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我家是一間毛胚房
唱遊華夏這個節目雖然是一個綜藝，但是已經頗具真人秀的性質。
在安排好今天的行程之後，導演組給方澈四人找來了一輛七座的帕薩特汽車。
不用說，這個帕薩特和安家客一樣，肯定都是這個節目的贊助商了。
按照節目組的要求，方澈四人需要乘坐這輛帕薩特前往位於長沙市中心的安家客分部。
在那裡，他們每人會獲得一個跟蹤目標，他們需要了解跟蹤目標一天的生活，然後根據自己觀察到的情況，創作歌曲。
大概一個小時以後，節目組就拉著方澈四人來到了安家客的長沙分部。
一路上倒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孫逸塵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冷，自己坐在倒數第二排。
而趙豫周和趙雅雅兩個人互相提防著，兩人一左一右把方澈夾在最後一排的中間。
這時候車裡已經有攝像機了，大家說話什麼都開始有所顧忌。
除了趙豫周。
這傢伙是徹底解放天性了。
「哥！你昨天寫了多少？你的鬼吹燈我可一直在追著看呢，有沒有最新的章節給我透露一下。」
雖然有點煩人，但是方澈心裡也清楚，趙豫周居然在給自己推書！
在這種節目時上，他自己給自己的書打廣告是不合適的，而趙豫周幫忙說兩句那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
「最新章節昨天晚上已經更了，想看的話記得去起點中文網充值啊，不要看盜版。」方澈字正腔圓地念出來「起點中文網」五個字，順勢宣傳了一波正版意識。
趙豫周一看鏡頭前面方澈搭理自己，知道方澈這是領了自己的好意，順勢說道：「那肯定啊哥，我昨天晚上十二點出門可還看到你屋裡的燈亮著呢啊！我哥這麼辛苦，我肯定得支持一下啊。」
漂亮！
給方澈立了一波筆耕不輟的人設。
方澈忍不住給他點個贊。
這麼一看，趙豫周順眼多了。
「豫周，我記得你應該比我大吧，我這大學還沒畢業呢，你叫我哥我可頂不住啊！」逢場作戲唄，方澈也不能真擺個臭臉心安理得的讓人家叫自己哥吧。
聽到這話，趙豫周嘿嘿一笑：「哎，過完年都25啦。」
「所以你叫我方澈就行了唄，這多親切啊。」
很快，趙雅雅也參與進討論來，車裡一片和諧。
就這麼閑聊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汽車就到了安家客長沙分部。
方澈他們一下車，攝影師就換上了裝備，一路跟隨他們進了安家客公司。
安家客的公司在一棟寫字樓的12層，方澈一行人隨著電梯上行來到了12樓。
電梯一打開，門口就站了一個西裝革履，滿面笑容的男人。
「四位體驗官你們好，我是安家客長沙分部的經理，我姓劉，同時我也是你們今天的任務發布人。」
好傢夥，這已經入戲了。
「我們還有任務？」趙豫周問道。
劉經理點點頭：「是的，請各位跟我來。」
說著，劉經理就把方澈等人領到了一個辦公室，此時辦公室里已經站了三男一女。
這四個人都是三十來歲，個個西裝革履。
一進辦公室，劉經理就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的四位銷售員，各位今天的任務就是戴上隱形攝像機，記錄他們的一天，記錄時間是從現在到明天早上十點，而你們拍攝的素材，也將是你們創作歌曲的mv的素材。」
好傢夥，還真是自給自足啊。
自己拍素材，然後給自己的歌當mv。
「當然了，你們的身份將會是他們的助手，這是各位的身份牌。」
劉經理一邊遞過來身份牌一邊說道：「現在你們可以挑選跟拍的人選。」
他的話剛說完，那四位銷售員中的女銷售就對趙雅雅說道：「妹妹，你只能選我了哦，要跟拍一天呢，晚上是要和跟拍對象回家住的哦。」
趙雅雅一聽這個，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姐，我一進來就想選你了，今天咱們姐妹倆合作，一定無往不利！」
女銷售和趙雅雅一拍手，就算是達成了合作。
趙豫周掃了掃，最後選了一個看上去很歡脫的男人。
孫逸塵選了一個很乾練的男人。
而方澈選了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有些沉悶的男人。
「大哥，貴姓？」方澈一邊戴好肩上的攝像機一邊問道。
男人看看他，然後憨憨地笑了笑：「我叫李立新。」
「李哥，你好，今天就咱們兩個合作了。」
李立新點點頭，然後看了看錶，神色間有些焦急。
劉經理看大家都選好了人選，拍了拍手：「我宣布，今天的跟拍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李立新就沖方澈打了個招呼：「我約了客人十點半看房，所以會比較急，辛苦你了。」
方澈嘿嘿一笑：「沒事，李哥你平時怎麼樣今天就怎麼樣，今天我是你的助手。」
「辛苦你了。」
李立新點點頭，當先走出了辦公室。
方澈戴上口罩，在後面跟著，心裡直納悶。
按說這種節目，參與人員應該是合作方都選過的，一般都是比較活潑的那一卦，因為好齣節目效果嘛。
但是這老哥像個悶葫蘆一樣，他是咋被選上的。
不管了，跟上再說。
李立新一出公司大廈，就迫不急的地看了看手錶，然後一咬牙，打了個車。
「師傅，最近的地鐵口，麻煩您快一些。」
方澈和李立新坐在後座上，氣氛有些尷尬。
方澈決定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李哥，你幹這一行多久了？」
李立新好像有些驚訝方澈主動找他說話：「五六年了吧。」
「那你們四個是怎麼被選上參加咱們這個節目的啊。」
聽到這個問題，李立新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給漲兩個月的工資，然後代價就是把自己暴露在攝像機下了。」
懂了，為了錢。
一路上沒多少幾句話，方澈和李立新就來到了地鐵口。
刷卡進站，地鐵里雖然現在人不多，但是也沒座了。
李立新就拽著拉環站在那裡。
地鐵開動，李立新也終於放心下來，然後嘴裡開始念叨著：「第一位客戶，家裡有兩個孩子，大女兒這間屋子」
擱那練詞呢。
這一天，方澈像是個透明人一樣，記錄下來了李立新的所有事情。
10點03：乘地鐵去萬科森林公園，路上練習說辭。
10點24：到達萬科森林公園，在樓下等戶主，等待的過程中，反覆把包里給客戶女兒的禮物拿出來檢查。
那是一本故宮文創的畫冊，價值198
10點36：客戶打電話來說晚到5分鐘。
10點55：一對夫妻來看房了，妻子看到李立新準備的禮物，很開心地收下了，男人卻笑道：「別這麼客氣，這樣整的我一會不好壓價了。」
10點57：到達要看的屋子，因為是二手房，客戶對改造過的房型不滿意。
11點03：帶客戶去看第二套房。
11點34：在看完第三套房之後，客戶直接表示不滿意，改日再看。
11點57：李立新找到了一家便利店，本來準備買個麵包和礦泉水，回頭看了一眼方澈，然後咬咬牙買了兩盒快餐。
12點06，李立新吃完了，趁方澈還在吃飯的檔口給手機里幾個客戶打電話。
據說這是下班時間，只有這時候，客戶才有可能接。
過了12點半，人家有可能就休息了，再打電話，印象分不好。
12點34：有一個客人打電話來說想趁著午休的時間看房。
李立新帶著方澈從城南打車到了市中心。
路上接到了老爸的電話，催李立新抓緊時間找個對象，李立新說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風塵僕僕地趕到市中心，結果這一單也沒談成。
下午的時候，李立新一共帶著客人看了十一套房，最後一套是最接近成功的。
這是一對中年夫妻帶著母親來看房。
本來都快談好了，老母親問了李立成一句話：「小李，這個房子你能拿多少提成啊？」
這事李立新不敢撒謊，因為官網上都寫著呢：「阿姨，您這一單，我能拿2%。」
結果老母親一聽直接就炸了。
「一套房150萬，你這動動嘴皮子就能拿3萬塊錢？」
「小李，能不能把這三萬返給阿姨。」
李立新面露難色：「阿姨，這公司有規定」
李立新的話還沒說完阿姨直接打斷了他：「什麼規定，你這連折扣都不給一個，你給阿姨返點，你不是還有工資嗎？你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不買了！」
「媽，怎麼回事？」這時候兒子湊過來，關切地問道。
「這個銷售不懂事，後面的事情我感覺肯定也夠嗆，算了。」
誰也沒想到，這一單是這麼黃的。
此時已經接近五點半。
李立新需要回公司打卡下班。
剛要回公司的時候，合租的室友突然打來電話：「李哥，房東來家裡了，現在在你屋子裡收拾東西呢。」
打電話跟經理說明情況之後，李立新又急忙返回家裡。
是離著公司只有六公里遠的一個居民區里。
樓房很破，沒有電梯。
一直到五樓，推開門，60多平的兩室一廳，其中一個卧室的門開著，房東正帶著兩個壯漢在裡面搬東西。
另一個卧室門口，李立新的室友雖然看上去很急，但是也不敢上前。
「趙叔，這是怎麼回事啊！」李立新湊上前去問道。
趙叔看他一眼：「小李，忙忘了吧？三天前我問過你，還要不要續租，續租的話，直接交一年的房租，不續租就算了，明天你的房子可就到期了。」
李立新皺起眉頭：「趙叔，就算是不續租，我到明天房子才到期吧，您這進來直接收我東西，不合適吧，而且以前都是按季度繳費，怎麼現在按年了呢。」
趙叔直接豎起嗓子：「那你的意思是我違法咯？我應該明天再來咯！」
然後他指了指屋裡：「小李你可看好了，我可沒動你什麼東西，我進來就是換個床墊，換個傢具。」
確實，趙叔是進來換床墊的，但是卻把李立新的被褥扔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他把衣櫃也換了，但是李立新的衣服也就堆在了沙發上。
「你要是想睡，今晚可以在這睡啊，但是你今晚也給我個答覆，這房子到底還租不租，如果租的話，交一年的房費，如果不租，明天中午之前，把你的東西拿走，我趕緊領下一個人看房。」
「趙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跟你說再考慮考慮嘛！」李立新態度開始軟下來。
看到李立新的態度軟下來，趙叔終於舒服地哼了一口氣：「小趙，我這屋子有的是人急著租，你到底續不續，今晚給我個答覆。」
「走了。」
等到房東走後，李立新看著一地的狼藉。
一天的辛苦受挫，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但是也只是輕輕地吐出一個字：「艹！」
方澈現在完全是透明人了。
他沒想到李立新這一天能如此的倒霉，而且還都讓他碰上了。
「李哥，吃飯去嗎？」方澈輕聲問道。
這時候李立新才想起身後有方澈這麼個人來。
輕輕地點了下頭：「走吧。」
兩人一路無話，走出居民區，然後在居民區門口的街上找了個飯館。
李立新覺得這一天冷落了方澈，所以想要請他吃頓好的。
菜上來了，李立新看著桌上的菜愣神。
最後突然問道：「你能喝酒嗎？」
方澈一愣：「能喝一點點。」
「那要不陪我喝點？」李立新問道。
他知道對面的是大明星，但是現在方澈的身份已經不重要了。
李立新只想找個人說說話，一起喝喝酒。
「行。」
於是就這啤酒兩個人聊起來。
一開始，李立新也不說話，就是一直喝。
等喝到第三瓶的時候，人就有點暈乎了。
「兄弟，這一天跟著我，挺無聊的吧。」
方澈笑了笑：「還行，不過我確實挺疑惑的，就是李哥，你這房租多少錢？」
他很納悶，李立新在安家客的工資應該不低，而那房子看上去挺破的。
恐怕月租不超過1000。
「就那房子，月租850。」
「那你的錢」方澈沒有說下去，李立新突然說道：「兄弟，你是不是擔心今晚跟我沒地方住了？」
方澈擺擺手：「那倒不至於，實在不行，咱去酒店啊。」
許是喝多了，李立新打斷他：「走！帶你去我真正的家看看。」
方澈：「？？？」
不是吧，別他媽你跟我賣了一天的慘，實際上你是唐志興那樣的富二代？
起身結賬，李立新有點晃悠的出門。
直接打了一輛車。
招呼方澈上來，李立新報了個地名。
然後就暈乎過去了。
司機師傅怕他吐在車上，一路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新的樓盤。
碩大的小區里，只有幾棟樓里亮著燈。
這時候李立新也醒了，帶著方澈一直往小區裡面走。
一直走到小區最角落的地方。
李立新帶著方澈進了一棟樓。
方澈看了看，好傢夥，這樓里只有一層是亮著的啊。
李立新現在還醉著，迷迷糊糊地按了個24層，電梯開始上行。
出電梯，李立新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一間屋子。
「兄弟，進吧，這才是我家！」
方澈看著著漆黑的屋子，心裡都有點發怵。
邁進去，方澈打開電燈。
嚯！
眼前豁然是一個大房子，應該有120平吧。
但是，這特么是個毛坯房啊！
水泥的地面，沒有任何裝修。
只是客廳的牆角下，放著一個相框。
相框里，一男一女，笑得很開心。
是一張李立新和另外一個女生的合照。
李立新走進屋裡，不知道從哪拉出來幾個紙板。
「坐！」
方澈的目光一直在那個相框上。
這裡面別是有啥狗血故事吧。
你這可別是個凶宅卧槽！
李立新這會酒也有點醒了。
「這個地方啊，我沒事的時候就來，你不是問我工資去哪了嗎？我的工資全換成這間屋子了。」
方澈指了指角落裡的相框：「李哥，那位是」
李立新看了看相框，笑了笑：「她啊，我前女友。」
前女友。
這裡面有故事啊。
「那她現在？」方澈問道。
李立新好像很久沒有和人聊天了，這一刻突然變得健談起來。
「分了唄。」
「為什麼呢？」
聽到方澈的問題，李立新笑了：「也不為什麼，就是覺得給不起。」
「談戀愛的時候許諾了很多東西，車啊，房啊，還有鑽石戒指。可是後來發現光是一間房子，就足夠把人難死了。」
說著李立新又看了一眼照片：「她是我師妹，比我小兩屆。那時候她跟我說，不怕跟我吃苦，說兩個人一起奮鬥。」
「嗐！要不說她是小姑娘呢。」
「她不懂事，我不能跟著不懂事啊。」
「所以就乾脆分了得了。」
「這麼好一姑娘，跟著我，不毀了嗎？」
李立新看了看窗外，然後仰起頭說道：「你要說心意吧，我覺得我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願意對她好的人，但是心意不等於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