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兩難
“嫂嫂過來看傾城?”
慕容昕如今已是將對景年的這一稱呼喚的朗朗上口了。
景年不想這時候與他掰扯這些,忍著沒說什麽,隻點頭道:“回來這幾日都還沒過來過……還是有些擔心。”
慕容昕揉了把臉,似乎有些疲憊,“沒事,燒都退了,現在就是看她什麽時候願意開口說話了。”
“莊主……每天都過來嗎?”
慕容昕聞言自嘲一笑,半開玩笑地睨著她,“不來能行嗎?上回她醒來,身邊人沒注意,她直接摔碎了碗要割腕。”
景年目瞪口呆,僵在原地。
沈傾城……想自殺?
她頭皮發麻,完全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歐延也完全沒與她提起過。
難怪這次過來,侍女們都寸步不離地守著。
……
慕容昕顯然不願多提,隻問:“她現在醒著嗎?”
“……應該是睡了,我剛到那會兒是醒著的……”
景年懵著道。
“嫂嫂來了很久?”
慕容昕有些驚訝。
景年看了眼天色,確實有些久了,一繡起東西來對時間就沒了個準。
“我帶了帕子來繡花,沒想到一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她向他示意了下手中提著的小包。
慕容昕被她這舉動逗笑,他一完全笑起來,神色就鬆了不少,“你還帶了這東西來?認準了過來她不會理你嗎。”
景年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承認,“既然來了,就多陪沈小姐待一會兒……”
慕容昕歎了口氣,輕笑著道:“嫂嫂有心了,這幾日若有空,多來陪陪她吧。”
景年自然說好。
她正準備走,卻聽身後慕容昕似是欲言又止,末了還是道:“不瞞嫂嫂說,我原本想的是,詩怡的事過了,就帶她一起南下回絮柳莊的。”
景年驚訝地回頭。
原來是這樣。
說起來……慕容昕也已到棠鈺莊小半月了。
“從北上到上京,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就算我再怎麽遊手好閑,坐實了這閑散莊主的名頭,家裏那老頭兒的怒氣,還是承受不住啊……”
慕容昕雙手背於身後,微仰頭看著高處,語氣淡淡的,卻有一絲淡淡的寂寥之意。
景年因他這突如其來的情緒,驚訝而無措地停在原地。
他說的老頭兒……應該就是歐延之前說過的,絮柳莊的上一任莊主,慕容昕的爺爺了吧。
她很能理解,絮柳莊無論如何都是北國三大莊之一,他身為莊主,肩上擔著的責任,肯定一點也不比歐延少。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裏的。
而先不說沈傾城願不願意與他一起走,如今她身體的狀況,也定是不允許長途跋涉的。
這種兩難……確實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景年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抿著唇沒說話。
……
“事與願違啊……”
慕容昕卻先自顧著笑起來,對景年擺了擺手,“我就隨口感歎了句,你別在意,快回去吧,然後記得多來陪陪傾城。”
他很懂得顧及旁人的情緒,適時收住,又是一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的漫不經心的模樣,轉身先一步進了院裏。
留景年一人好半晌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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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景年再到歐延書房時,蕭痕也在。
歐延正與他商議著什麽,聽到她過來了,像往常那樣親自走出去牽她進來。
景年今天做了清淡的白粥,配了親自醃製的小菜,拿出來的時候其實看著有些寒磣,歐延卻吃得很投入,反倒讓她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
以後……還是最好能盡量豐盛些才是……
……
歐延沒急著讓蕭痕走,問景年:“今天感覺怎麽樣?還做噩夢嗎。”
“好多了。”
景年不想他擔心自己,直搖頭。
“明日,我要出莊去見臨公子。”
歐延話鋒一轉,對她道。
景年愣了下,心頓時一提,“是……發生什麽事了?”
“他讓人傳信過來,說手下從最近的疑似封印著火靈珠的地方運回來兩具屍體,邀我也過去看看。”
一聽是靈珠,景年立時睜大了眼。
“若能查清這些人的來路,或者死因,對我們很有利。”
這背後的利害關係,景年是清楚的,現在最不能確定的,就是這些人是不是肅王的手下。
“需要我做什麽嗎?”
她很快回神,凝重道。
“不必,你好好在莊裏休養著。”
歐延淡淡笑了笑。
那是要去調查屍體,她確實幫不上什麽忙,說不準又被嚇的接連好幾日睡不著覺。
歐延說著,又讓蕭痕給景年探脈。
景年覺得他對自己太小心了,正無奈間,忽然想到什麽,忙道:“阿延,上次在獵場的時候,臨風說肅王可能就是拿走了石廟裏石像額頭上的那顆石子……”
“我們不是也從安臨這兒的石廟裏拿回來三顆嗎?我想試試……碰到我的血,它們會怎麽樣……”
剛回來這兩日因為詩怡的事總是心緒難安的,這些事全都拋到腦後了。
這很關鍵。
楚清懷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
歐延沒想到她忽然提到這事,麵露無奈,“再過幾日吧,這兩日你身子不好。”
“我都好了。”
景年忙道。
這時蕭痕默默將壓在景年手腕上的手指移開,對上景年極力暗示的目光,輕咳了一聲,斟酌著道:“墨姑娘確實沒什麽大礙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要多休養。”
“是真的沒事了。”
景年走到歐延麵前,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真摯。
難得她今天想起來,若拖到後麵,指不準又忘了。
隻是一點血而已,哪有那麽嬌貴。
歐延拗不過她,隻能答應。
那三顆石子是一直存放在他書房的。
灰白色,與路邊毫不起眼的石頭沒什麽兩樣。
景年自己咬破了手指,在歐延和蕭痕的注視下,忽然緊張起來。
“閉眼。”
歐延蒙住她的眼睛,他們都不確定會不會再發生像那日在石廟裏那樣忽然綠光大作的情況。
他手上溫熱的觸感碰到皮膚,景年一陣深呼吸,冷靜不少,在他的帶動下手碰上了石子。
如果沒有錯,那麽這些,就應該與之前肅王所做的一模一樣了……
……
昏暗的房內,安放於絨布內的石子表麵染上了道殷紅的血跡。
幾乎是立時的,灰白的表麵像被什麽侵蝕了一般,迅速變為墨綠色,幽幽地閃爍起同樣顏色的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