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棠鈺莊其名
“姑娘,醒了嗎?”
門外傳來侍女阿喜的聲音,低低的,帶了些試探。
景年陷在柔軟的床上,聽到聲音,慢慢睜開眼。
……
入眼是頭頂白色的簾帳,層層疊疊。
屋裏已是一片明亮,透過簾子往外看,陽光正好,想來定又是個豔陽天。
自出發來到棠鈺莊到現在,幾乎日日都是好天氣。
……
“進來吧。”
景年在床上翻了個身,對著外麵道。
阿喜算是在棠鈺莊長大的,七歲時被父母拋棄,露宿街頭奄奄一息時被棠鈺莊救下收作侍女,到今年才隻有十二歲。
話音剛落,門便從外麵推開,阿喜捧著一個大瓷罐走了進來。
“姑娘今日還疼嗎?”
撩開帳子,景年正閉眼趴在床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她膚色本就極白,又被淺暖顏色的被子包裹著,整個人顯得極柔和。
“嗯……翻身的時候還是有些疼。”
景年答道,下意識就伸手在腰上按了按。
從上京到安臨,足足走了有半個多月,一路上多數時候都是睡馬車,雖然為了舒適墊了好幾層被子,可比起七皇子府裏的床,還是差得遠了些。景年連著幾個月沒有睡硬床了,忽然這般,倒惹了一身的腰酸背疼,加上一路上趕路顛簸,以至於現在到棠鈺莊都五天了,腰背還有些酸。
蕭痕得知她這個毛病,專門送了特製的藥膏過來,抹在疼痛處不斷揉,直到發熱了再停,如此幾天下來,倒真是有奇效。
景年褪了上衣,趴在床上讓阿喜上藥,順便再睡上一會兒。
“姑娘皮膚真好。”
阿喜輕輕按揉著,觸手一片滑膩,叫人好生羨慕。
“……”
景年沒吭聲,像是睡著了。
“今天外麵有什麽事兒沒有?”
過了一會兒,她閉著眼輕聲問。
“都是些日常例行的事,然後蕭先生還是跟昨天一樣,一早便進了藥房。”
“嗯……”
景年懶懶應了一聲,好半天沒再說話。
……
從決定跟隨歐延一同出發到安臨,倒是發生了些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那日答應後,原本的打算,是搭七皇子車隊的便車,到安臨後就與他們分道揚鑣,哪想剛出發行至第十日,上京忽然一封十萬火急的飛鴿傳書,竟直接將歐延重新又招了回去。
臨走前,歐延對所為何事並未言明。
不過他一向冷靜,隻令車隊繼續前行,囑咐景年在安臨稍等幾日,他定盡快趕上。
如此這般,連到達安臨都已一晃過了五日。
……
景年尤記得初到棠鈺莊的那晚。
當時正值午夜,這北國三大莊之首的棠鈺莊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輪廓。
車隊有條不紊地在一片樹林中行經了估摸有半個時辰,在她還迷糊著時,忽然便聽馬車外有人通報到了。
出得馬車,便見前方一座以白色石柱建成的氣勢恢弘的大門,其上紅綠相間的瓦片即便在夜間,也在火光映襯下一片錚亮。
門前正中央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足有半米高,上書“棠鈺莊”三個大字。
那字與常見的字體完全不同,筆鋒連貫,三個字幾乎是一筆寫成的,頗為潦草,但字形圓潤,甚是飽滿,透著令人叫絕的瀟灑與霸道。
整座大門佇立在樹林深處,與茂密的綠植幾乎融合為一體。
……
景年見到眼前的場景,不知為何忽然便想起了慕兮所說的,百年前,以靈珠之力鎮壓住魔尊的先人之一中,便有這棠鈺莊的莊主。
既是如此,那這座莊園便至少已有上百年的曆史了。
實是叫人隻是站在其外,便抑製不住地心生敬畏。
……
景年的到訪歐延似早有吩咐,現在所住的是莊內的一處小小庭院,名叫“靜園”。
自進入棠鈺莊到現在的五日來,她還未離開過這裏一步。
若說是休息,到今日也該差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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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阿喜上完了藥,端來水盆讓景年洗漱,耳邊一時間盡是嘩嘩的水聲。
景年看著白色的布巾在水中浮浮沉沉地蕩著,忽然就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主動道:“不知蕭先生對這裏可有什麽限製?今日……我想出去走一走。”
“先生交代,姑娘想去哪兒,直接去便是,若有什麽需要,也隻管差人傳喚,他隨時都在。”
阿喜乖巧道。
這次歐延雖然半道折返,卻留了蕭痕與大部隊繼續趕赴安臨。
剛到棠鈺莊的第一天,蕭痕就有專程前來詢問過景年之後的打算。
景年當時想著歐延有事未歸,也不好擅自離開,便未言明,隻說打算趁著等待歐延回來的這段時間,先在安臨城逛逛。蕭痕一口應下,早早安排了車馬,隨時聽候她差遣。
不過萬事都得一步步來。
現在既在這北國三大莊之一的棠鈺莊內,如此響亮的名號,人在此處,哪有不參觀的道理?
……
這麽想著,早膳一過,景年便由阿喜陪著,終於第一次出了靜園的院門。
這棠鈺莊大的無邊無際,據說與那皇城相比也毫不遜色,但卻是以園林的方式規劃,依山傍水,亭台樓閣無數。
靜園地處整個莊園中間偏後的位置,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規模最小的園子,隻有一處一層的房屋,但園中假山、池水、綠葉卻是一個都不少,是個精巧到極致的所在。
歐延將她安排在此處,估摸著多少是想到以她的性子,恐怕是不會住得慣任何大房子的。
像現在這小小的靜園,就真真戳中了她的喜好,第一次踏入時便禁不住雙眼一亮。
……
出得靜園,景年隨便挑了一個方向,沿著蜿蜒向前根本看不到盡頭的長廊,走馬觀花地溜達起來。
這一路便從未有一刻少過綠色,以假山和湖水為界,各式亭台樓閣數不勝數,每動一步,都是不一樣的景致。
景年雖見識短淺,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裏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透出的靈氣。
就仿佛連隨處瞥見的一條藤蔓垂落的角度,都是花了心思被設計好的。
她現在倒是有些懂了,能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即便資質再平庸,也多少會沾染上些這座莊園的風雅吧。
……
初來乍到,景年特意戴了麵紗,許是地方太大,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麽人,偶爾一個莊內的下人走過,都會恭敬地退到一旁向她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