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符隱仆契
墓室並不大,四四方方的構造,隻有正中間放了一口棺材,黑黢黢的顏色,看不出材質。棺材板上畫了一個五芒星法陣,微微有靈光流動,很淺很淡很慢,如果不是林湘湘靠近了,根本發現不了。
林湘湘本以為墓室內不能使用神識,是因為這個五芒星法陣,但是當她借助微弱的燭火看清法陣內容時,心髒卻是狠狠一跳,識海深處隨之掀起了驚濤駭浪,一些模模糊糊、影影綽綽的畫麵,如同無聲的影片,數十倍的速度快速掠過,根本無法看清,隻有漫天滿地的紅色,驚心動魄,那全是血的顏色。
劇烈的疼痛感剛剛襲來,林湘湘識海之中就亮起一道耀眼的紅光,那是蛋蛋的十彩神光。紅光如箭,迅速射入識海深處,將那一團隱隱有崩塌之兆的記憶封印牢牢裹住,阻止它在識海作亂作祟。然後,紅光分作兩半,一半繼續包裹住記憶封印,一半慢慢膨脹、擴大,直至覆蓋到整個識海空間,將那股突如其來,似要將林湘湘撕碎的劇烈疼痛感逐一驅除、撫平。
而這一切,不過是眨眼之間。
要不是識海中還未散去的紅光,林湘湘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胸悶氣短的噩夢。
“謝謝蛋蛋。”
不同於往常,這一次,蛋蛋竟然沒有回應,要不是林湘湘能夠明確感知到蛋蛋的存在,還以為蛋蛋跟著紅光一起消失了。
“蛋蛋?蛋蛋?蛋蛋你怎麽了?”
林湘湘一連呼喚好幾聲,蛋蛋都沒有回答,她一下子就慌了,正準備動用彼此之間的契約,將蛋蛋從識海中挪出來查探情況,符隱靈突然開口,道:“小家夥沒事,就是一下子用力過度,有點兒脫虛。”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湘湘就收到蛋蛋微弱的回應,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特別虛弱,全不似往日的明朗和活潑,可把林湘湘心疼壞了。
“我要怎麽做,才能幫助蛋蛋快速恢複?”
“你什麽都不用做,讓小家夥好好睡一覺就行。睡醒了,用光的力量也就回來了。不過……”
“不過什麽?”林湘湘著急追問道。
“不過小家夥也太弱了,十彩神光全開一次就虛了,可見還是娘胎帶出來的毛病,打小營養不良,根底不牢。你往後多找些好東西給它補一補,不然力量蓄積不夠,影響破殼,一輩子都得是顆蛋蛋。”
聞言,林湘湘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無比內疚和心虛。
要不是因為她這個主人太無能又沒錢,蛋蛋也不會隻能靠睡覺來恢複力量。仔細回想,出了地宮之後,蛋蛋跟著她總共也就吃了兩頓飯,九轉玲瓏空間鐲是第一頓,結果吃空了都沒飽,海濱城城主府的密室是第二頓,意外混了頓飽飯……不止蛋蛋,還有阿精、大小蟻、小蝶、小鼠,林湘湘頓感肩頭擔子沉甸甸,養家糊口之路,始終任重道遠。
符隱靈不知林湘湘所想,解釋完蛋蛋的情況,又問道:“你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剛察覺到不對,小家夥就出手了。十彩神光隔絕一切窺探,我無法透過神光探查你的情況。等神光散去,你又已經好了。”整個過程快的他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個,林湘湘也是一頭霧水,“我隻記得看了棺材板就好難受,識海似乎要崩坍了一般,要不是蛋蛋及時出手,我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些畫麵,但是又什麽都想不起來。”林湘湘懷疑還是跟記憶封印有關。
“棺材板上是什麽?竟讓你如此難受?”
林湘湘轉過身,正對著棺材,符隱靈透過她的雙眼看到棺材板上的五芒星法陣,一聲驚呼,脫口而出,“五行鎮魂陣!是誰竟然在棺材上刻五行鎮魂陣?就不怕魂消魄散,再無轉世?太毒了!”
林湘湘正準備問符隱靈五行鎮魂陣是什麽陣法,王嬸子已經插好蠟燭走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林湘湘麵前,道:“符隱家第三千六百五十七代仆從王隱穗拜見小小姐!”
“阿嬸,你這是幹什麽!”林湘湘一聲驚呼,然後趕緊將王嬸子從地上扶起來。
王嬸子固執不願起,奈何林湘湘已是修仙之人,力氣遠超於常人,輕輕一抬,便將王嬸子抬了起來。
“小小姐,老奴有罪,求你就讓老奴跪著說話吧。如此,老奴心裏也能稍微好受一點兒。”
林湘湘又豈會同意?
“你是我的阿嬸,不是什麽老奴!你若要堅持跪著說話,那我也陪著你一起跪著好了。”說著,鬆開扶著王嬸子的手,就要彎膝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
王嬸子趕緊阻攔,道:“小小姐怎麽能和老奴一起跪著!萬萬使不得啊!”
“阿嬸再自稱老奴,我就要生氣了!”林湘湘沉著臉,神情嚴肅說道:“我不管這其中有什麽緣故,在我心裏,阿嬸就是阿嬸,從小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一輩子都是!”
“小小姐,我,嗚嗚嗚……”
“是湘湘乖乖!”林湘湘大聲說道:“我才不是什麽小小姐,也不會當什麽小小姐,我是湘湘乖乖,阿嬸的湘湘乖乖。”說著,靠在王嬸子的懷裏,像小時候一樣,使勁兒蹭了蹭,親昵撒嬌道:“阿嬸再也不要說那些話了,湘湘聽了心裏難受。”
王嬸子雙眼含淚,心裏又暖又難過,嘴唇蠕動,好半晌才哽咽著喊出一句,“湘湘乖乖……”
“嗯!”林湘湘立刻大聲回應,然後揚起巴掌大的小臉,衝王嬸子燦爛一笑,道:“阿嬸,湘湘乖乖一直都在。”
“嗚嗚嗚……”
一句話,讓王嬸子再一次喉頭滾動,淚盈於睫,她緊緊地摟住林湘湘,又哭又笑,反複念道:“湘湘,乖乖,湘湘乖乖,阿嬸的湘湘乖乖……”
林湘湘也不嫌煩,王嬸子每叫一次,她就重重地回應一次,一直到王嬸子不叫了,情緒徹底平複為止。
“瞧我,多大的人了,竟然還在湘湘乖乖麵前掉眼淚,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要是被你王叔看到了,又得笑我了。”王嬸子擦了擦麵上的淚痕,聲音嘶啞,頗有些不好意思。
林湘湘從九轉玲瓏空間鐲內拿出一杯靈泉水遞給王嬸子,說道:“阿嬸先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接話道,“王叔才不會笑話阿嬸,他是心疼阿嬸。要是被王叔知道我把阿嬸惹哭了,肯定要瞪我了。”
“他敢!”王嬸子虎著一張臉,說道:“他要是敢瞪你,我就讓他晚上打地鋪!”
林湘湘“哈哈”一笑,說道:“可不能讓王叔打地鋪,王叔會偷偷生悶氣的,而且還會好長好長時間不說話,一個人悶頭悶腦做木活,叮叮當當,家裏全是木屑……就跟小時候一樣!”
說到從前,王嬸子也忍不住笑了,“你王叔就是個呆頭瓜,悶聲悶氣,也虧得我能忍他這脾氣,還跟他過了幾十年。”說著,又是一聲歎息,摸著林湘湘柔軟的發絲,輕愁道:“時間過得好快啊,還記得你剛出生時,小小的一團皺巴巴的,一轉眼,就變成大姑娘了,不僅出落得亭亭玉立,還修煉到煉氣期九層。要是小姐知道,恐怕還不曉得會多高興呢。”
“阿嬸叫阿娘小姐,是因為阿嬸也是符隱宗的人嗎?”
聞言,王嬸子的雙眼倏然睜大,抓著林湘湘的手,既驚且慌又害怕,著急問道:“你怎麽知道符隱宗的?是不是符隱宗的人找上你了?他們就是一群吸血的蟲蛭!湘湘乖乖,你可不能上當受騙,被他們哄走了!”然後又破口大罵,道:“喪盡天良的狗東西,壞事做絕,禍害了小姐不夠,現在還要來禍害我的湘湘乖乖,早晚被老天爺收拾了,屍骨無存!”
王嬸子抓的很用力,林湘湘並不掙紮,而是輕聲細語安撫王嬸子激動的情緒,說道:“阿嬸不要著急,我沒有遇上符隱宗。關於符隱宗的事情,都是阿靈告訴我的。”
“阿靈?”王嬸子喃喃道:“好熟悉的名字……”片刻過後,王嬸子突然雙眼一亮,以比剛才更急切的語氣,追問道:“湘湘乖乖,你說的阿靈,難道是點睛神筆的器靈,靈大人!”
神念中,林湘湘無不吃驚地對符隱靈說道:“阿靈,阿嬸竟然知道你的存在!你說會不會是阿娘告訴她的?”
“不知道。”
符隱靈也很像知道原因,於是,他直截了當開口,道:“你如何知道本器靈的存在?”
墓室裏突然多了一個聲音,還自稱“本器靈”,王嬸子當即反應過來,一聲驚呼,“靈大人,真的是您!”然後萬分激動道,“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傳說中的靈大人!將來就是進了陰曹地府,也是王家的獨一份,祖宗都會羨慕我!”
符隱靈:……
王嬸子說著,就要朝符隱靈聲音所在方向跪拜,被林湘湘一把拉住,不讓她跪。
符隱靈也配合說道:“你不要跪了。我已認湘湘為主,你既是她承認的阿嬸,身份上便不再是符隱家的下仆,往日規矩無需再行。”
“這……”
王嬸子遲疑地看向林湘湘,林湘湘衝她含笑點頭,道:“阿靈說的沒錯,阿嬸無須多禮。”然後又湊近王嬸子,放低聲音,小聲說道:“偷偷告訴阿嬸,阿靈最不喜歡別人下跪了,他說看了眼睛疼。誰要是衝他下跪,他保準兒生氣!”
“真的?”
“嗯!”林湘湘重重點頭,道:“比珍珠還真。”
“靈大人怎麽還有這種怪癖?跟手劄裏麵記載的不一樣啊。”王嬸子同樣和林湘湘小聲嘀咕道,好像隻要聲音足夠小,符隱靈就聽不見她們說的話。
“誰知道呢?”林湘湘毫無負擔地甩鍋給符隱靈,“可能是阿靈比較特別吧。”然後不等符隱靈給她仍白眼,又狠狠誇道:“阿靈是我見過最厲害、最和善、最溫柔的器靈,自然是不一樣的!”而事實上,林湘湘總共也就隻見過一個器靈,就是符隱靈。
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旁若無靈的對話,符隱靈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直接開口打斷,道:“王隱穗,你說你是符隱家的世仆,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回稟靈大人,我們王家確實是符隱家的世仆,至今已有上萬年。初代契約者,乃是昢(po四聲)大人和家祖王茴,後由昢大人賜名王隱茴。往後每一代守家者,都以隱字傳承,到我這一代,正是王隱穗。”
“你們簽訂的可是符隱仆契?”
“正是。”
王嬸子話音剛落,就感覺到眉心一涼,一點試探轉瞬即逝。
下一秒,符隱靈的聲音再次響起,“確是符隱仆契無疑。”然後又問道:“你說的昢大人,是符隱家第幾代的家主?”
“據家祖手劄記載,昢大人乃是符隱家第三十九代家主。”
符隱靈陷入沉思,話說,他是什麽時候陷入徹底沉睡來著?好像是第十一代符隱家主的時候,還是第十二代符隱家主的時候?時間太長了,他都有些記不清楚了……事實上,那時候因為靈元減少,他清醒的時候少,沉睡的時候多,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混沌、模糊不清的。三十九代符隱昢太靠後,符隱靈對他全無印象。
神念中,符隱靈對林湘湘說道:“這個符隱昢倒是有點兒意思,在符隱家經曆了世仆叛變的打擊後,他竟然還有勇氣簽訂符隱仆契,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什麽意思?”
“這就是很早以前的故事了。”
林湘湘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符隱靈緩緩說道:“符隱家第六代家主符隱鏗(ke
g一聲)娘家有一個表弟,叫簡盼。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出生入死,關係十分要好。有一次,簡盼被一個魔修重創,生命垂危,丹石罔效。符隱鏗為了救他,就琢磨出了一種契約,也就是後來的符隱仆契。你別看它雖然叫仆契,卻和主仆契約有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