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十章.空山人語
趙牧靈曾經掃山六年，對於登山一事尤其熟悉，當初的小鎮北山有大道三千，趙牧靈可以說是駕輕就熟，輕而易舉地就勝過了人間九洲之人，日日登頂，無人可及。
可是此時上山之後，趙牧靈卻是步步艱難，每往山上前行一步，便有莫大的壓力降臨於身，連全身筋骨都在鬆弛緊繃的拉扯之間搖搖欲墜，痛癢難當。
荒蕪的小道之上，雖有炎霜華執手相伴，卻有一股舉世莫有的孤獨之感襲遍全身，剛剛走了不過寥寥數步，趙牧靈竟然心不由己生出諸多莫名感觸，悲痛不已，潸然淚下。炎霜華也是同樣的境地，上山之後不過片刻，已經淚濕胸前，淚態惹人憐惜。
然而，在趙牧靈背上的金毛狐猴卻好像沒有一點反應，又走了幾步之後，趙牧靈終於驚醒過來，頓覺全身發涼，立即呼喚炎霜華，說道：“快醒一醒，不要深墜於情緒之中…！”炎霜華這才醒悟，可是兩人依舊難以忍住心中的悲痛之感，還是淚流不止。
越往上走身上的壓力越大，可是此時趙牧靈根本不敢停歇，炎霜華回頭才發現，兩人雖然才往山上走了十幾步，但是身後已經是身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淵不知其深，山不知其高，雖然還能夠聽見山下妖獸的咆哮之聲，但是已不見其影。
“一步之遙妨如萬裏之隔，這座萬靈空山竟會如此怪異…！”炎霜華一番感應之後驚歎難止，雖然擦盡臉上的淚水，可是眼角卻又止不住地往下流，突然又疑問道：“我們走地如此艱難，可是剛才石劍英他們上山時一路走到山腰，為何卻好像不受影響…？”
趙牧靈試著感應四周，即使他的靈魂之力連米湯都自愧不如，可是此時也隻能感應到方寸之地，唯一的發現便是手腕上的發絲細繩，言道：“或許是因為大師伯的緣故吧，不知他和此山之間到底有何淵源，我們戴著他的發繩，竟然會對此山生出如此強烈的感觸…！”
趙牧靈感應發現，二人手上的發絲細繩與四周哀鳴共唱，似乎正是兩人受到感觸的源頭。但是兩人身上所承受的莫大壓力卻是趙牧靈極其熟悉的空間之力，隻不過為了不讓炎霜華擔心，就沒有明說。
而金毛狐猴一直趴在趙牧靈背上默默無聲，似乎一直在觀察著兩人。
從山腳到山腰，隻有不到小鎮北山四分之一的路程，可是兩人卻足足煎熬了半日之久，到達山腰時，兩人都已經筋疲力竭，卻依舊不敢停歇，趙牧靈見炎霜華胸脯起伏，波濤甚急，便安慰道：“剛才石劍英他們走到這裏就消失不見了，咱們小心一點，再堅持一下…！”
炎霜華點頭，兩人又走了數步，終於齊步跨過山腰。
而就在這時，兩人抬頭再看，在山頂上方竟然有一幢層層壘疊的高樓，其樓接天連日無窮高，仿若連接古今，仰望不可及，龐然的黑影倒映在山頂，鎮壓四方，亙古千秋恒不變。乍一看，如同高樓懸於頭頂，二人盡低頭…！
“這世上當真有這樣的高樓？是何人所建，還是說…乃是天工造物…？”趙牧靈兩人一時都不由得如此作想，而金毛狐猴一過山腰之後便自主低下了頭，一眼也沒敢往上看。
山上不僅有高樓，還有品秩不俗的仙草靈根無數，姹紫嫣紅，色香迷人…！
而這時，趙牧靈和炎霜華兩人眼見高樓，心中驚駭不已，一時都沒有發現，使得兩人淚流一路的悲痛之感已經全然消失，不僅如此，身上的壓力也消散一空，兩人腳下頓時輕便了許多。
走了幾步之後，趙牧靈遙遙瞧見那紫衣女子等人已經臨近山肩，還未登頂，手腕上的發絲細繩突然傳來一股極其強烈的反應，這才有所意識，擦幹自己臉上的淚水對炎霜華說道：“萬物土就在這座高樓之中…！”
炎霜華也擦盡淚水，二人舉步飛奔，速度奇快，往山上走了一陣之後，兩人在山道一處拐角處發現了一麵石碑，石碑的材質正和趙牧靈體內的六麵奠基石碑一模一樣，碑上正反兩麵皆有文字，都是以祖神文寫就，正麵言道：“
而來混沌中，不在天地間。
空山無人語，萬物此為源。”
趙牧靈一番斟酌之後言道：“看來…這就是‘萬靈空山’的來源了…！”然後兩人又轉到石碑背麵，背麵麵向山頂，也刻滿了祖神文，但是和石碑正麵羅列規矩的文字不同，背麵的文字倒像是有人下山時隨手所刻畫的，歪歪斜斜，難辨其義。
趙牧靈和炎霜華東拚西湊，組織了好一會兒，才將背麵的文字通讀下來，其大意為：“
茫茫修仙途，累累萬世繁。
樊籠談自由，以為天地寬。
世人皆不知，—————。
到頭無一物，終歸反自然。”
讀完之後，兩人都感到疑惑不已，炎霜華唏噓道：“這裏缺了半句，似乎是被人有意抹除的，不知想要遮掩什麽，看來…這是兩個人分別寫下的。”
趙牧靈點頭道：“寫下背麵文字的人言語之中漠視眾生，高高在上傲視萬物，連修仙之途也不看在眼中，但是他又好像失意至極，其心大悲，不知其人是不是就在山頂樓中…！”
兩人置身於山頂高樓投射下來的巨大陰影之中，炎霜華沒有勇氣往上看，吸了一口氣歎息道：“希望這樣的人今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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