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要平安
他快速與慕容昕對視一眼,後者已極快地轉身,從身後站著的隨從懷中抽出一張巨大的羊皮紙。
借著昏暗的燭光,羊皮紙在房內的桌麵上被攤開。
景年這才發現那是一張地圖。
“這是與狄國接壤的北境地形圖,我簡單跟你說一下斷情山的位置,從這兒往北,你可記得那河道大致的位置?”
歐延的手在地圖上劃過,耐心道。
景年完全看不懂地圖,但在他的解釋下,多少也有了些概念。
“我最後一次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前了……也不知道那邊有沒有什麽變化……”
他問得認真,景年倒有些猶豫起來。
“沒事,你且按印象說就好。”歐延溫聲道。
他的臉此時有一半被燭光照亮,那光亮像在他臉上鍍了層膜,景年甚至能看到上麵細小的絨毛。
抿了下唇,她猶豫著大概指了指心中所想的位置,“應該是在這兒附近,大概要走半天多,最近的路程就是從斷情山西邊的山麓轉過去。”
歐延望著她所指的位置,唇角忽的一揚,以一種少見的壓抑而躍躍欲試的神情看向慕容昕。
慕容昕神色也很亮,幾乎是在與歐延對視上的一瞬便脫口而出:“我們今夜便出發!”
景年驚訝地抬頭,沒想到會這麽快。
歐延點頭,對景年道:“姑娘且隨我來,我帶你見一下這醫館的鍾叔。”
他說著,帶著景年從原來的房間走出。
“七爺是要今晚便出發去北境?”
景年趁著隻有二人的時候,在他身後不確定地問。
“是,我們已離開皇子府,二哥的人最快明早就能發現我們已不在城中,為了防止追兵,一刻也拖延不得。”
“那……什麽時候能回來?”
歐延停下,此時周圍一片黑暗,隻有他拿了一盞燈燭,光線極暗,他轉過身,許是燭光的緣故,那神色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戰場凶險,無人能預料會發生什麽,隻求帶著目的過去,順利而歸。”
他這麽說,景年便已能想象此行的艱險了。
戰場是什麽,她並不懂,可卻知道死亡在那裏會變成一件極為稀鬆平常之事。
所以他很有可能會遭遇不測。
……
景年深吸一口氣,神情在晃動的燭光下顯得很不安,“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回來……”
歐延揚唇,眸子倒映著閃動的燭光,很亮,“這是自然,我定會記住姑娘的話。”
景年不知怎的心空了一拍,僵硬地點了下頭,沒再抬起,隻是望著自己的裙角,不知還能再說什麽。
歐延不著痕跡地笑了笑,自顧繼續轉身走起來,到了一處緊閉著門的房間外,輕輕敲了下門。
裏麵很快有人開門,借著燭光,能看到是一個中年男子。
“大人!”
那男子看到歐延,趕忙將門完全打開,恭敬地鞠了個躬,又一臉好奇地看向景年。
“這是鍾叔。”
歐延側身對景年介紹道。
景年了然點頭,忙向對方行了一禮。
那鍾叔麵向極和善,估摸著快四十的模樣,兩鬢已微泛白,臉上也有不少皺紋,衣著極樸素,但穿著一看,便知是郎中。
“鍾叔,這就是我之前說的,要麻煩寄宿在您這兒一段時間的姑娘,姓墨,名叫景年。”
“墨姑娘!歡迎歡迎。”
鍾叔笑,回身招呼裏麵自己的妻女一道出來。
鍾叔的妻子林氏也與他一樣,和善的讓人絲毫不覺不自在,瞧著打扮,也應是個極幹練和麻利的。他們有一個女兒,平日都喚作鍾妹,今年剛滿十四,有些靦腆地站在父母身後,好奇地打量著歐延與景年。
“我們早為你收拾好了房間,從今往後咱們便是一家人了,你就當這兒是你自己的家!”
林氏熱情對拉過景年的手,帶著她往裏麵去看她的房間,邊走邊忍不住回頭打量她,“姑娘這容貌,當真是好,簡直就像那天上的仙子一樣!”
林氏望著景年,嘖嘖稱奇,帶著鄉音的話間滿是驚豔。
“姐姐你真好看……”
鍾妹也跟在後麵,雙手揪著衣裙,小聲羨慕道。
景年哪被人這般熱情地誇獎過,趕忙擺手,有些無所適從地僵在原地。
林氏早將景年房裏的床褥、被子等洗曬幹淨,向她細細介紹了一番,隻問了她是哪裏人,卻從未過問她的身份。
顯然歐延他們都已提前交代過了,而這一家人麵對陌生人能做到如此八麵玲瓏,也並不簡單。
“這段時間你易容的事,就由林嫂負責。”
歐延跟著他們走到房間門口,插了一句。
景年這回是真的震驚了。
萬萬想不到,易容這種罕見之術,眼前這個質樸的婦人竟然知曉。
“奴家年輕的時候也鑽研些藥草,略懂些易容術。”
林氏大方地點頭,瞧著景年的臉笑道,“不過倒是可惜了姑娘這張花容月貌的臉,但是若想變成個容貌不揚的普通女子,確實得用此術修飾一番。”
景年怔忪著點頭,越發不敢小瞧了這家人,隻輕聲道:“麻煩林嫂了。”
“一家人,不要客氣!你餓了吧,我灶上還溫了些吃食,我去給你端來,你先坐。”
說著,拉著鍾妹離開了房間。
景年又是好一番感謝,送著她們出去。
待人走了,卻發現歐延還站在門口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景年看向他。
“除了易容之外,還有一事。”
歐延開口,“雖說做了萬全的準備,但上京局勢並非我能控製,倘若生了什麽變故,隻怕姑娘還是會落入險境。”
景年抿了下唇,“七爺已為我做了太多,我無以為報,如此已完全足夠了。”
“我想讓姑娘學些防身之術,不知姑娘意向如何?”
歐延笑了下,示意她先不要急著拒絕。
景年一愣。
這……她倒是從未想過。
不過,歐延確實言之有理。
她一介女子,一旦遇到歹人,手無寸雞之力,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倘若能會些功夫,是最好的。
隻是……
“我……我從未學過那些,這樣也……可以嗎?”
即便她不懂,也知道習武並非一朝一夕之功。
“男子那些舞刀弄槍的,當然不至於”,歐延失笑,“也有些稍文靜的防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