前去探看的意思。
仿佛當初逼迫臨風道出水靈珠下落急於救人的不是自己。
……
蕭痕不敢多琢磨這其中的緣故,隻能先獨自匆匆趕來。
……
景年從被強製按回床上後半夢半醒地又昏迷了一陣,直到感覺有人手扣在自己脈搏處探脈才徹底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