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搶人
畢堯昨晚雖目睹過景年犯病,現在看時,仍免不了好一陣心驚肉跳,原本急促的腳步也猛地頓住。
“師兄!”
瑤雪聽到動靜抬頭,一向平靜的臉上也摻雜了難掩的焦急之色。
蕭痕麵色凝重地上前扣住景年手腕把脈,一碰之下立刻驚得整個移開。
他與瑤雪沉默地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
“她怎麽樣?”
畢堯急迫道。
“毒已攻心,做什麽都是徒勞……”
蕭痕慢慢起身,沒有再像之前那般隱晦,直接說了出來。
景年剛又嘔出一口血,整張臉慘白如紙,眉心還透著絲青黑,此時雖醒著,卻被毒發導致的劇痛折磨的幾乎喪失意識,隻能由著瑤雪和侍女扶著匆匆擦掉臉上的血跡,待她逐漸停止嘔血後才被小心扶著重新躺回床上。
畢堯瞳孔震動,深吸一口氣,神色悲愴,顯然不能接受這個消息,“沒有希望了嗎?一刻也拖延不了了?……”
“……”
蕭痕沒說話。
畢堯僵硬許久,看著床上的景年,忽然屏住呼吸,口中念訣,隨即手中金光乍現。
伴隨著這道亮光,他慢慢將手伸向景年額頭,碰到的一瞬,手中光亮仿佛激活了般,一點點注入景年皮膚中。
他動作極溫和,生怕會驚擾到她一般。
蕭痕沉默地看著他的動作,好半晌才道:“公子在做什麽?”
“我能力有限,隻能試著為她注入些火族人的靈力,不知能否起作用。”
蕭痕怔了怔,隨即複又按住景年手腕處的脈搏,頓了幾秒忽然道:“公子不可!——”
畢堯聞言一驚,倏地收手。
“靈力雖極為珍貴,短時間有護住心脈的奇效,可墨姑娘沒有任何習武功底,這樣直接注入靈力,她絕對承受不住,說不定……還會起反效果!”
蕭痕神色極嚴肅。
用內力護住心脈的法子他早便想過,卻因擔心反噬放棄了,現在雖然畢堯能為景年注入火族人特有的靈力,但道理其實是一樣的……
畢堯臉色徹底灰敗下去。
他定定看著躺在床上的景年,像被抽去了所有力量,終是蹲下身,顫抖的手撫過她毫無血色的臉,動作極輕,仿佛稍一用力,她就會碎掉。
……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他等了一千年,斷情宮也空蕩了一千年。
這種漫長的等待就像日複一日無望地向沙漠裏撒黃沙,永無止盡,且永遠不會有任何變化,隻有越發感受到人在茫茫人世間的渺小。
火族雖不畏寒,可斷情宮的淒冷卻早已滲透入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這些年幾乎每一天,隻要一閉眼,那場浩劫所致的可怕景象就會出現在腦海裏。
沒人能抵擋得住魔尊的滔天怒火,隻有眼睜睜看著生靈塗炭,一切盡毀,整個世界變為人間地獄。
但偏偏他不能倒下,他是在那場浩劫中活下來,又唯一從沉睡中蘇醒過來的火族人。
他還答應過那個人,一定會守住斷情宮,救贖所有族人……
這麽多年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僅僅是這道預言罷了。
所以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第一次在破敗的屋舍中親手抱起那個生了一雙綠瞳的孩子時,沒人能體會到他心中的震動。
他為她取名叫景年,也是因著這兩個字中充斥的希望與新生。
可是現在,他卻要眼睜睜看著最後一絲希望消失殆盡……
……
畢堯雙眼泛紅,撫過景年臉頰的手收回後,複又緊緊握住她垂於身側的右手。
無力與絕望下,胸腔內逐漸升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幾欲崩潰的怒火,燒得他顫栗不已,隻想衝到院外質問上天,斥他有眼無珠,放任異端惡人興風作浪,卻從不給真正需要救贖的人半點希望!
……
“畢公子?”
蕭痕一直站在畢堯身後,見他狀態不對,立刻警覺道。
畢堯雙手緊握著景年的手,恍若未聞。
蕭痕逐漸察覺到不對,雙眉緊蹙,伸手上前欲將他拉開,哪想對方卻紋絲未動。
他心中一凜,立刻雙手抓住畢堯胳膊試圖將人拽開。
可畢堯半跪在景年床前,就像一塊石頭,根本毫無反應。
蕭痕心中一陣發緊,這種關頭,不禁也有些怒了,內力翻滾,剛扯著他試圖用強,不料畢堯卻先動了手,忽然猛地一推,硬生生將毫無準備的蕭痕逼退了數步。
“你要做什麽?!”
蕭痕大驚,堪堪站穩,就見畢堯在這一空當竟站起身,直接將床上的景年橫抱了起來。
畢堯麵無表情,原本的一身儒雅消失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隻剩生冷的肅殺之氣。
景年昏迷著,身子隨著畢堯的動作輕輕晃動,一頭長發垂在空中劃起錯亂無章的弧線。
“畢公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蕭痕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心知這裏是棠鈺莊,畢堯就算再失控,也絕對有法子控製的住他,遂漸漸冷靜了下來,沒急著上前,鐵青著臉問。
“此處無用,我要帶她走。”
畢堯紅著眼,冷聲回應,隨即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
蕭痕隻覺荒唐到不可思議,想都沒想便要阻攔,隻是怕傷到景年,動作並不大。
可畢堯卻沒有那麽多顧及了,招式狠厲,手上發力直接將蕭痕打出了臥房的內室。
二人畢竟實力相差懸殊,硬打的話,蕭痕不是對手。
蕭痕咬牙努力踉蹌著穩住,可還是不受控製地失去重心向後仰倒,本以為會直直摔倒在地,身子卻忽然停在半空。
有人從後麵托住他背扶了一把。
他立刻站穩,轉身看去,就見歐延不知何時已趕了來,此時正神色冷凝,目光緊鎖在房內,雖是扶了蕭痕一把,卻根本沒看他,直直向裏走去。
“畢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歐延擋在門前,冷聲問。
“她是斷情宮的人,我要帶她走。”
畢堯失去了理智,語氣都帶著瘋狂的偏執,雙眼漸失了焦距,隻看向房外,急迫地要走。
“棠鈺莊可從來沒有被搶人的道理——”
歐延冷笑,揚手止住欲上前解釋的蕭痕,說話間已飛快上前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