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楊氏工坊
方郗搖搖頭道：“還是不能一刀切，這種小酒坊大都是小門小戶辦的，是他們的生計來源，雖有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是往往很多大事最終是毀在小節上的，所以要謹慎，怎麽謹慎細致都不為過，因為若有一個不慎，可能就會讓不少人家破人亡。”
李清想了想，覺得咋辦都難，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咽下心中糾結，張口欲言時，冷不丁打了個機靈，感覺有種寒意浸身，抬眼望去，見楊江正冷冷地看著他。
李清突然記起某人此時還在養病期間，不能多思多慮，於是頗是懊悔地道：“郗子對不住了，忘了你還在養病呢。”說著，頂著楊江淩厲的目光，討好地拱了拱手後，手指在嘴巴上比個叉叉，表示自己不再說了。
看著這兩人眉眼之間的官司，方郗啞然一笑，道：“沒事兒，偶爾動動腦子預防癡呆。”
求生欲滿滿地李清連忙道：“不急不急，這事一時半會也幹不成，等你養好後再說。”
用完晚膳後，兩人又閑談些久，直到夜有些深了，李清方才告辭離去。方郗躺在床上，不知為什麽，總是不能心安，有所思，但又覺所思不周，於是便有些輾轉反側，直到良久才迷迷糊糊睡去，夢裏繁雜叢生。
第二天，方郗醒得有點晚，精神也有點萎靡，懶懶的，不想動彈。心軟是種病，得治！方郗微微歎了口氣，轉個身，把被子卷個圈，繼續睡覺，準備到夢裏找良方去。
期間，楊江靜靜地進房，又靜靜地出去，現在已到療程的後期，大多是些調養溫補的，偶爾少個一次二次的也無妨，況且睡眠本身就是一種自我調節的手段，因此就沒把方郗挖起來吃藥。等方郗再次醒來後，已快到正午，剛洗漱好，便看到一個小腦袋從門口探了出來，白嫩嫩的小包子臉蛋笑成一朵花似的，“老師起床啦，要吃飯飯咯。”小家夥到寧國公府這幾個月來，被養的白胖了不少，小臉蛋是肉眼可見的圓，方郗又不拘著她，隨她玩兒，因此性子也活潑精靈起來，倒是她哥，鐵蛋卻是日益穩重，不複見往昔那個淘氣少年。
方郗走出房間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道：“走咯，咱先去吃飯，吃完飯後老師帶你和哥哥出去玩兒。”
“哦哦，要出去玩兒咯”小花兒在院子裏快樂地又跳又笑，開心的不行。
……
玄武街道位於長安城的北部，是長安的商業大區。這裏商賈雲集，店鋪毗鄰，各類商品琳琅滿目。在熙攘的人群中，方郗帶著鐵蛋走在前頭，楊江跟在身側，小花兒坐在楊江的肩膀上，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正興奮無比的四處張望。她的大丫鬟茜草低眉斂目同兩個侍同一起隨之身後。
一個時辰後，兩個侍衛手裏已捧著一堆盒子，大多都是小花兒的戰利品。幾人穿過鬧市，轉過一個僻靜的拐角，進入一個被稱為“十八彎”的地方，這裏纖陌小道交錯縱橫，外人進來，稍不留神，便會迷路，因此能尋到這裏的，若非是本地人帶著，那就隻有老客了。方郗就屬於地道的老客，雖然這幾年沒來，但是年少時，曾在此淘到過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對這裏也算是熟門熟路了。又拐了一個彎，方郗正要領著鐵蛋他們走進一條小巷時，突然駐足停步，朝不遠處斜下方四十五度的地方凝眼望去。那是一家不起眼的店鋪，店門半掩著，看不清此時店裏是否有人，店外門楣上掛著一塊刻有“楊氏兵坊”的店招，招牌還很新，看起來似乎掛上去的時間不長。
方郗轉頭對楊江說道：“我記得這家原來是曹氏兵坊吧，你送給柏胖的那把七星匕我們就是在這家淘到的？”
楊江點點頭，應道：“是的。”
方郗奇怪道：“曹氏是祖傳老店，怎麽會轉給別人，難道曹家出事了？我還打算等會兒回頭來給鐵蛋淘件物什呢，算了，先過去瞧瞧情況再說。”反正有老楊在，他也不擔心安危問題，於是便轉身朝斜下方走去。
方郗站在店鋪前，略探頭往半掩的門內望去，此時店內不見有客人，隻一個年青的夥計坐在櫃台後，一手撐著頭，眼神有些呆滯，似在專注地看著某個地方，又像是什麽也沒看，兀自愣著神。
“店家，店家……”方郗敲了敲店門。
夥計驚了下，恍過神來，臉上立即堆起職業的笑容，有些刻意地抬高聲音應道：“來了……”邊應著聲，邊從櫃台內走出，拉開店門，很有眼力見地對方郗陪著笑，側身恭請道：“不好意思，方才怠慢您了，您請進，諸位請進。”
丫鬟茜草抱著小花和侍衛等在店外，方郗同楊江帶著鐵蛋走進店鋪。店裏裝飾和以前沒什麽區別，牆壁上掛著刀劍槍戟等各類兵器，牆壁下方的矮櫃上整齊地擺放著匕首、手腕弩、短刃之類的小巧利器。方郗一邊看著，一邊對鐵蛋說道：“你仔細瞅瞅，看看有沒喜歡的。”
鐵蛋興奮地點點頭，男孩子天生就對武器感興趣，誰還沒個武俠夢呢！
“你家店開了多久了？”方郗對跟在身側的夥計問道：“店裏就你在麽，你家掌櫃呢？”
許是感覺到方郗身份不凡，夥計陪著小意道：“回客官的話，小店開了一年多，掌櫃今天身體不適，所以店裏就小的一人在。”
方郗繼續問道：“我記得這家店原來是曹氏兵坊，曹家人轉給你們東家了？”
“嗬嗬，這小的就不清楚了。”夥計憨厚地笑著。
……
方郗隨意地同夥計聊著。鐵蛋看了半晌，挑了把樣式古樸的連鞘短刃，黑色皮質外鞘，紫檀木刀柄。鐵蛋將輕輕抽出刃身，隻見是通身烏金色，寒光森然。
方郗見狀笑道：“去試試刀吧。”
鐵蛋拿著短刃，走到試刀木前，隨手一揮，便輕輕鬆鬆劈下一角，把短刃小心插回刃鞘後，鐵蛋笑得合不攏嘴，活脫脫一個傻小子的模樣。
方郗摸摸鐵蛋的頭頂，誇道：“眼光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