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同是綠瞳
臨風見狀，幹脆直接拉著她穿過人群，走到了最前麵。
景年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場麵——
這裏是左右交錯著的三條街相匯集的交叉口。
也正因為此，整個區域頓時寬敞了不少，形成一個難得的空曠區域。
此時，被人群團團圍住的正中央，正站著幾個異族打扮的男子，各個膚色棕黑，人高馬大，吆喝間，都指向旁邊放著的一個半人高的鐵籠。
籠中有一人抱著雙膝坐在裏麵。
一身單薄破敗的衣裳，雙手雙腳皆以鎖拷拷住，淩亂的頭發有一半散落下來，額前的碎發下，是一雙大而灰暗的眸子。
隻是那瞳孔，卻是淺綠色的——
……
那一瞬間，仿佛周圍的吵鬧聲都消失了，眼前所有的色彩都黯然失色，隻剩那一雙綠色的瞳孔。
讓景年更驚訝的，是籠子裏的人，竟還是個女子。
而且年紀並不大，最多十五六歲的模樣。
她垂著眸子，下巴被一條籠子上方拴著的繩子強行向上勾住，似乎是為了防止她低頭。
她就這樣被強行抬著頭，顫抖著接受籠外所有人的目光。
……
“燒死她！這種禍害留著做什麽？！”
“把她燒死！……”
除了叫賣和起哄聲，還有人惱怒的咒罵。
“火族人內體的火種，可是能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若燒了，豈不可惜？”
賣者聞言一聲大笑，繼續吆喝。
……
景年手腳冰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竟把那女子當作物件一樣，無視她的性命，冷血殘忍到這種地步！
……
“你可別亂出風頭啊。”
臨風在她耳邊輕飄飄來了一句。
景年牙關緊了一下。
籠中的女子，究竟是何來曆，還完全是未知數。
細看之下，火族人的瞳色，與這種淺綠色還是有區別的。
最讓人存疑的，是這些人販子聲稱這女子是火族的後裔。
整個火族都因咒法被困在斷情宮中，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後裔？
若真有，會淪落到被人販賣？
這其中，真假摻半，絕不能全信。
這一點判斷力，景年還是有的。
……
臨風相比景年，對此更多的是不屑一顧，“這種四處行騙的江湖把戲，想不到還這麽有市場。”
他哼了聲，“咱們就不湊這熱鬧了，走吧？”
景年又看了籠中的女孩一眼，強壓下心中的不忍，低頭走向旁邊。
她救不了，也沒有能力和立場去救。
隻是還沒走出人群，剛到密度稍鬆些的地方，左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景年下意識回頭，就見一個異裝女子從身後右側轉到了自己麵前。
她比景年矮了一點，鼻翼上有一顆鼻釘，五官深邃，鼻梁也相當挺拔，一雙棕黑的眸子閃著光，此時正饒有興致地隔著帷帽的紗盯著景年看。
因為一身紅紫相間的裙子的緣故，異域風情十足，在人群中相當惹眼。
……
景年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臨風就在她身側，見狀揚了下眉，卻沒立刻說話。
因為他看到那女子身後也跟著個人，男子，看著幾乎有兩米高了，身形差不多有兩個那女子那麽寬，巨人一般。雖說整張臉還略顯稚氣，看著年紀不大，卻留了滿臉的絡腮胡，若是不近看，還以為是個中年人。
女子隻到他的胸口處，兩人一高一矮地橫在麵前，極富衝擊力。
……
“你是來這兒淘寶的？”
女子先開了口，麵露好奇，目光清澈，似乎隻是當街的一句搭訕，聲音細軟，口齒清晰。
“不知姑娘何事相尋？”
景年耐著性子回問。
“我是阿依慕”，女子熱情地自我介紹起來，又回身指了指後麵的高個男子，“這是我弟弟，奎尼。”
被稱作奎尼的男子聽到自己的名字，卻是紋絲不動。
景年目光動了下，這名字……果然如他們的長相和打扮一樣，並非漢人。
“我剛才在瓦舍裏看到你了，你很好奇瘋婆婆說的話？”
阿依慕靈動地笑了笑。
景年一僵。
一時間越發忌憚起這黑市來。
臨風早告誡過她，在這裏的一舉一動，都能引起各種人的注意。
不想現在竟會有人主動找上門來。
而且還是一副……極為坦蕩的模樣。
……
景年沉默了幾秒，終是沒回避，點了頭，自然道：“姑娘也聽到了？”
阿依慕眉眼上挑，神秘地點頭，湊到景年麵前，煞有其事地小聲道：“瘋婆婆原是個算命的，前幾年準的厲害，好多人都特意找到這兒請她算卦。”
景年心一跳，“那她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沒人知道”，阿依慕有些惋惜地搖頭，“聽說是忽然就變成這樣了，六親不認，見人就亂叫，還咬傷過好些人。”
“你怎麽知道這些？”
“我也是聽聞了這瘋婆婆的名聲，大老遠的跑來安臨，原是想請她看上一卦的，哪知竟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阿依慕抿唇，又抓住景年衣袖，“姐姐，你是不是也對靈珠很好奇？”
景年不動聲色地垂眸看著她那隻手，“如今到處都是靈珠的消息，聽著玄乎，誰能不好奇？”
“大多都是蒙騙人的把戲罷了”，阿依慕掩唇笑起來，“姐姐可千萬別被人騙了去。”
景年對她這莫名的熱情十分無解，疏離而禮貌地輕點了下頭，“多謝姑娘提醒。”
說著，就打算繞開他們離開。
阿依慕卻在與她擦肩時，輕碰了下景年垂在身側的手，在她耳邊道：“你好像有點不一樣……”
……
景年刹住步子。
阿依慕說完，理了理耳側的發絲，對她嫵媚一笑，隨即不等景年反應，先一步離開。
許久，景年才回身。
臨風也正眯著眸子，目送著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裏。
……
“她說什麽了？”
直到徹底看不見，他才低頭問景年。
“回去再說。”
景年已是極度忌憚這個地方，一刻也不想多留，催著臨風帶路往回走。
穿過岔路口，道路頓時變窄，景年正快步向前，卻又猛地頓住。
這回她沒太大反應，而是看向身側的一個小道，毫無征兆地轉身走了進去。
臨風看了眼四周，一臉雲淡風輕地跟上去。
……
景年心口跳動得厲害，帷帽裏的麵紗擋在口鼻間，有些悶得透不過氣。
可方才確實沒有看錯。
她在經過這條巷口時看到了一個小孩子的臉一閃而過。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瞳術的能力被激發了出來，她現在視力極好，一點極快的動靜都能捕捉到。
以至於，她在那小孩子的臉上看到了一雙綠瞳——
……
狹長的巷子上方，錯亂的建築將光亮遮擋得一幹二淨。
景年逐漸加快了腳步，隨著距離喧鬧的街道越來越遠，紛踏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
除了她與臨風的，還有一個人的。
而且更淩亂。
……
臨風漸漸反應過來，索性用了輕功幾步上前，最終在巷子深處截住了正在拚命向前跑的人。
“是個小孩兒？！”
景年慢他一步，還沒看清前麵的情況，就聽臨風詫異的聲音傳來。
隻是話音剛落，他又噤了聲。
顯然是察覺了對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