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白日見鬼
巨石飛升成白日，山巔火海暗流湧動，‘烈日為冠’，燃燒的‘巨石’就要在頭頂‘降落’，趙牧靈不得不低頭，也沒有什麽閑餘功夫再去管朱紅色巨石中的火鳥妖獸了！
危急‘關頭’，趙牧靈還在想，要是自己被烤焦了會不會不合那朱紅火鳥的口味，畢竟焦炭可不怎麽好吃，因為趙牧靈曾經是親自嚐過的。
在姐姐趙椿去世的第一年冬天，趙牧靈沒有經驗，不知道要在入秋之前屯夠足夠的果子，結果那一年嚴嚴寒冬趙牧靈沒有糖果串兒可賣，姐姐留下的錢也不多，很快就‘彈盡糧絕’。
為了填飽肚子，趙牧靈曾經用嚴冰果腹，草根充饑，甚至將河邊的柳樹剝了皮，用石頭舂地爛爛地煮熟下肚，可是寒冬臘月，冰凍三尺，掘取草根極難，餓著肚子，往往還沒有挖到什麽東西就已經渾身無力，‘得不償失’…！
而且小鎮隻有千裏山河，柳樹也沒有幾棵，更沒有那麽多樹皮可吃，趙牧靈每次剝樹皮時還會都剝一半留一半，畢竟同是天地寒，樹也要過冬，世上活著都不容易……！
有一次連續餓了好幾天，一直都是喝水續命，那幾天趙牧靈隻感覺自己好像就隻剩下了一張皮，骨頭什麽的都已經軟了，睡也睡不著，醒也醒不了，成日神思混亂，晃蕩在現實和虛幻之間。更要命的是水喝得太多，上吐下瀉不止，渾身無力，放屁都沒聲！
趙牧靈就想起姐姐曾經告誡說過，要是不小心吃了木炭，連屎都拉不出來，於是趙牧靈就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噎著淚嚼了半截木炭下肚，結果倒是靈驗，真的沒拉肚子了，肚子脹得像一麵大鼓，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幸虧之後趙牧靈跑到河邊去扒柳樹皮時，在河冰裏發現了一條被凍暈的魚，煮了一鍋魚湯倒進肚子裏，美美地睡了一覺之後，才終於‘上下通暢’。
後來趙牧靈隔三差五總是能在河上找到被凍暈的魚，在大雪天裏不冬眠的兔子，加上那一年冬去極快，第二年春雪消融，北山上的果樹花開極早，結果極多，那一年比一生還漫長的冬天才總算過去！
此時四周火海攪動，趙牧靈不敢抬頭，看著麵前光明到極致、已經變得一片茫茫蒼白的地上，趙牧靈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臉色。
心裏已經有些難堪重負，才剛剛活過來，才剛剛下山，進城之後短短的一段路就已經走得如此艱難……！
“怎麽了……？
“發生了什麽事……？
“你堅持不住了嗎……？
“要我現在收手麽……？”
彼此同心，小鯉魚聲懷關切，可是此時趙牧靈已經來不及再多說一個字！
“啾……！
“啾……！”
連連兩聲鳴叫咆哮火海，趙牧靈心神一振，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個朱紅色的大鳥在‘發威’，沒想到自己還沒被烤焦它就迫不及待了……？
趙牧靈閉上眼睛，默默等待烈日降臨的那一刻，心裏默數：
“一、二、三、四……？”
預料中的‘完結’好像並沒有來臨，反而耳畔響起了噠噠噠的腳步聲，趙牧靈不知道自己所聽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實，或者是現在的自己已經死了，耳中聽到的是那陰冥之間的索命厲鬼正朝自己走來……？
反正已經是在臨死的絕境，趙牧靈沒有再等，睜眼一看，那輪烈日就在自己的頭皮之上，隻是乍地看了一眼，趙牧靈下意識就躲閃，卻發現自己頭頂的烈日已經懸停不動、連那濤濤燃燒的火焰也靜止無聲……！
一點一點的金色光輝從烈日之上不停地灑落在自己身上，落入身下的赤色蓮花之中，蓮花也越開越豔，張合之間將更多的金色光輝從頭頂烈日之中吸落下來，如雨金輝變成了金色瀑布流淌……！
瞬間，趙牧靈全身都沐浴在烈日垂落的金瀑之中，靈魂深處被烈火灼燒的痛楚一一消散，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忽而聽見那道腳步聲好像已經走到了自己麵前，隻聽其聲始終不緊不慢，可是眼前烈日遮蔽了四周，趙牧靈根本看不見那人在何處，剛剛才安靜下來的心一下又變得心情複雜……！
似乎頭頂的烈日也在畏懼著那道腳步聲，開始不停的晃動閃爍起來，趙牧靈心中一凜，擔心烈日垂落，那自己倒不用被烤焦了，隻是一下就變成了一灘肉餅……！
不過幸虧太陽並沒有墜落，而是漸漸地被人移到了一旁，趙牧靈也終於看清那個走近的人是誰……！
“白日就在眼前，可還是見到鬼了……？”
趙牧靈猛然一驚，身體居然一下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眼前是一個紅發老人，趙牧靈對其記憶猶深，因為老人曾經在小鎮青龍街上賣的肉包子是趙牧靈小時候最喜歡的滋味！
“趙牧靈……！
“你怎麽樣了……？
“死了還是活著……？”
小鯉魚的心聲又隔著火海傳來，感覺到趙牧靈心中的震驚，小鯉魚的心情也變得更加急切了！
麵前的老人一身舊衣，依舊和趙牧靈記憶之中一模一樣，隻不過他此時雙眼空洞，左手手心斜著向上托於頭頂，將趙牧靈頭頂的那輪烈日掌控於其手心之中！
老人手舉烈日一動不動，神情呆滯地讓人感覺到詭異，明明他早就已經在很多年前就消失在了小鎮，不知又為何會在天崩地裂之後突然出現在此處……！
趙牧靈心下憂懼，可是又不想讓小鯉魚擔心，於是心中回應道：
“沒事……！
“隻是遇見了一個老熟人……！”
趙牧靈如實而言，確實是一個老熟人，又老又熟……不過是不是人真的很難說！
老人還是不動，趙牧靈身下的蓮花已經將烈日灑落的金輝盡數吞沒，這下趙牧靈才有空看了一眼四周。
天上火流依舊在向下流淌，但是山巔已經被隔離出一方不受烈火侵擾的巨大空地，空地最高之處正好和山巔最大的那塊巨石之頂相接，而此時那塊巨石依舊燃燒著朱紅色的火焰，隻不過已經不見其中那隻巨大的朱紅火鳥……！
火流飛瀑自長空垂落，依舊在山巔空地之外的不遠處流淌，此時四周卻已經變得一片清涼，涼得就像老人那空洞的眼神，那輪烈日就在身前老人的頭頂，卻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甚至都能直視其光芒……！
老人雙眼之中沒有一絲神采，但是卻一直盯著趙牧靈腳下的火蓮……！
雖然趙牧靈‘一竅不通’，自小誕生於小鎮也沒見過什麽世麵，但是趙牧靈知道，麵前的老人已經死了，而且他也並不是什麽小鎮凡人，不過這也正是趙牧靈最擔心害怕的。
活人尚且能聽能言，還有道理可講，可是麵對一個死人，還是一個能手托烈日的死人，他到底會做出什麽事就不得而知了！
“啾……！
“啾……！”
兩聲鳴叫又在火海之中響起，趙牧靈心生警覺，可是還沒等趙牧靈有所動作，在趙牧靈腳下的赤紅色火蓮卻聲勢大作，蓮花瓣瓣突然合攏，將趙牧靈包裹其中，一條赤色火龍被吞吐而出，閃逝之間就向身前的老人突襲而去！
然而那條赤紅色火龍還未到老人身前就已經‘著起火’來，朱紅色的火焰一瞬間就將赤紅火龍焚燒成煙。
趙牧靈第一次看見火被火焚燒一空，可是卻並沒有覺得驚奇，隻因此時從頭到腳都隻感到無窮的恐懼！
“啾……！
“啾……！”
又是兩聲不知從何而起的鳴叫響徹火海中心的空地，從天垂落的火瀑飛流居然隨聲向上倒卷。
此刻從山巔已經可見山外的情景，在整片世界的血紅色天空之上，從那處巨大拳印降落於世的太陽真火居然已經熄滅，連血紅色的天空也開始褪色！
趙牧靈眼前，紅發老人終於也動手了，麵對赤紅火蓮不痛不癢的突襲，老人的回擊就要直接利落得多，左手揮舞起那輪巨大的烈日直接向趙牧靈砸了過來……！
趙牧靈見四周火海全都消退、太陽被成功點燃，太陽真火也已經熄滅，轉身就想要從老人揮舞來的烈日手下逃脫，可是身體四周卻已經被赤紅色火蓮緊緊鎖死包圍，一下自己竟然變成了籠中之鳥，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居然落得個插翅難逃的下場……！
烈日轉瞬即至，趙牧靈以雙臂擋住眼睛，心中急念道：
“小鯉魚……！
“我對不起你……！
“姐姐……！”
萬念成灰之際，耳畔卻有兩個既熟悉又讓人安心的笑聲響起：
“哈哈哈……！
“老黃，怎麽樣…？
“我就說這皮猴子要被嚇得神魂俱喪吧……！”
——
“‘一竅不通’，又沒有見過世麵……！
“雖然尚需磨礪，不過已經足慰我心……哈哈哈……！”
耳聽聲響，趙牧靈卻遲遲不敢睜眼，不知怎麽地一下就淚催泗下，七情六味突然全都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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