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師妹
雖是後來又耽誤了幾日,但到現在也確實是該遇上了。
不過能剛好趕上這般危急時刻,實是萬幸。
……
“你什麽時候收到我的信的?”
慕容昕也深覺他出現的太過及時,簡直就是千鈞一發,不可思議地揚著眉問。
剛離開棠鈺莊那日清晨,他已有向初四飛鴿傳書,大致講明了最近幾日規劃的行跡。
原本他估算的,應是再過一天才可能會在就近的城池相遇的。
……
“回莊主,屬下昨日收到信件,人已到省境內,便想按莊主指明的路線多向西行一段,以更能早日匯合。”
初四恭聲道。
他性子冷,說話的語氣也是一板一眼的。
慕容昕揚眉,不得不佩服他的效率。
初四自八歲起便跟著他走南闖北,是個內斂的性子,與他一比,一熱一冷,倒出奇得互補,做事也極幹淨利落。
這段日子將他撇下單獨應付上京的事,就算慕容昕臉皮再厚,麵對他時難免也是有些愧疚和心虛的,當下也沒再多說什麽,收拾妥當後,隻專心趕路。
隻是經過這一次,不得不有所提防。
他們這一路已相當警惕,卻沒有注意到有人跟蹤尾隨,可見對方絕非等閑之輩。
慕容昕擔心沈傾城受驚,沒再單獨駕馬,而是全程都在馬車內陪伴。
“九哥,那些人是衝我來的?”
沈傾城雙手抱膝坐著,心有餘悸地問。
其實方才的經曆已很清楚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慕容昕神色微凝,沒有否認,隻輕撫著沈傾城的發,溫聲道:“莫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
……
******
棠鈺莊,冰窖。
景年剛從上一次蠱蟲發作中醒來。
四下無人,昏暗中是一片死寂,隻有她微弱的呼吸聲。
……
此時,距離上一回毒發,已過了三日有餘。
期間蕭痕試了無數法子,卻都以無用告終。
那蠱蟲比蕭痕預想的要厲害得多,因為隨著中蠱時間的增加,景年發作的間隔也逐漸變得越來越短。
最初是隔一天一次,而從昨天開始,竟就已經發展成半天一次,每次發作除了渾身疼痛難忍外,嚴重時還會咳血。
……
景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她甚至能感覺到體內的那隻蠱蟲正一點點吸食著她的精氣,而自己的這副身軀也終將在這一過程中一點點腐敗,直到最後變成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
此時封閉的環境下,在毒發還未到來的短暫苟延殘喘間,隻要一清醒,她總是會控製不住地想到歐延。
自那日在冰窖門口最後一見,景年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
她日日待在暗無天日的冰窖內,分不清朝夕,更幾乎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
除了……
在毒發痛到神誌不清的時候,會偶爾隱隱感到有人將她抱在懷裏。
那人似乎在說話,可她卻已完全聽不清了,隻有忽遠忽近的一陣低語,在耳邊徘徊飄蕩。
再醒時,卻又是一室清冷。
明明才過了三日,他卻好像已經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
她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可她還不想死,至少不是現在。
……
正渾渾噩噩地胡思亂想著,遠處冰窖大門處傳來一陣低沉的推動聲,厚重的悶響打破了原本一室的沉寂。
景年像是沒聽到般,維持著剛醒的姿勢,雙眼定定望著頭頂的位置,一眨不眨。
這幾日來,蕭痕和阿喜每天都會進來無數次,她對此早已麻木了。
來人正是蕭痕。
昏暗的視線裏,他手中拿著幾顆夜明珠,緩步朝景年所在的位置走來。
背後,卻出乎意料地還跟了一個女子。
二人一高一矮,都披著厚厚的大氅,腳步踏在冰麵上,基本沒有什麽聲音。
待走近了,蕭痕有些意外地發現景年竟是醒著的,麵上一喜,忙道:“姑娘是何時醒來的?怎麽不拉鈴?”
冰窖寒冷,但為了保證能及時照顧景年,通常都是每隔一炷香的時辰,阿喜就會進來看一次。不僅如此,還專門在冰床旁設了一道鈴鐺,若有什麽事,景年自己也可以及時叫人進來。
景年還並沒有發現他後麵跟了個人,隻啞聲道:“我也才剛醒沒一會兒……”
蕭痕見她狀態不好,手壓到她脈搏上,很快又沉著麵色撤手。
依舊沒有一絲好轉。
他頓了頓,偏頭看了眼身後的人,斟酌著開口道:“墨姑娘,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妹——瑤雪,也是我師父唯一的女兒,這些年一直居住在安臨城附近的鄉下。她對醫術頗為精通,這次……是我特意將她請來,希望能一起找到破解姑娘所中毒蠱的法子。”
“來的有些突然,還請姑娘見諒。”
……
景年聞言一愣。
雙眸這才慢慢有了些神采,微有些詫異地支起身,朝蕭痕背後看去。
昏暗的亮光下,瑤雪先是恭敬地對景年行了一禮,又緩緩抬起頭。
她沒有直接而突兀地直接朝景年看,而是微垂著眸,一張素淨的臉上透著冷靜和矜持。一眼看去,年紀似乎不大,氣質卻極佳,在這詭異的場合與景年相見,竟沒有絲毫不自在。
……
景年萬萬沒想到蕭痕竟還會有一個師妹。
而且從他的話看來……這個師妹還是他師父的親骨肉。
能培養出有著天下第一神醫之稱的蕭痕的師父,很難想象會是何等了不得的高人。
他的親生女兒……定也不會是等閑之輩。
而如今蕭痕竟將人請了來,為的就是一起找出她中毒的解法?
究竟……是棘手到了何種程度,才會逼得他想出這種法子?
……
景年淒淒一笑,並未問太多,隻有些吃力地道:“還勞煩姑娘專程跑一趟,辛苦了。”
也難怪瑤雪如此平靜,蕭痕應已在來之前將她的情況都清楚告知了。
“姑娘客氣了。”
瑤雪開口,聲音是帶了絲厚度的沉穩,又不失女子少有的輕柔,聽到耳裏,隻覺舒適。
她輕輕搖頭,在冰床旁的一張椅子坐下,“請姑娘準許我探脈。”
景年還是第一次由女子把脈,不覺有些好奇,屏住呼吸默默望著那兩支落下來停在自己手腕上的細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