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保生秘咒，陶潛釣蟾
毗鄰新月，有一大省喚作「天南」。
陶潛曾在此省境內短暫停留，在那膏人城中得了祖神異寶穀神簋，也因此知曉此省已完全被高家所掌控。
關於高家，有一事人盡皆知，那便是「高氏一族皆禽獸」這個法，並非是傳聞，陶潛親身經歷，這法實則還輕了些。
天南大省是北地疆域最大的幾個省份之一，除了新月外，還有漢西、錢塘、齊魯三省與之接壤。
這樣的大省，被禽獸一族掌控，可想而知省內會有多混亂，多恐怖。
陶潛在商陽城泄了行蹤，眾強者趕去殺他。
儘管他第一時間動用多種手段，更有【禹鼎】遮掩一切。
但追殺來的畢竟是方士二怪、凌媧、大自在僧、修仲琳、諸葛青衣這些大能邪魔，隨意一位都是稱霸一方的存在，哪會輕易就善罷甘休？
他迴轉蓬萊海的，幾乎所有路徑，都被堵個嚴實。
一張張網羅陷阱已布置好，等待著陶潛一頭撞進去。
誰也沒想到，陶大真人因惦記著閉關，惦記著奪寶，陰差陽錯之下，去了反方位的天南省。
正巧，避開了幾乎所有陷阱。
即便是威脅巨大的高家人，也因「燈下黑」這緣故，沒有刻意搜索和監測天南，給了陶潛施為之機。
……
天南，廣平城，此城正好處於天南、漢西、錢塘三省交界處。
自古以來便是繁華之地，城中有民達百萬之巨，周遭更環繞有五縣十三鎮。
高家人雖都是禽獸，不當人是人，只當做是可豢養的資糧。
但背後似也有高人在出主意，從域外也好，或是高家老祖處，弄來了許多神通法門，寶物禁法，如【保生秘咒】、【陰陽延生護胎陣】、【小欲天送子甘霖】等等，使得天南省境內的人口數量不減反增。
若只看增量的話，旁人只怕會以為天南省是處好地方。
統治者，治省有方。
哪裡能想到？
卻是高家人施諸多超凡秘法，將人族當豬在養，迷了心智，亂了陰陽。
最嚴重之地是天南省會【百業】，此地非但被那陰陽延生護胎陣籠罩，更整日整日的下那小欲天送子甘霖。
百姓們連門戶都難得出一趟，只不斷行事，誕下胎兒。
在別處，生育分娩對於女性而言是走一趟鬼門關，可在百業地界，有那耗了大量寶材建成的護胎陣，便是想因此而死也不成。
廣平城！
此城許是因在三省交界處，高家人無有多餘布置，使得此地正常些。
但也只是稍好一點，邪魔遍地，也屬等閑。
城外五百里，有一名山勝景，名為仙鶴山。
山中有觀，觀內盤踞著一群邪魔術士。
為首者，名為五通真人。
這群披著人皮的怪物，平素守著靈山吞吸月華修鍊，一有了**，便下山去劫掠商人凡民，或是吞吃，或是強行行那骯髒之事。
此日，山中忽生出異變來。
只見得天上厚重雲層破碎，一道耀目神光墜來。
呼嘯之音，響徹整座仙鶴山。
落入山中一幽谷后，神光頓時隱匿。
但那動靜，已是驚動這山上所有邪魔，自也包括五通觀內的邪魔正主，五通真人。
只見那觀內幽深處，立著一座美輪美奐，不可方物的白玉樓。
這樓閣每一塊無瑕玉磚都散發著寶光，更有清寧玉氣瀰漫，身處其間，只覺坐於仙境之中，通體舒泰，心神安寧。
左右兩側，還貼著一副詩聯，上書：「要識我儂真面目，廣寒宮裡看蟾蜍。」
便在那樓頂處，有一道人正端坐鍊氣。
這來歷未知的道士，樣貌實在醜陋，大嘴短鼻長眼，真箇像是一隻蟾蜍成了精怪。
其裝扮倒是極為騷包，頭戴艷麗紫金冠，身穿雲紋月白袍。
若不去看他那張臉，只會以為這是一位道家真修，哪裡會想到這位正是造孽無數，作惡多端的五通真人。
他正鍊氣，間隙睜眼休憩，正好見到那神光墜入自家山中。
怔愣一剎后，面露狂喜。
裝模作樣掐指一算，旋即道：
「寶物天降？」
「是了，必定是了，那般耀目的神光，只怕是天外異寶。」
「妙極妙極，我自得了【九蟾珠】，雖每一日都能得一些好處，福運機緣比過去好太多，但至今不曾撿到過真正的重寶，只拿一些人蔘黃精、玉石金礦來糊弄我。」
「這一回終於來了重寶。」
五通真人大喜起身，連思量一下都沒有，直接便循著氣機感應，往那神光落點處趕去。
這座靈山的主人雖是他，麾下更聚集大量邪魔妖怪。
但他也曉得，這些妖魔不是老實的。
萬一被誰將寶貝先撿走，再遁逃離去可就糟糕了。
便是不逃，只拿了寶貝往那近處的【廣平城】一躲，將寶物獻給高家人，那麻煩也大。
接下來仙鶴山中的景象，倒是與五通真人心中所想差不多。
大量妖魔鬼怪，根本不等五通真人下令，直接開始滿山滿谷的尋寶，直氣得剛出白玉樓的五通真人七竅生煙，若非心中記掛著寶貝，他只怕已經開始殺人了。
不過很快的，讓五通真人欣喜不已，很是自得的景象發生：
他出了五通觀，一眼就瞧見那道神光所在。
赫然是一尊形制古樸的無蓋青銅鼎，正砸落在山腰一處幽谷內。
寶光氣機涌動，任是誰都能看出，這該是一件近古奇珍。
且那鼎中，竟還飄蕩出極其誘人的丹氣，凝成紫紋丹雲，雲中更有龍虎嘶鳴，映照出下方數十顆神仙靈丹在遊動著，隨時可能飛走。
按這般明顯的景象，早該讓滿山的妖魔爆發爭搶。
詭異的是，妖魔們竟對此視而不見，依舊急匆匆在各處搜尋。
這異狀，使得五通真人先是不解，繼而大喜，對著麾下這些野心勃勃的妖魔鬼怪們，朗聲笑罵道：
「汝等真箇是有眼無珠，寶物就在眼前，卻連摸上一摸的福分都沒有。」
「也罷，看在汝等平素伺候我頗為得力順手的份上，真人我近日便讓你們開開眼。」
「什麼叫做得道真修？」
「什麼叫做福運真人？」
「都給我看好咯。」
三言兩語，已是泄了這五通真人的性情。
修為雖是不俗，但頗為虛榮。
只見他駕起一股腥臭黑雲，往那幽谷飛落。
他這一近，幽谷內的「迷障」果真散去，那青銅古鼎立刻顯出蹤跡，似乎就是為了迎接五通真人這個真正的主人。
那數百妖魔術士見此一幕，紛紛眼熱又不解。
但個個都是識時務的，既然觀主已發現寶物，自然也就沒了他們的份。
放下貪念，大肆讚歎。
「古語有云：神物擇主，果然是真的。」
「好寶貝！就在我等眼皮底下卻無人發覺，觀主一來，此寶立顯，必就是奔著觀主來投靠的。」
「近古奇珍，龍虎仙丹，此物必是上古神仙的仙丹寶爐，觀主道途有望啊。」
「祝觀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
大量馬屁飛過來，使得五通真人愈加欣喜。
正打算飛過去，順勢將寶物取走。
可也就是在這一刻，那丹爐內，變故倏生。
先是猛地躥出一龍一虎兩頭靈獸，嘶吼著要來啃噬他的道體。
緊隨其後，又見得怪風呼嘯，丹火反涌。
如此還不算完，更有數頭化作無形之物的心魔、陰魔偷偷侵襲過來。
尋常邪修妖怪面對這襲殺，立刻就要手足無措。
五通真人見了，面色卻是不怒更喜，又是大笑道：
「好寶貝，真箇是好寶貝。」
「聽聞上古仙丹煉成時，必有龍虎守護，若要取丹，還需面對風火之刑，更有域外魔頭趁機來奪舍……先前還當只是傳聞，現下看來，竟都是真的。」
「不過這些手段，在峩五通面前，卻是無用。」
「呱！」
話音未落，眾妖魔便見得五通真人發出一道蟾鳴，旋即張口一吐，一顆耀眼蟾珠登時飛出。
山中，立刻就見得一輪明月緩緩升起。
又聽五通真人張口道一聲「著」，那蟾珠立刻往那龍虎、風火、心魔砸去。
這便是他對敵的手段，過去可謂是無往而不利。
不管是多麼強悍的敵人，異化的邪魔，成精的妖怪，或是道佛正修，只要來尋他麻煩的，遭他這珠子一砸，都要化作飛灰了賬。
再正常不過！
須知這可是九蟾珠。
也虧得五通真人雖然虛榮，卻也曉得自己的斤兩，不去大城市炫耀，不去修行界的坊市招搖，勉力使得他擁有蟾珠的消息，暫時被封鎖在這仙鶴山附近。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多數高階修士都曉得九蟾宗這等寶物，唯有蟾宗弟子，或者與之相關聯的修士去收取，才能真正煉化。其餘修士去拿，除了平白惹上蟾宗惦記外，並無太多好處。
因了過往戰績，這一遭五通真人也依舊覺得十拿九穩，自己將再得仙丹寶鼎。
可下一刻，讓他大驚失色的變故驟然發生。
前方諸多異象，確被蟾珠砸毀，但他卻不能如願將蟾珠收回。
只聽得那鼎內忽然傳出一道輕笑聲，而後便見一道「銀白靈線」從鼎內飛出，那線上，穿滿了一枚枚讓五通真人大驚失色的福緣金錢。
「呱！」
原本挾著萬鈞之力砸來的蟾珠，見到那釣線后，驀地發出蟾鳴。
而後，徑直化作一頭寶光涌動的三足金蟾，咬住那釣線，跟著落入鼎內。
這變故，直讓山中所有妖魔都愣住。
隨即便都瞧見，過往高高在上的五通真人，面色倏然蒼白，張口便吐出一大口腥臭膿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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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驚人的，是他身上的變化。
失了「蟾珠」后，他一身修為，盡數被廢。
轉瞬從洞玄，跌回築基，且還在往下掉。
如此，自然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異化。
過往被九蟾珠強行鎮壓、抵消的代價，翻倍湧來，要他支付。
「啊啊啊……」
令人牙酸的慘叫，從五通口中吐出。
他的軀體，開始膨脹。
一顆顆拳大的肉瘤膿包生出，遍布其軀。
哀嚎一聲便炸裂一顆，而每碎一顆，就見腥臭膿液濺射，內里則飄蕩出一道面目扭曲的怨魂，反身撲向五通，開始撕咬其魂魄。
只兩個呼吸不到，五通便失去人身。
變作一頭數個磨盤大的肉瘤蛤蟆，滿山打滾。
他那早已扭曲異化的魂魄，則被至少上千道怨魂圍繞著撕咬。
若有五通真人早先好友在此，見這一幕必是唏噓不已。
此邪修，原名柳樂安，本也是個懵懂人族修士。
心慕長生，四處尋師，靠著撿來的一本《五通仙術》入道。
那法是左道小術，若是個心智堅韌的，還有些希望修成。
可惜柳樂安心智一般，修了左道，漸漸支撐不住，開始作姦犯科。
意外得了【九蟾珠】后，更變本加厲，食人也好，淫他人妻女也罷，做了個絕，短短數月，禍害死至少上千人。
現下這一刻，卻是報應來了。
柳樂安自己也曉得這一點，他更猜到那鼎中必有一尊強大修士，而且就是奔著他，或者是他手中的九蟾珠而來。
一根釣線，便將蟾珠釣了回去。
加之那熟悉的福緣金錢，鼎中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饒……饒命啊！」
「蟾宗前輩，五通知錯了，日後我必改過自新，為您鞍前馬後，為奴為婢，求請放過我。」
初始，他是求饒。
可很快，他便再也承受不住魂魄被撕咬的痛苦，又轉言辭。
翻滾著嘶吼道：「殺了我！求求你了，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
禹鼎中，釣魚成功的陶潛，理也不理這個邪修。
他看了眼因在五通真人處一段時日，導致表面生了許多污穢的蟾珠，嘆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連仙家寶貝都免不了這一遭，好在此人只是個心智尋常的虛榮邪修，尚不嚴重。」
話間，陶潛一邊動念喚來鼎中清靈之氣，轉瞬將蟾珠洗鍊乾淨。
另一邊則是抬手，放出一道極其兇悍的盪魔劍氣。
外界！
那數百名義都是五通真人弟子，實則是他招攬來伺候自己的妖魔鬼怪，個個都很是機靈。
瞧見五通真人遭殃，雖不知底細，但也能猜到那寶鼎非但不是機緣寶物，反而是要命的災殃。
顧不得其他，紛紛開始悄然遁逃。
可惜，如何來得及？
那盪魔劍氣飛出禹鼎，瞬息炸裂，化作漫天完全針對妖魔的劍絲，將整座仙鶴山籠罩了個嚴實。
所有邪魔，這一瞬，當場暴斃。
都是些作惡多端的小嘍啰，殺了便殺了，陶潛連話都懶得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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