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三章 天江魚龍舞，終至第二劫

  「自戀又瘋癲，天命怎會庇佑這般人，此番縱是沒有我們，這位九皇子也成不了事。」

  咸亨酒店內，施穎瓊瞧著那山河圖下的景象，忽而下了一個評價。

  不得不說，極為精準。

  陶潛與她也是一樣看法，野心家見得多了。

  但真正稱得上有手段有謀划的，仍少。

  似朱啟這樣的，更是連「野心家」三字都配不上，倒是也難怪手底下一大群的二五仔，除了自家親爹外，一個忠誠的都沒有。

  即便沒有陶潛與救國會存在，朱啟也根本無法煉化山河圖，成為所謂聖君。

  他的成果，會被黃崇夥同張九燈奪走。

  「天命不天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廝很會做戲。」

  「魔都百姓也就罷了，畢竟還收到了錢。」

  「災民們也被這畜牲忽悠得跪他，卻不曉得過不了多久，四百萬人都要被他血祭了去。」

  「那些妖魔也好，亂軍也罷，去一座城池，至多禍害個幾萬，十幾萬人便罷，朱啟這個畜牲上來便要坑殺四百萬人，偏生還要佔個大義的名頭，讓被坑殺的災民跪他謝他，喊他萬歲。」

  「這世上，還能比這更荒誕之事么？」

  李文衍說這幾句時，滿臉的憤怒與無奈，其餘幾人也都差不多的面色。

  入目所及，的確處處都是跪拜朱啟的畫面。

  不止是魔都市區，關鍵是那一座座災民營內，也皆是此荒誕景象。

  陶潛同樣在瞧，明面上他好似仍保持著平靜。

  可他體內，早已是驚濤駭浪。

  在南粵所得的人道氣運翻滾起來，讓陶潛可以清晰感知到魔都境內這千萬百姓，以及邊境處，那四百萬災民的想法。

  「他們不是真的相信朱啟，他們是沒有第二個選擇。」

  「山河圖顯現出的神跡，再配上朱啟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足夠讓他們暫時相信了。」

  陶潛吐出這兩句，同時莫名的，他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對此，陶潛已有經驗。

  「這種預兆，我的第二劫要來了？」

  他動念時，余延世也開口道。

  「不必去管朱啟的瘋癲自戀，只要能阻止血祭，他的陰謀自會破產。」

  「如今這數萬妖魔修士，應當還可纏住朱啟片刻時間，我等也去幫一幫其他同志，助力天江仙師叔的祭壇，再加上陰七夜的配合，務必將四百萬災民一個不剩的轉移走，由得天魔軍和菌妖大軍血拚。」

  幾人聞言點頭，同時順著余延世的目光，果然瞧見那些逃命不成的妖魔修士，暴怒之後紛紛將目標轉移成擊殺朱啟。

  那數萬道原本四散的虹光遁芒，一次次被拽回魔都，在某個妖魔提醒后，索性全部匯聚，也往那天穹上沖。

  「諸位莫要白費功夫，魔都已被此寶籠罩，逃是絕計逃不了的，為今之計，只有殺了朱啟這個小畜牲方能脫身。」

  「沒錯，祖神禁法的威名我等都聽過，此寶既是禁法碎片，一旦被這廝煉化，我等絕無幸理，殺啊。」

  「哈哈哈……這根本不是災劫，這是機緣啊諸位，這才是真正的大緣法，祖神禁法有德者方可居之，我可從沒聽過像朱啟這種嗜好『活蒸』、『虐人』、『食人』的畜牲能得禁法承認的，他必無法煉化，鄙人不才，更適合做這山河圖的主人。」

  「朱啟小兒，你也有臉自稱聖君，我也算是個惡人，可與你相比，老子卻是大善人，你要能煉了祖神碎片，那我豈不是能當你爹？」

  「道友慎言啊，朱啟小兒剛剛親口改名為凌啟，你若要當他爹，卻需與那位太上元魔顯聖真君爭一爭。」

  「哈哈哈，那便算了，我若真有朱啟小兒這樣的兒子，當初便會溺死於馬桶之中……」

  修行界中，妖魔邪修一類，多有些混不吝的。

  在珍寶大會搶過寶，知曉必死無疑，索性也就放開了嘴，大肆辱罵起朱啟來。

  這幾句拐彎抹角的尚算文明，許多人，一邊沖向朱啟，一邊滿嘴的污言穢語。

  諸如「糙恁娘啊」、「你龜兒瓜娃子」、「塞你母」、「蒲你阿嬤」……各省方言，層出不窮。

  倒是也讓不常出門的人，聽了個齊全。

  去攻伐朱啟的數萬修士多數是為了自保，但也有不少，是真的對【山河圖】動了貪念。

  祖神禁法碎片！

  這六字，意義非凡，揭露了一個大秘密。

  原來那威能恐怖的祖神禁法碎裂后，所有碎片，竟會化生為各類異寶。

  且每一件異寶，都擁有禁法的部分威能。

  可以想見的是，今日後，整個長生天朝都會沸騰。

  那七十二省的代表，會將此事傳回各省，隨後也將轟傳天下。

  數萬遁光，其中十幾道，最是恐怖。

  顯然，內里都是洞玄境修士。

  莫看陶潛接觸了許多極樂境修士，但修行界中，此類境界的修士是極難見到的。

  洞玄！

  通常，便算是萬眾矚目的強者了。

  當初南粵大決戰時，都未曾有這麼多洞玄境修士參戰。

  可在這裡，在朱啟掌控的山河圖之下，洞玄境卻真的不算什麼。

  聖君裝扮的朱啟，踏上某個天階后，瞧著數萬遁光激射過來，只冷笑一聲，隨後袖袍一揮，只見得針對性的數萬道輝芒落下，竟是一個接著一個，將這些修士妖魔全部打了回去。

  以一敵萬！

  此刻的朱啟，展現出的力量，竟是完全配得上他的排場。

  「諸位莫急莫急，汝等性命雖已操之我手，卻也沒到殺你們的時候。」

  「且讓我先虐殺了這些躲藏在我眼皮底下許久，還試圖壞我大事的老鼠吧。」

  「救國會？呵，先前忍讓你們這些臭老鼠搞什麼遊行，搞什麼廢帝制，倒讓你們生了驕狂之心，以為我凌啟好欺負了。」

  「本聖君的治下不需要救，汝等先救自己吧。」

  當朱啟那最後一句，鑽入陶潛耳中。

  宛若晴天霹靂般，陶潛終於明白那不安來自哪裡。

  救國會，被發現了。

  有內奸？

  陶潛第一反應是這個，但很快他想起余延世所修法門，以他秘法所尋來的皆志同道合，絕無可能出內奸。

  「是山河圖！此寶雖然還未被朱啟徹底煉化，但他顯然已經可以初步御使，釋放神光籠罩魔都，可照定數萬妖魔修士，先前也可能藉此發現那『萬民秘境』存在，進而察覺出救國會的諸多布置……」

  咸亨酒店內，僅剩下陶潛一人。

  余延世幾人都去了災民區，協助天江仙，啟用那一百零八座【魚龍遁江祭壇】，將四百萬災民轉移到萬民秘境內。

  此時此刻，魔都邊境處。

  那數十座匯聚了足足四百萬災民的營地內，情勢簡直複雜到了極致。

  陶潛面前廉精兒寶輪投射出的景象，閃過了大量勢力。

  廉精兒的機械音，也是一道比一道急促。

  「由陰七夜所統領的天魔軍已將災民區三面徹底封鎖，並正派遣魔修將災民驅趕至菌妖大軍方向……經偵測，疑似長春會、漕幫、白蓮教人員正用各種方式鼓動災民迎擊菌妖……菌妖大軍因信息素干擾，已將四百萬災民視作殺戮目標……菌妖已入災民區，已屠戮災民兩千九百人，仍在繼續……」

  「救國會一百零八座祭壇已啟用，正在轉移災民入萬民秘境，第一波數量為百萬人，轉移中……。」

  播報音中，陶潛也看到了大荒三仙之一，天江仙前輩的力量。

  只見那災民區內，一百零八道輝芒亮起后，內里所有災民都感覺自己軀體一松。

  極為奇妙、特殊的感受，浮現上來。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莫名鬆快，百病全消，如魚在水。

  有感知敏銳些的，更發現自己開始生出鱗片、魚鰓、腳蹼等等。

  下一刻，又聽得「嘩啦」一聲，百萬災民齊齊見到了神跡。

  簡直好似銀河落地般，一條銀白色，閃爍著粼粼波光的煌煌天江，憑空掠過災民區。

  見得這江，不由自主的每一位災民都生出嚮往之心。

  而後，他們變了。

  肉眼可見的，無比神奇的軀體變化。

  百萬災民齊齊化作魚，化作龍，飛舞著，跳躍著，進入那銀白天江之中。

  這一瞬，魔都恰好入夜。

  那般畫面，簡直美到極致。

  「好手段，好一幅天江魚龍圖。」

  陶潛讚歎那畫面之美。

  可在朱啟看來，那景象是對他的羞辱，一瞬激起他無比強烈的破壞欲。

  「哼」

  一道響徹魔都的冷哼聲中。

  只見得又是億萬道山河輝芒落下，簡直好似是一座座山嶽被憑空搬來，而後砸落到萬民秘境所在的仙霞坊。

  轟隆巨響間，始終隱匿著的秘境終於顯露人前。

  當魔都境內諸多妖魔修士，看見那另一方天地，看見那冒著滾滾魔焰、黑煙的工廠，純粹由精鐵、礦石打造的通天塔，百萬柄斷劍殘兵堆成的墳冢……等等匪夷所思，卻又意外和諧的景象時。

  驚愕，倒吸冷氣，諸多反應不一而足。

  更不可思議的是，遭「山河圖」這能起絕靈禁域的異寶攻擊，那秘境竟是巋然不動，繼續接引著那煌煌天江。

  轉瞬間，百萬災民已被成功轉移。

  「第二波數量，兩百萬人，轉移中……」

  廉精兒的機械音響起，陶潛看著那畫面，也不由露出訝色來。

  「元始宗的【封靈秘境】，竟能抗住祖神異寶的攻擊？」

  「是朱啟還未煉化的緣故？還是極樂境的天江仙恐怖如斯？」

  不管哪一種，都值得陶潛欣喜。

  只要四百萬災民安全得到保障，朱啟便煉不成山河圖。

  按說，是如此。

  可這一刻，陶潛卻不論如何都欣喜不起來。

  因為就在他欣賞這天江魚龍舞之時，他體內又開始翻江倒海。

  同時，他以萬化術遮掩的諸如重瞳、大肚、龍顏等等異狀，直接無視法門顯露出來。

  無量度劫法，也於此時傳遞預兆：

  「第二劫將臨！」

  「此劫若度過，將得天命，受人道氣運。」

  「若度不過，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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