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十章.人間再見
一言天下聽，一人天下聞！
??白九靈一言以出，明月峽之下所有人全都靜靜聆聽，宛如春風過耳，兩岸四野之上秋草遍地，野花滿山，此刻都重新綻放春色，皆不向陽，而是向著劍山之上的白九靈。
??一言萬靈青，一言萬物生！
??刹那的寂靜之後，兩岸之上歡笑齊聲排山倒海，連兩畔水岸哀聲滿地的九洲仙門之人也紛紛起身。
??兩岸千萬人眾無邊無際、一望無垠，廣如四海無邊，目光燦如群星參列，開始不斷有人從河岸上動身，有的騰雲，有的駕霧，有的直接拔地而起，有的腳踩寶光靈器，有的立身於異獸之上……無數身影瞬間騰空而起，紛紛向明月峽口進發。
??天空中黑影密布，連接成雲，人聲獸吼匯聚，秋風頓起……！
??青羊子眼望青天之頂，長須橫指，目視極遠，昆侖依舊是一片平靜！
??秦虎走到青羊子身邊悄聲說道：
??“難道劍尊不在山上？這一次他脾氣這麽好……？”
??青羊子低下頭，一手輕輕墜在胡須上，說道：
??“在不在山上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的脾氣可是從來沒好過……！”
??秦虎又道：
??“那這一次……劍尊真的就這樣忍了？”
??青羊子從兩岸河邊收回目光，看著劍山之上，冷哼笑道：
??“劍尊何曾有過吞聲忍氣……！或許……他的眼裏並沒有看這些吧……！”
??秦虎點頭，沒再開口，心道：
??“劍尊眼之所見，唯主上一人而已……！”
??林古道立於河邊，一個人靜靜地幾乎喝光了整壺酒，‘人間事，人間了，’始終也沒曾多說一句，其實林古道是在告別也是在等人。
??自從上一次來人間之後，到如今林古道已在人間度過了數百年時光，來時誌氣鋒芒，那個時候太年輕，心又太小，裝不下真正的大道，直到遇見了那兩個老人，才真正地走上大道之途。
??順著兩個老人的指引，這一趟人間之行少走了很多彎路，終於從斬我走到逍遙。
??自己依舊是自己，不論境界如何增長，立在河邊，水中倒影如舊。
??自己也不再完全是自己，心變得很多，心中的道也不再相同，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獲。
??唯一的遺憾是未曾讓那兩個老人和自己一起回家，其實他們本可以離開的，最後他們卻選擇犧牲來成全了自己，兩個老人離家千年，最終還是留在了異鄉！
??要等的人看樣子也不打算要和自己一起走了，看來歸途注定隻會是一場孤獨的排遣！
??林古道將手中酒壺裏麵剩下的酒倒進河水中，悠悠而笑，暢意難作，輕聲告慰道：
??“一樽還酹，江月不升…！
??“希望世間所有人都能回家，希望世間所有人都有家可回…！
??“人間再見……！”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水畔那個湛藍身影已經逍遙離去，人間再無蹤跡。
??一直神色不悅的青羊子撫須而笑，拱手相送，說道：“林間無古道，我行將更難，這一趟為我人間而奔忙，辛苦了……！”
??兩袖清風尚作聲……！
??秦虎、嬴狗、庖梅香亦是拱手相送，端正而立，默不作聲，都沒有特定朝向某個地方，隻是向著各自身前輕輕一拜。
??其餘幾個男子都還沒反應過來，見青羊子和秦虎、嬴狗、庖梅香皆齊身拜送，趕緊都跟著下拜，李震起身之後問道：
??“這位誰呀……？剛才托著整座長台就跑到了劍山之下，這境界可不得了，逍遙無邊嘞……！”
??青羊子看著眼前騰空而起的無數身影，不緊不慢，朗聲沉穩道：
??“五行元靈一族，逍遙境林古道……！”
??青羊子一說完，除了青羊子自己和秦虎、嬴狗、庖梅香之外，其餘幾個老壯男子趕緊又持手下拜，不論是鶴發蒼老的管梡仙，還是境界最低的張青，幾人都為這位人間做客的客人送行。起身之後，幾個男子都看向一群少年少女中間！
??林古道告辭離去，人群之中，左右為難的趙牧靈聞聲立刻轉身，一步急轉，口中血出長流，可是轉身之後林古道早就已經消失，淩波送影，人去水清。
??當趙牧靈轉身之時，青羊子就已經拔劍出鞘，對著身前連出四劍，隻有一道劍光閃過，封鎖了四周天地的一切流轉氣機！
??趙牧靈沒想到林古道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臨別時連個招呼都沒和自己打，可是第二句話又好像是打了招呼，可是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天地茫茫人離散，趙牧靈有些悵然，轉頭一看，發現炎霜華緊緊地咬著嘴唇兒，早已經淚流黯然。
??趙牧靈知道，直到這一刻炎霜華才真正地走出小鎮天地，其實不隻是炎霜華，連趙牧靈自己也是感同身受。
??從下了青羊山開始，總覺得一切太過虛假，似乎山上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境，而下山隻不過是從一個夢境中一腳邁進了另一個夢境中，林古道一離開，似乎這場夢才真正醒來。
??在一群長輩和同齡人的目光中，趙牧靈忍著渾身的痛意，一手握住了炎霜華的手心，微微低頭看著已經比自己稍矮的炎霜華，笑道：
??“師姐……！我們一起為鎮長送別吧……！”
??炎霜華緊緊握著趙牧靈的手，觸感真實，鬆開嘴唇，連連點頭甩落滿地淚花，跟著趙牧靈一起向河邊俯身道：
??“趙牧靈，多謝鎮長照拂一十三年整……！”
??“炎霜華，多謝鎮長照顧……！”
??兩人是在與林古道告別，也是在與小鎮天地的過往告別，說完兩人都輕輕笑起來……！
??在青羊子的劍光封鎖之中，當‘趙牧靈’三字一出現，所有人都看趙牧靈和炎霜華二人，所有人都靜靜聽著兩人說完，沒有一個人出聲，看著黑衣長身的趙牧靈慢慢站起來，眾人之間心聲可聞！
??青羊山的一群少年男女已經不止是第一次見趙牧靈如此地鄭重其事，但是所有人都還是鄭重以待，陳言禮和徐南卿懷中的兩個青衣小姑娘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笑道：
??“大師兄|師姐……！他做的糖果串兒可好吃了！是不是以後我們就可以叫他‘趙牧靈’了呀……？”
??趙牧靈恭身以拜刹那，身姿似與自然相合，神意似與天地相融，陳言禮和徐南卿也和其他人一樣沉浸於其中，小秋和小冬說完之後陳言禮和徐南卿才醒悟，兩人趕緊招呼道：
??“忘了下山時大師母|宋姨怎麽和你們兩個說的了……？”
??小秋和小冬一下都嘟著嘴向青羊子和秦虎望去，似乎是想要伸冤訴苦，青羊子和秦虎卻都轉過頭沒有理睬，兩個青衣小姑娘嘟嘴變噘嘴，隻好說道：
??“那我們以後還是叫他趙客哥哥吧……！”
??在趙牧靈身後，楊春一聽到自己的師傅自稱是‘趙牧靈’，忽地就站起身來，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大的背影，心虛不已，心裏不停嘀咕道：“‘趙牧靈’？怎麽可能？不會的……！”
??將信將疑之下，楊春沒有詢問爺爺楊三月和廖挑，而是將目光轉向人群中的唐文山，以還不熟練的心言神通問了兩個字“真的？”
??唐文山和同樣被嚇得不輕的管紅鹿站在一起，雙眼之中隻有趙牧靈，神色鎮定，沒有一點驚訝，也隻向楊春回答了兩個字“真的！”
??同樣的兩個字讓楊春心慌意亂，可是看四周眾人，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眼前這個‘趙客’就是魔主之徒‘趙牧靈’，楊春隻覺眼前天旋地轉，不知該是繼續跪下拜師，還是趕緊逃命。
??一群老壯男子的神色同樣精彩，青羊子出劍之後就笑道：“小子膽子倒挺大！為了救那群家夥我都才出了一劍，為了遮掩你‘趙牧靈’三個字反倒出了四劍……！”
??秦虎、嬴狗和庖梅香笑著點頭，嬴狗說道：“鐵定是我眼睛出了毛病，這個時候看他又有點點順眼了……！”
??眾人大都已經猜到趙牧靈的身份，可是聽到趙牧靈親口承認還是不敢相信，聽見青羊子間接承認之後才不得不信。
??李震表情驚恐，王寶說道：“是他！”
??李三石手握長刀老夥計，青筋蠕動，閉著眼沒有再看趙牧靈，要是再多看一眼說不定就已經刀出劈人了，心中直罵道：
??“清靈，你讓我殺他，我現在就殺給你看！要麽你就把我這條命再拿回去！”
??心中飄過一陣酒味，有人答道：
??“他會幫你找到你最後那股血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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