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亡者的自白(完)
第44章 亡者的自白(完)
「被不朽固化的靈魂?這可真是稀罕,能不能賣給我……」羊角辮少女不由自主地眼冒金光,隨即又想起來什麼似地縮了縮脖子:「老師應該是打算救她吧?你一向見不得女孩子受苦的……」
曲芸卻是搖了搖頭:「不,很可惜,這片靈魂現在已經不再是她了。使徒在那之後每一次嘗試舉辦的遊戲,都會讓對應的死者靈魂混入載體。後來斯卡瑞接盤後繼續遊戲,死亡人數倒是變少了,但仍然會有新的犧牲品。
我手中的東西,就只是一個靈魂上的縫合怪。它承載了歷史的記憶,也承載了創世神們口中的罪孽。
在那個特定的法陣內,由相似度達到一定程度的後繼者持有,就可以開啟曾經的記憶。而根據他們各自的精神力天賦與和法陣互動的程度,這些人也將逐漸失去自我,心靈被縫合入不朽的載體之中。
這便是伊庇倫斯恍惚失魂,而法陣中的男爵肖像逐漸變成他樣子的原因。畫像上的形象早已在歷年來的遊戲中不知改變了多少樣子,如果現在照著法陣中『百年前的照片』形象去查詢歷史記錄,是根本不可能查到一個相貌那般的男爵的。
所謂的『遊戲』一定要找固定的人扮演還原歷史,本質上就是起到了激發載體功用,透過「回溯」連接到最初的儀式步驟上,繞過曾經的錯誤,將儀式完成。
親身參與儀式的完成以及自身靈魂在法陣中遭受的污染讓剛剛那個小丑可以憑凡人之身無端激活面具承載的悖影。而在那些老傢伙的謀算中,六宗罪成為了開啟悖影的六把鑰匙。也將作為六種腐化逐漸擴散,在短期內毀滅這個世界。
於是事情就開始變得有趣了。身為他後人的這個甄姓孩子原本的命運與這檔針對依子而來的算計並無瓜葛,卻偏偏讓她由於此番因果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承擔起【救世主】這樣一層定義。」
「原來如此,神聖至高裁判團同樣預言出救世主的存在,所以才會出現如此蹊蹺的規則,特意安排了被琴聲限定死不可能勝出的第一位【被害人】與最後出場,幾乎不可能率先殺死被害人完成扮演的【鋼琴師】角色。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歷史上的偵探遊戲恐怕都是所有人同時進場的,至少不是今天這樣的順序。創世神以此安排讓他們在地上的代行者能夠繞開這個名叫甄澄的孩子達成他們的使命,等等……」蔡丕秀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麼,追問道:
「這裡誕生了救世主,但老師派我過來時卻沒有提到。也就是說在老師的預言中並沒有發掘這一點。正是憑藉這個契機,老師才剛剛發現有人對世界或是這個女孩動了手腳,因此推翻原本的計劃決定『轉學』?」
「算是吧。有這一層收穫,終究不算是看了場無聊的演出。不過甄澄對我們的意義遠比什麼破【救世主】身份更加有價值,我想這是那些老傢伙絕對沒能想到的,最有趣的地方,」
曲芸笑眯眯點頭道:「至於裁判團的真正意圖,你覺得他們如果能看到這裡引起了依子的注意,還有可能安排這樣一場遊戲?不,這或許只是百年前的一手閑棋。
而且我想斯卡瑞不太可能參與到裁判團的謀划中。這是一群唯利是圖的傢伙,有什麼理由為了理想毀滅自己的世界?與之相反,他們更像是一群無知的傻瓜,被人騙著編織套上自己脖頸用的絞索。
刻意針對我們的規則應該也是他們自作主張。甄氏背景的甄澄和來歷不明的依子都是他們無法掌控的要素,自然不能輕易把面具送出來。
正是因為預料到這一點,我才讓你事先雇傭了納維斯給我幫忙不是?卻沒想到斯卡瑞這些傢伙謹慎到居然事先就已經和那個小丑談好了條件來做戲。這要是被甄澄知道了,估計免不了大鬧一場。」
「老師可以確定那個弄臣是事先和斯卡瑞談好條件的?那為什麼還放任他死掉?我們或許可以從他那裡……」蔡丕秀明顯有些詫異。
「並不確定,但也差不多了。不然他不可能一上來就發現道具並在最後給出那樣的答案。
假設裁判團並不知曉這裡所發生事情的情況下,現在更重要的就是斯卡瑞對面具的事情到底清楚多少,他們想要從黃金面具中得到的又是什麼。」
曲芸一手纏著長發,另一手把玩著手中觸感冰涼的卡片。旋轉間,它灰飛煙滅,歸於塵土。
與此同時,斜靠在後座的甄澄微微皺眉。
恍惚間,她感到那些熠熠發光,旋轉在腦海里的玄妙符文彷彿沉寂,又宛若收歸那道蘊藏著詭秘力量的大門。
然後,是一個身著和服的長發少女在對自己微笑。她與自己長得五六分相似,凌空而降,對自己張開雙臂。
甄澄現在的狀態就好像在半夢半醒間在看著一場全息電影,根本無法組織起思考,更遑論行動?
於是,她眼看著和服少女向自己抱來,卻逐漸變得虛幻,穿身而過,伴隨著自己腦海里許許多多美好的或混沌的,但統統都是外來的難以名狀的事物衝進了那道虛掩的門縫。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似乎開始理解起周遭的事物。那些紛擾旋轉的混沌與光明全都是文字,充滿力量的詩詞歌賦。
但這種明白了一切的狀態卻只是轉瞬即逝。她重新又變得平庸,混沌,渾渾噩噩。
「亡者無妄言。有的時候,亡者所能告訴我們的遠比活人更多。
已死的因帕斯用一張照片讓甄澄這孩子看穿了那個小丑的偽裝;扮演亡者的身份又讓她通過那位犧牲接近了事情的真相;而托她這位『被害人』的福,依子找到了重要的拼圖。
所以說啊,蔡丕秀,有時候死一死還是很有好處的。」
不知是在做夢還是來自這一方靈魂世界,亦或是現實中耳朵捕捉到的聲音,甄澄最後記得自己似乎聽到了這樣幾句。是那個讓人聽過一次便無法忘記的銀髮少女的聲音。再然後,她便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