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唱歌的孩子
“柿子,剛你唱的是新歌?”
韓試隨口哼了一句,沒想到果凍妹妹的耳朵太好使,就她一個注意到了。
“沒,不是,瞎唱的。”韓試果斷搖頭否認。
畢竟沒有製霸華夏廣場的野心。
一幫子人都跟沒見過世麵似的圍著馬兒團團轉,想到待會兒就可以騎在馬背上巡視大草原,就都興奮得不行。
但現實總是骨感的。
一群人挑好了馬,最混亂的時刻來臨了。
除了秦沐雪,裏麵沒有一個騎過馬的,學習簡單的上馬下馬和控製就折騰了老半天。
韓試有自己的專屬教練,學得不算慢。
主要上馬下馬,就是大長腿的天下。無論韓試怎麽上下,大長腿一揚,動作稍微利落點,看上去就自帶一股子瀟灑範兒。
等所有人都晃晃悠悠能在馬背上坐穩了,一行人開始向著景點進發。
“出發,慢慢地跟著我,別急,有什麽事就馬上喊我,注意安全。”大叔在前麵帶路。
跟搖搖車差不多,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縱馬奔騰。
十幾人的路線是一致的,奈何騎手的水平過於參差不齊,漸漸走成了三三兩兩,好在大草原空闊無比,不用怕走丟。
韓試不疾不徐地跟在秦沐雪邊上,新鮮感一過就沒對騎馬沒太多興趣了,甚至不如瀏覽周圍的景致。
“幸虧不是一匹小烈馬,跟你一樣容易上手。”韓試低笑著說。
與小心翼翼的韓試不同,秦沐雪輕鬆自如地坐在馬背上,有閑情舉著相機四處取景。
韓試說話時,秦沐雪正撇開了幾步距離,鏡頭裏就隻剩下了韓試,在金色的陽光下眉目分明,讓人怦然心動。
結果差點被韓試一句話破壞掉了意境。
“男盆友。”秦沐雪喚了一聲。
韓試聞聲轉頭,陽光從臉側灑下來,拉出長長的光柱,快門一閃,笑容定格。
“偷拍呀。太迷戀你對象,不好。”韓試輕笑,“當心別摔著了。”
“男盆友。”秦沐雪看著鏡頭裏的韓試。
“嗯?”韓試應了一聲。
秦沐雪放下相機,眼神明亮:“沒什麽,就是想喊你。”
燦爛的陽光,遼闊的草原,美得清澈的天地之間,秦沐雪莫名想起了韓試的《門前》: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韓試不知道秦沐雪在想什麽,可也感受到了一種暖洋洋的舒服:“嗯,你喊唄。”
大叔帶到的第一個景點是一片白樺林。
“密度很大,非常好看,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美。”到了林前,大叔熱情地介紹,“很多遊客喜歡來,像你們差不多年紀的大學生,經常特意跑來拍照和寫生。在我們農家院裏,有些搞攝影的,畫畫的,一住就是大半年。”
大叔看向脖子掛著相機的韓試與秦沐雪:“柿子你們也是來拍照的?”
秦沐雪忍著笑,韓試也樂著說:“我不是,她是我的專職攝影師。”
“哇,柿子,你是來拍藝術照的?”果凍妹妹歡呼。
“難道我們要親眼見證時尚大片的拍攝?”鄭義也湊趣。
盡管韓試與秦沐雪的親昵,隻要不瞎眼就可以看出來,但兩人沒有明說,交大的學生們就始終沒問。
十幾人都不是狂熱的追星族,隻是偶遇明星而感到新奇,加上一點高材生的矜持,沒有過於八卦。
再說就算秦沐雪真隻是個柿子工作室的員工,韓試所說的專職攝影師,也沒什麽詭異的。
現在老板帶的女員工多功能,住到一個屋裏,早已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就是過來玩玩,不是工作。”韓試笑著搖了搖頭。
看到白樺林,韓試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首歌,隻是《白樺林》取材於毛熊國的故事,與眼前的景致並沒有關聯。
白樺林的確很美,望不到邊的草坡上聳立著一大片突兀的樹木,下半截兒是白色的,襯得醒目分明,在視覺上有格外濃烈的色彩感。
“聽說白樺樹上有眼睛?”一行人走入林中,一個女生好奇地跑過去瞅個不停。
“是的。”竟然並非小女生的浪漫,大叔點了點頭,“其實就是樹枝掉落後在樹幹上留下的疤,但隻有白樺樹的會長得像眼睛。”
與別的景區想方設法給景物貼上傳說和文藝的光環不同,大叔直接就給一行人科普得明明白白。
但一點兒也沒打消眾人的興致,幾個女生已經蹦蹦跳跳的去找樹眼睛,一會兒就傳來驚奇的大喊。
“找到了!這裏這裏,那顆樹上也有,真的很像眼睛。”
韓試和秦沐雪漫不經心地走著,偶爾踩在枯葉上發出空蕩蕩的回響,在一些枯樹和疏林中拍照。
有些地方樹木太密了,不好取光。
韓試又一次成了禦用模特。
站著,坐著,抬頭,低頭,兩人都不喜歡弄多少花裏胡哨的風騷造型,隻簡簡單單地融入風景就好。
秦沐雪一個示意,韓試立刻明白怎樣配合。
成了跟上床一樣,兩人間最默契的事情,韓試神飛天外地想。
不是韓試腦子進了潤滑劑,是在來的路上,隱約聽到有兩男生在討論馬震,讓韓試沒辦法阻止浮想聯翩。
從白樺林出來,大叔帶著一群人去看花。
“忘憂草?”一行人都被眼前一大片的橙黃微紅給驚豔到了,韓試看向大叔,不懂花名的來由。
“就是黃花菜。”大叔樂嗬嗬地說,“可以煲湯,用來做打鹵麵也是絕配,據說吃了能美容呢。”
大叔的解釋一如對白樺樹的說明,很煞風景。
“柿子你就不該問。”鄭義調侃,一群人樂得不行。
逛完兩個地方,天色漸暗,大叔一揮手:“走,回去嘍,你們可以去玩玩射箭,等著吃烤全羊了。”
聽到射箭,一群年輕人馬上眼睛一亮,摩拳擦掌。
回到農家院後,外麵正好在舉行一個小小的射箭比賽,三箭一局,贏了的有獎品。
“什麽獎品?”
“好像是一壇什麽酒,大叔說的,是內蒙一種很烈的酒。”鄭義說。
韓試也起了玩心,拉著秦沐雪就跟著人往射箭的場地走。
“你會射麽?”秦沐雪懷疑地說,“射箭看著容易,其實比騎馬都難,不好射準的。”
“我會不會射,你難道不清楚?次次正中紅心,不在話下。”韓試在秦沐雪耳邊低笑。
“別去丟人現眼了,你怎麽一點偶像包袱都沒有。”秦沐雪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你又不會喝,就算贏了又怎樣,而且想嚐一嚐的話邊上商店就有買。”
“不,不一樣。”韓試環顧了一下周邊,沒人,對著秦沐雪挑了挑下巴,“我要贏一壺酒,拿來娶你。”
秦沐雪心裏酥麻,嘴上不服輸:“現在的彩禮不都是什麽幾十萬什麽豪車麽,你就一壺酒打發我,並且是贏來的?”
“再不濟也可以拿來酒後亂個啥嘛。”韓試也是服了,兩人有種神奇的配合,每次文藝得突如其來,也總是有一個會破壞情調。
射箭比賽在半個小時後,韓試跟著人先去了練習場。
練習場有不少人在玩,一個靶位聚著一小堆人,幾個人輪流對著靶子一通瞎射,負責指導的大哥在一旁叼著煙,臉上掛著你們開心就好的散漫笑容。
韓試到達時,正看到一個小哥哥卯足了勁射出一箭,很有誌在必得舍我其誰的氣勢,然後箭飛出去穩穩釘在了箭靶下的棍子上,小哥哥高興地吹口哨:“我去,中了!”
“靶子都得讓你氣哭了。”旁邊一女生笑的花枝亂顫。
輪到韓試時,韓試才知道秦沐雪說的沒錯,射中真不容易。
在指導大哥的講解下,怎麽站,怎麽拿弓,怎麽瞄準,韓試聽得明明白白,可拉開架勢出箭時,直到了第四次才終於看看射到了靶子上。
三環。
“柿子,你是來擺造型的呀。帥翻了!”鄭義在邊上起哄。
是挺帥的,秦沐雪在鏡頭裏看著。
淡定的側臉,修長的身材,拿弓,搭箭,拉弓,一個個動作在鏡頭的方寸之間如同慢放,至少氣質上拿捏得死死的。
就是脫靶的概率太大了些,有點尷尬。
“看樣子娶你的時機未到,你別急。”下場後韓試對著秦沐雪自我圓場,“你玩玩麽?”
“不了。你仍準備參加比賽麽?”秦沐雪笑。
“算了,我的天賦都在才華上,技巧性的東西不適合我。”
嘖。
射箭活動不久就散了,不知道誰是冠軍,韓試沒去過,隻在練習場裏觀察了一會兒,有幾個是箭術很不錯的,有個小姑娘幾乎箭箭十環。
晚上的篝火晚會,真上了個烤全羊。
篝火映照著十幾張年輕的臉龐,亮堂堂紅通通的,一群人大快朵頤。
韓試沒忍住,抿了一小口大叔說的烈酒,是很香,但一口下去仿佛從嗓子眼兒燒到了胃裏又燎到了天靈蓋,人都給整懵了。
以至於後麵大半時間在飾演一個安靜的美男子,緩神。
吃到了差不多時,幾個農家院的員工走了過來,同時音樂響了起來,一群人開始圍著中間的篝火跳舞。
一圈吃嗨了的遊客一下子越發興奮了,一邊拍手一邊跟著喊節奏。
韓試和秦沐雪也跟著在裏麵湊數,胡亂蹦達了一會兒,從裏到外都充滿著快活勁兒。
廣袤的天空黑得濃鬱,遼遠的草原覆蓋了上神秘的空曠,燦爛的篝火在天地內也顯得渺小,再加上一曲悠遠的馬頭琴,不用哀思就會有一股惆悵、蒼涼的氛圍。
所以需要盡情的歡歌笑語,足夠的烈酒和陌生的朋友,沒完沒了地唱,沒完沒了地跳。
大叔秀了一段馬頭琴後,韓試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所有人的視線焦點。
其實不用起哄,韓試就很有唱歌的欲望,不僅是喝了酒的緣故,是本來就特別享受陌不相識隻有歡樂的聚會。
韓試抱起了吉他,開口是一首在場有人曾聽過的《九月》: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一個叫馬頭,一個叫馬尾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遠方隻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隻身打馬過草原】
低婉哀沉的吉他,加上磁性溫熱的嗓音,沒有比《九月》適合草原的歌了。
草原的風,草原的陽光,草原的時間,草原上人,一切都充滿了古老、遙遠的曠闊感。
可惜並不應景。
“好聽,可是太憂傷了,柿子,給我們唱一首歡快的呀。”果凍妹妹說。
“好。”韓試痛快地點頭。
“柿子你前麵給蘭州和長安都寫了歌,到了草原上不給大家留下一首歌當禮物麽?”大叔仰頭灌了一口酒,看的韓試眼角直跳。
“我就唱一個寫給草原的歌好了。”韓試想了想,腦海閃現一個音樂上的頑童,放飛自我的內蒙小老頭。
“真有?”一群人歡呼,又驚詫。
網上有不少言論都說韓試是個音樂的天才和怪人了,死活不賣歌不給別人寫歌,寧願在旅途中隨隨便便就唱出來。
寫歌的能力是讓人服氣的,但有錢不賺也是相當傻氣,隻能說大概天才的想法或許就是與眾不同。
但就連柿子們,也從沒提過讓韓試少亂丟歌。
因為韓試的歌在網上一直都是免費的,在錄音棚裏錄好上傳,和在野外小山坡上隨手一發,都是一樣的。
柿子們隻求愛豆能積極冒泡,有新歌聽就行。
“《天堂》,送給內蒙的朋友們。”韓試撥了一下吉他,“大草原就如人間天堂,我玩的特別開心。”
【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湖水
綠綠的草原
這是我的家
奔馳的駿馬
潔白的羊群
還有你姑娘
這是我的家】
《天堂》的歌詞簡單到極致,卻大巧不工地完美傳遞了大草原的美和與世無爭。歌的旋律加入了特有的內蒙民歌長調,溫柔和激情糅合惟一,近乎空靈。
隻是韓試一開嗓,眾人就差點眼珠子掉了一地,好半天才適應。
接著就想起了《黃土高坡》,同樣是與韓試本人形象南轅北轍的歌。
韓試學不來騰大爺獨特的頓挫唱腔,但也演唱得極為投入,猶如真正是生於斯長於斯的草原小夥。
都說在旅途中尋找真實的內心,可韓試覺得旅行同樣是給自己一次迷失的機會。
把心放空,可以不在乎自己是誰,不在乎將去哪裏,放下身份地位的紛擾,放下悲歡離合,隻享受生活以外的世界,迷失在黃河畔的浪潮中,迷失在長安古寺的鍾聲裏,迷失在大草原的打而過,迷失在眼前的閃爍的篝火與酒香內。
這樣的迷失,是最迷人的。
今夜,隻想做個唱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