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無情無愛也無寵.
赤腳踏過翠屏,清冷嗓音自內室傳出,一聲聲,莫名讓人膽戰心驚:
“備熱水!”
“奉新衣!”
“著大妝!”
宮女們麵麵相覷:這大晚上的,太子妃到底要做什麽?
但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誰都知道,太子妃和太子殿下鬧僵了,並且隱隱有傳言說,太子殿下要廢掉太子妃位份了……
雖然她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但都從太子妃的變化中,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位份廢不廢的不好說,失寵肯定是真的了……
趙昔微沉下身子,半躺在浴桶裏,任由熱水覆過脖頸,冰冷的四肢一寸一寸回溫。
她掬了一捧水,指尖微傾,看水珠如玉墜落。
水裏加了安神的香露,霧氣蒙蒙中,心底那空出來的一塊,慢慢隱去,直到變成模糊一團,既感覺不到難過,也感覺不到疼痛,就像下了一夜的雨,拂落了一樹的花,又長了嫩綠的新芽。
花開花落,四季更迭。
一切都是那樣自然而然,沒什麽好依依不舍。
四周靜悄悄的,她閉上眼在浴桶裏睡了一會兒,直到水溫漸涼,才沉聲喚了一句:“更衣。”
她沐浴時不喜有人在旁,宮女捧著衣物鞋襪,悉數於門外靜候,等她洗完了,才能依次而入,服侍她更衣。
但今天似乎有些遲鈍,一連喚了兩聲,都不見有動靜。
趙昔微扯過棉巾,一隻腳才踏出浴桶,卻忽覺肩上一沉,尚未來得及驚呼,已被人按在了牆上。
熟悉的香氣,熟悉的呼吸,甚至那停在她鎖骨上的手指,指腹微微壓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帶來的觸感都那麽熟悉。
才沐浴過,身上的水珠還沒擦幹,濕漉漉的頭發,一縷縷的貼在脖頸處。
水珠兒沿著發梢滑落,然後順著手臂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自指尖墜落,在地毯上暈染出一片深深淺淺的暗影。
身上未著寸縷,被人抵在牆上,就算是再疏冷的關係,也避免不了曖昧暗湧。
但她卻沒有什麽閑心和他纏綿繾綣。
她背靠著牆,手臂垂了下來,淡然地麵對他的視線:“太子殿下學會翻窗還不夠,還學會偷看別人洗澡了?”
沐浴過後,肌膚泛著粉色,水跡隱隱,帶來一層柔光。
更何況,她就這樣站在原地,根本就沒有遮掩躲閃的意思,男人的視線順理成章地就往下移了一寸。
喉結微動,眸光瞬間轉為幽暗。
趙昔微順著他的視線,下意識地也看了一眼自己。
突然嗤笑出聲:“殿下不會是想要我侍寢吧?”唇角一勾,譏諷盡顯:“我一個無名無分的廢妃,還能讓殿下如此念念不忘,是該說我手段好呢,還是該說殿下多情呢——”
“呢”字尚在喉中,唇上忽然一重,剩下的話悉數被堵了回去。
他的拇指按在她的唇瓣上,指腹輕輕一壓,然後下意識地撫了一下。
趙昔微無所謂地看著他。
他將東宮三分之一的兵力放在了她這小院子裏,換句話說,別說是現在想要她的身子,就是想要她的小命,她也反抗不了半個手指頭。
徒勞的抗爭她不想浪費力氣。
但他卻似乎沒有她想的那樣急切,指腹貼在她唇上半晌,也沒有再有下一步動作。
趙昔微頂著一頭濕發,和他對視了片刻,直到身上傳來一陣陣冷意,凍得打了個冷顫。
她腰肢掙了一下,卻沒掙脫他的禁錮,反而被他屈膝壓了上來。
“你——”怒意翻湧,她沉下臉來:“李玄夜你——”
怒斥的話半個字也沒說出來,他不由分說,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沒有往日的柔情蜜意,也沒有熟悉的炙熱滾燙,隻有隱忍的怒火與克製的欲望。
趙昔微手上抓著那條棉巾,後背被他用力壓在牆壁上,肌膚硌得微微生疼。唇上是他反複的碾壓吮啄,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也沒有任何抗拒的餘地。
白日裏的嘔吐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尚未進食的胃裏仍殘餘著酸氣。
頭昏腦漲中,喉嚨口忽然一熱。
牙齒狠狠一咬,血腥氣自唇角散開,血珠滲入舌尖,迅速蔓延開來。
纏吻驟停。
李玄夜微抬起下頜,唇角一抹血紅,豔麗而奪目。
趙昔微掃了一眼,也懶得多問,隻順勢從他懷裏掙了出來,然後自顧自地抬起手臂,準備擦拭身上的水珠。
然而手上忽然一鬆,棉巾被他抽走。
她皺了皺眉,還沒說話,鬆軟幹燥的棉巾覆了下來,他抓住她的手腕,沉默地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動作細致輕快,從脖頸到雙肩、從前胸到後背,再到腰腹,一直往下,他屈膝微蹲,擦幹淨了她的雙腿,最後是腳尖。
腳踝白嫩如玉,那串金鈴係在上麵,叮鈴碎響,莫名銷魂。
擦拭的動作微微一停,他半抬起臉,凝望著她。
前一刻冷酷無情,果斷拋棄了她,後一刻又蹲在她腳下,用這種眼神看她。
趙昔微覺得很沒有意思。
是,他是太子殿下,他有他的皇圖霸業,多情隻是偶爾為之,她又何必為他這偶爾的多情而淪陷一生?
而且,經過這件事,她發現其實自己也沒那麽多情……
他既然要看,就讓他好好看著吧。
反正她全身也早就被他看過了,再多看一眼,也不會少塊肉。
他仰頭看了她一會兒,或者自己也覺得這樣很沒有意思,便站起身來,然後不待她反應,一把抱起她出了內室。
該來的果然要來。
趙昔微看他繞過屏風和衣架,直奔床榻而去,心裏卻沒有該有的生氣或是傷心,有的隻是平靜。並且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廢掉她的位份,剝奪她的自由,卻還留戀她的身體。
這還真像是將她當成了一隻寵物——不對,她的貓比她自由。
就在她冷冷嘲諷的時候,後背落入幹燥柔軟的棉被之中,他的身子跟著壓了下來。
紗帳晃了幾下,床架吱呀輕響。
他雙臂撐在她耳後,直直地盯著她看。
趙昔微仰麵躺在被子裏,濕潤的頭發貼在後背,冰涼刺癢,讓她有些不適,便下意識地拱了拱後背。
隻這麽一個動作,便讓他呼吸一沉。
趙昔微頓時反應過來,身上未曾穿衣,這樣一拱一縮,倒像是在誘惑他似的。
念頭一起,卻又很快坦然下來。
有什麽好害羞的,她一個廢掉位份的太子妃,無情無愛也無寵,最差不過如此。
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