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電梯門打開，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原本灰色地板的走廊，已經被猩紅汙染大半。
三具屍體中彈而亡，一具屍體腦袋被擰斷，兩具屍體腹腔被利爪洞穿，髒器肆意流淌。
還有幾人躺在地上，捂住傷口呻-吟。
康斯坦丁靠著房門，麵色陰鬱地抽著煙。
哈莉身穿白色修女服，手持大十字架，繞著死者念誦聖經。
艾薇低眉順眼，跟在她身後，嘴裏念叨著什麽語句，含糊不清，手裏卻拿著手機在刷小狗視頻。。
“基督耶穌啊，這裏發生什麽事？”水行俠驚疑道。
“沒什麽，我成功完成了一次驅魔。”哈莉心滿意足地收起十字架，又拿出一個裝了聖水的缽盂，向每具屍體、每個傷者身上灑落幾滴液體。
“成功？”水行俠指著那些正被GCPD塞入屍袋的屍體，“他們是怎麽回事？”
“他們已完成驅魔。”哈莉肅容道。
“可他們死了。”
“死亡隻是開始，願他們的靈魂得到淨化與救贖，阿門！”
哈莉在胸口劃了個十字。
水行俠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嘴巴微張，木然無語。
康斯坦丁看不下去了，走到吉姆戈登邊上，碰了碰他，問道：“你是這兒的負責人？GCPD的頭目？”
戈登手正握惡魔角，雙眼似乎蒙上一層灰霧，在走廊與房間角落四處掃視，嘴上隨口說道：“我是吉姆戈登，哥譚警監，先生你有什麽事？”
“你還問我什麽事？shit，這裏死傷十幾人, 血流成河, 你一個警察，來了之後不封鎖現場, 找當事人問詢案情，四處瞎看什麽？”康斯坦丁激動道。
“我不就是在調查案情？”吉姆戈登放下惡魔角，對邊上記錄員說道：“的確是靈異事件，沒問題了。
把屍體都帶回警局, 做過屍檢之後, 就讓他們的家屬過來認領。”
“沒問題了？”康斯坦丁瞪大雙眼，“你剛剛在做什麽？”
“你——”戈登剛要說‘你不懂，別打擾我’，忽然察覺對方身上有魔力氣息, 不由認真打量一番, 問道：“你也是驅魔師？我對驅魔略有了解，剛才用一種靈眼技巧尋找黑暗氣息。”
渣康瞥了眼他脖子下的惡魔角，表情輕蔑地問：“《真理魔典》上的地獄元素感知？”
“你也知道《真理魔典》？”戈登朝哈莉看了一眼。
她當年送把《真理魔典》上一部分黑魔法送給他時，還說《真理魔典》是很高級的魔法書, 很少人知道, 很寶貴。
渣康察覺他的眼神，冷笑幾聲，道：“你知不知道法師境界？”
戈登搖頭，“我隻是借魔法的力量辦案, 沒和魔法圈子打過交道。”
“你勉強算個小學徒, 而我……“康斯坦丁指了指自己，傲然道：“我是一名魔法宗師, 你和我的差距, 猶如小學生與哈佛大學教授。”
戈登神色淡淡，“我不知道法師境界，但宗師肯定不如神靈。
我連神靈都經常見到。
所以你想說什麽, 請直接點。”
“經常見神靈？誰？”康斯坦丁怔了怔。
戈登指向哈莉，“她不就是天堂山王, 天堂戰神？”
康斯坦丁噎了兩秒, 抓了抓頭發, “所以，你是她的小弟, 在為她擦屁鼓？”
“我是一名警察，隻為人民、為正義和法律服務。”戈登嚴肅道。
“那你為何對這個案子敷衍了事？”康斯坦丁質問道。
“驅魔的事.……你不懂。”
“嗬嗬, 我不懂驅魔？”康斯坦丁氣笑了, “你個小小學徒, 敢在宗師麵前裝.……”
“你或許是宗師，精通驅魔，但——”
戈登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想揮舞手臂增加肢體語言，也做了一半又停下。
直到瞥見呻-吟著被抬走的一個保鏢，他上前幾步，拉著他的手問：“他們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 原本好好的，湯姆主管忽然眼睛冒紅光, 一把擰斷庫裏少爺的脖子，然後奧尼爾老大拔槍胡亂射擊，最後就這樣了.……”
那小弟麵露驚恐之色, “應該是老苔絲的亡靈回來報複少爺，少爺燒死了她，她變成惡靈, 我聽到老苔絲的嘶吼聲。”
戈登放開他，轉向康斯坦丁，道：“我進門便猜到這種結果，或者，你有什麽補充的？”
“進門就猜到.……”康斯坦丁腦子一轉就明白過來，“這不是第一次？她之前的惡靈驅魔失敗，都類似今天的慘烈場景？”
“你可以這麽說，但銀河上將從不認為自己驅魔失敗了。”
戈登神色複雜說了一句，轉身繼續幫忙處理屍體。
渣康回頭去尋哈莉，卻發現她已經帶著蝙蝠俠、水行俠幾個進入電梯。
“你和我來。”他拉著吉姆戈登，趕在電梯關門前衝了進去。
“你為何幹涉我辦案？”戈登憤怒掙脫拉拽。
“我要向你報案，這不是驅魔失敗造成的事故，她故意縱鬼行凶。”渣康指著哈莉道。
百特曼與戈登神色木然，水行俠和媚拉驚詫莫名。
哈莉神色淡淡，艾薇一臉憤怒。
“喂，你們是超級英雄，快說兩句。”康斯坦丁對兩位正聯巨佬叫道。
百特曼歎口氣，問道：“哈莉，這是怎麽回事？”
“我已經向你，向戈登，向他，都解釋過‘上帝驅魔法’，他境界不夠，理解不了。”哈莉輕描淡寫地說。
“你們也知道‘上帝驅魔法’？”康斯坦丁看向戈登與蝙蝠俠，先震驚了一瞬，立即又想到戈登之前的表現——他早知道這是哈莉的驅魔風格。
如果她不是第一次，如果她早就這麽驅魔……
如果百特曼與戈登，和他一樣嫉惡如仇、對她胡亂殺人的行為不滿。
那麽，現在他的難以接受、他和她的衝突，也早在他們和她之間發生過……八成還不止一次。
可現在他們表現得如此無動於衷，難道習慣了，妥協了？
一瞬間，康斯坦丁想到很多。
“上帝驅魔神功有問題？我無法從它的理論中找出邏輯漏洞。”百特曼沉聲道。
“什麽是上帝驅魔？”水行俠好奇道。
百特曼沉默不言。
吉姆戈登看了眼哈莉，歎道：“上帝驅魔主要針對身負冤屈的惡靈。
先用懺悔棒把它的思維校準到‘上帝義人’的標準，然後讓上帝義人自己決定是否繼續複仇，或者選擇原諒。
因為思維已經按照上帝的教義完全校準，所以，最終結果可認為是上帝的親自審判。”
“雖然聽著別扭，但似乎.……也有道理。”水行俠皺著臉道。
艾薇傲然道：“當然有道理，哈莉是真正的驅魔大師。驅魔理念經過十多年發展，已經日臻完美，足以成為開宗立派之根本。”
康斯坦丁冷笑道：“這套理論原本就有大問題，更何況執行人暗暗搞鬼。”
百特曼問道：“理論有什麽問題？”
康斯坦丁道：“驅魔是我們凡人的事，憑什麽要按照上帝的標準來審判對錯？”
百特曼好奇道：“不按上帝的標準，按照法律能行嗎？”
他其實也對哈莉的‘上帝驅魔神功’不滿意。
驅魔理論什麽的，他不感興趣，但每次“驅魔失敗”都要有人傷亡，完全不符合他的‘不殺原則’。
當然，‘不殺原則’主要用來要求自己的，是他給自己製定的行為準線，免得殺著殺著就殺習慣了。
“上帝的標準都行不通，法律更是狗屎。”渣康叫道。
百特曼神色淡了下來，“哈莉搞了什麽鬼？”
“她壓根沒把惡靈百分百校準成上帝虔誠信徒，在校準思想的過程中，似乎還做了手腳。”康斯坦丁看著哈莉道：“如果百分百校準，保羅不會那麽凶殘。
如果你不用血脈之力滋養它的魂體，它想凶殘，也沒那個能力。
如果你沒做手腳，他應該越挨棒擊，越清醒、越理智，不會忽然發難。
如果你不攔著我，即便他忽然發難，我也能阻止他行凶。”
哈莉淡淡道：“我本來不想理睬你，偏偏你自我感覺良好，越說還越得勁兒了。
這讓我很不爽。
我問你，複仇是不是上帝的基本教義之一？”
“上帝的教義不止有複仇。”
“可被害者就想複仇，他的意誌是自由的……”哈莉頓了頓，又從戰神輝印裏取出懺悔棒，在康斯坦丁麵前晃了晃，“你願意我幫你把思想校準到百分百契合上帝教義嗎？”
“那還不如殺了我。”康斯坦丁冷笑道。
哈莉譏諷道：“是呀，你寧願死，都不肯被校準思想，因為你想保持自我。
可變成惡靈的保羅和苔絲，難道就沒資格要求自我？
如果百分百校準思想，他們靈魂將失去人格，變成千人一麵的模具。
我在驅魔，不是在造孽。
所以，我隻把他們的思想校準到標準程度的善良與理智，沒有百分百‘格式化’。”
康斯坦丁怔了怔，語氣緩和了些，“如果理智善良，為何他們那麽狂暴？”
“因為我用戰神之力‘做了手腳’，把他們的情緒拉回到剛被毒打、被燒死時的狀態。”哈莉淡淡道。
這答案再次出乎康斯坦丁意料，也讓蝙蝠俠、戈登等人疑惑不解。
“為什麽？任誰在被殘忍殺害時，都對謀害者心懷怨恨，恨不得食之肉寢其皮。”
“因為在我心中，不僅法律是狗屎，上帝的教義幾乎是狗屎，驅魔師也是狗屎，驅魔理論還是狗屎。
一切道德禮儀都是狗屎。
隻有受害者自己，才有資格決定如何判決傷害自己的人。
保羅和苔絲在被傷害時，心中有多痛、多恨，隻有他們自己感受到了。
既然那時候我沒去幫他們，法律和GCPD沒去幫他們，你康斯坦丁沒去，蝙蝠俠沒去，上帝也沒去.……
那麽，我、法律、GCPD、康斯坦丁、百特曼、上帝，都特麽老老實實靠邊站。
誰都沒資格站在道德、法律或者道義之類的沒用玩意兒的製高點，發表什麽冠冕堂皇的意見。
人世間的一切原諒，多數並非出自本心，隻因為當時的恨和痛被時間衝淡了。
所以，時間也是狗屎，是王八蛋，是驅魔大師要對付的目標。
所以，我給他們力量，給他們理智和善良，再把他們帶回那個時刻，被傷害的時刻，人生最後的時刻。
他們帶著理智和善良，以及那一刻的情緒，去做最無悔的決定。
這才是真正的‘上帝驅魔神功’，‘上帝’是被害者自己，驅魔師和白銀城的上帝，也隻是為他們提供服務。”
康斯坦丁、百特曼、戈登三人震驚當場，張大嘴巴，久久不能言。
水行俠還瞪大眼睛叫了一聲，“偶買噶，哈莉你真是個理智的瘋子。”
“嗡嗡——”
就在這時，哈莉的修女袍袖口忽然無風自動，還輕輕震動，射出千道金銀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