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難能可貴
趙牧靈激動難以自抑，連滾帶爬撲到破土而出的綠芽麵前，雙膝跪在地上，想要伸手去撫摸稚嫩的樹芽，可是雙手顫巍巍舉到麵前又不敢再動，愛惜之，又怕傷賤之。
情緒逐漸穩定之後，趙牧靈轉身仰麵躺在綠芽旁邊的泥土之上，和樹芽一起仰麵淋雨，接了地氣之後心裏終於踏實，感懷笑道：“天崩地裂真是可怕，幸好我們都活下來了…！”
木人和老怪在一旁等待了許久，木人才上前扶起趙牧靈，說道：“看來它也等這場雨很久了…！”木人看著趙牧靈身前的那一點淺綠，頗有同類相惜之意，隻不過對於輩分極其古老的柏樹木人來說，更像是長輩看著晚輩。
趙牧靈環顧身邊，發現樹芽四周的地麵濕潤，但是並無積水，哪怕雨水連綿不斷地滴落，甚至山坡上雨水匯聚成溪地流下，可是到了四周約莫十丈的範圍之內，全都一點一點緩緩沁入了泥土之中。
老怪環步走在四周，神情疑惑，說道：“看來，這座北山上所有的果樹，其實隻是一條靈根衍生而來，最大的這個一直藏在這裏呢…！”
想了想，老怪又小心翼翼地向木人問道：“祖樹前輩，想必你是早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玄機，故意沒有道破吧…？”
木人看了看老怪，對老怪的膽氣讚賞了一番之後，點頭又搖頭，說道：“天地衍生靈根仙物，往往越珍惜至奇的，其數便會越少，所占據的氣運也俞是深厚，越能曆劫不滅，臻至圓滿。
“隻不過，這裏這條靈根又很特殊，因為是在一個不完整的天地之中誕生而來，氣息之駁雜古今罕見，不過其所載氣運亦是頗厚，按道理來說，品階應該頗高才對，可是一直也沒能誕生出靈智。
“而且，這條靈根不顯靈氣，我上山之後沒有察覺到一點氣息，還以為它已經枯隕了，並不知它還活著…！”
趙牧靈看著兩旁被木人和老怪搬開的兩半巨石，疑惑不已。木人發現趙牧靈在低頭冥思，於是便問道：“怎麽了？你發現有什麽異樣…？”
趙牧靈指著已經炸裂成兩半的圓形巨石，語氣遲疑道：“我記得…以前山上好像沒有這塊石頭，不過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我記錯了，也可能是天地崩碎之後落下來的…！”
老怪轉身，急步走到一邊的石塊之前，細細查驗之後，說道：“是普通的石頭沒錯…！”
木人觀察著趙牧靈的神情，笑道：“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階一石，你能記錯？想必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吧…？”
趙牧靈搖頭苦笑，這就是知心相交的壞處，根本瞞不住自己的心思，之前有一個小鯉魚，現在又多了一個木人老友，歎道：“隻是猜測，我也不敢肯定，算不上是答案…！”老怪聽兩個人雲裏霧裏，不知所雲，滿頭霧水。
木人伸出雙臂舉起兩塊巨石，腳立於泥漿之上紋絲不動，再將兩塊巨石托起放在頭頂合二為一，徑直數丈的圓形巨石竟然彌合如初，恢複原貌之後逐漸縮小，緩緩下墜，落在了木人手心，居然是一顆白色的棋子。
木人再看趙牧靈波瀾不驚的眼神，高聲笑道：“真正心懷眾生之人，唯白先生一人而已…！”
老怪走到近處，細看著木人手心裏的白色棋子，連聲歎道：“隻是如此一顆氣韻平常的棋子而已，竟然就能擋住天崩地裂的毀滅之機，白先生的境界……實在是…讓人無語…！”
木人仔細收起棋子，手心之中藤蔓叢生，嚴嚴實實包裹著棋子消失在了手臂之中，神色頗為高興，看著山下在風雨中已經漸至小鎮南方的車前，歡聲笑道：“看來，真是我錯怪他了，下一次有機會再補償他吧…！”
趙牧靈終於看了一眼山頂，卻沒敢細看就低下了頭，這一幕正好又被轉回身來的木人看見，木人放低笑聲，半開玩笑半正經地問道：“難道你不打算上去看一看嗎…？”
趙牧靈心情失落，神情不歡，看見麵前的樹芽已經在雨水之中展開枝芽，張開了兩片樹葉，才稍有歡喜，低聲道：“不了…！”
老怪還沒有看清楚，那顆棋子就已經被木人收起來，故而眼神幽怨地看了幾眼木人，歎道：“既然這棵靈根還活著，白先生的手段也見識過了，那…我們現在下山嗎…？”
趙牧靈伸手抖了抖身上的泥汙，看著麵前一片荒涼的北山上唯一的一點春綠，有些舍不得走，而且新生的綠芽太過稚嫩，也不放心離開。
木人看出了趙牧靈的心意，走到老怪身後，邊走邊說道：“白先生落子，萬物欣榮，隻是見識過怎麽能行？不得獻出自己的一番心意…？”
老怪心中發毛，不知木人又在打什麽主意，看樣子是盯上自己了，根本不敢轉身，忽然聽見背後的水缸砰咚一聲，嚇得老怪‘啊呀’一聲叫了出來，雙腿一蹦，有八丈之高，落地之後發現自己背後的水缸依然完整無恙，一番檢查之後，發現自己也沒受傷，然後才轉身，忐忑向木人問道：
“祖…祖樹前輩，不…不知有何吩咐…？”
趙牧靈擔心兩人真的動起手來，俯下身四肢著地，將樹芽周密護在自己胸腹前麵，卻見木人再次走到老怪身後，又有笑聲，說道：“不必緊張…！”趙牧靈也分不清楚木人老友究竟是在對誰說，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老怪，或者是都有份。
趙牧靈起身，老怪也迅疾轉過身，不敢背對木人，兩人四目相對，都有些害怕這個時候的木人，境界太高，深不可測，氣勢逼人。
木人一手張開，將遠近剩下的所有的枯死的樹枝樹幹全都收入囊中，緊接著，另外一隻手兩指彈出，幾條細微的根須隨之飛向趙牧靈四周，忽然之間，方圓數十丈之外，根須藤蔓破土而出，自動生成了一道圓形籬牆，嚴絲無縫，毫無缺漏，將趙牧靈身前的新綠樹芽嚴密圍在中間。
“老朋友，這些樹枝樹幹的神奇微妙之處我就不和你細說了，但是能以此換得我那三千多幸餘的子孫兒郎下山來，你是不虧的。”木人一邊動手一邊談笑風生，恣意隨意，自由自在，意氣風發之下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些難以掩藏的氣概。
趙牧靈皺眉看著將四周包圍的籬牆，點頭有些牽強。木人也看出了趙牧靈的擔憂所在，不過卻不以為意，解釋道：
“我知道你不放心離開，不過，現在有這道籬牆結界護住四周，你就大可安心離開了。放心吧，這道籬牆結界我隻是暫時放在這裏，等到這株靈根展枝茁壯之後我再收回就是…！”
趙牧靈心有羞愧，向木人抱拳致歉，不過因為對眼前這株果樹幼苗看得太重，依舊有些不放心。
麵對趙牧靈的致歉，木人受之不拒，好友之間有些懷疑也是無法避免的，能夠在相互懷疑之後坦然相對，遠比始終如一的真誠更難得，而且，世上也沒有什麽始終如一，所以，難能之處才更顯友情之可貴，坦然一笑還能做朋友那才是真朋友。
木人笑道：“怎麽？懷疑我就算了，還要懷疑我的境界不成？我這道結界，就算是逍遙巔峰之境想要越過，也不可能悄無聲息…！”
趙牧靈本來還有話想說，不過，一看木人自信滿滿的樣子有沒有再開口。一旁的老怪忐忑不安已久，看見四麵都被圍了起來，心裏更加慌張，問道：“那我呢？到底要我幹什麽…？”
木人向老怪背後的大水缸一指，說了聲‘起’，老怪背後的水缸裏便有一股水流應聲緩緩飛出，涓涓流向趙牧靈身側已經展葉的樹芽，老怪挺立不敢亂動，趙牧靈也下意識想要伸手阻擋，木人還是沒有回答老怪，而是說道：
“以前的小鎮仙魔二氣交融，元氣混雜，山河之下鎮壓了無數‘鬼鬼祟祟’，魂靈之氣充沛，故而才造就了這株靈根的與眾不同。
“而如今，恰逢天地更新初始，元氣不足，魂靈之氣更是隨著大仙尊以身獻祭之後消失得一幹二淨。
“所以，要想這株靈根盡快恢複，在盡快恢複天地元氣的同時，也要為它供給足夠的魂靈之氣，而這黃泉之水正好供它所需…！”
木人說完，老怪恍然大悟，說道：“我懂了，我這裏去挑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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