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領悟三分
天地無言,人海無聲,隻有破開天門的河滔依舊洶洶!
長空之中,零星幾個對火種猶不死心,環伺在側的‘神仙’紛紛退避,唯恐避之不及。
‘梅香’道人和嬴狗都被甩開,二人腳踏虛空,立在長河河波之上借著長明河水勢在那漫天太陽真火之下尋求‘陰涼’。
嬴狗已經恢複了人形,這一次‘進食’過度,嗓子冒煙,口中黑煙依舊滾滾,最慘的是上下兩排引以為傲的好牙一片木然冰涼,遠處的‘梅香’道人同樣也是雙手顫抖不停,兩人與頭上那龐然大物的身影對峙,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在朱照天的金烏真身之前,道火‘三昧’顯化的火山烈日與其相比亦是不足道也,無論是光與熱都顯得黯然。
在道火‘三昧’的火種之中,炎霜華盤坐在‘火山’的最中心,氣息勻長,在其身下一朵四色交相變幻的火蓮靜靜盛開,花開無香,此時赤紅,卻能夠一片花瓣紅過一片。而趙牧靈不知生死,修長身影軟趴趴地被炎霜華橫著放在懷裏。
嬴狗口噴濃煙,咳嗽連連,指著‘火山’中央急赤白眼地罵道:
“狗?日的趙……客臭小子,
“就你這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還想要學人家英雄救美……?
“‘狗?娘養的’……自不量力……!
“你以為我們真的會見死不救……?”
嬴狗是真的‘怒不可遏’而‘色急’,言語之中對趙牧靈‘關懷備至’、又當老子又當娘,因為嬴狗和‘梅香’道人已經早有打算,而趙牧靈‘關懷則亂’,讓兩個人不得不打這一場。
如果趙牧靈真的有本事能夠安然無恙地把人救出也就罷了,可是現在的他卻沒有,嬴狗一看到趙牧靈沒把人救到不說,連自己也給搭進去了,躺在女人懷裏下場狼狽,一時心中窩火,七竅生煙,口中字字‘真火’!
然而此時趙牧靈卻什麽也聽不到,在天下人麵前、在千萬人眼中橫躺在美人懷裏,已經‘睡’著!
此刻,現出真身的朱照天‘氣焰囂張’,遮蓋兩岸四野,本來是一副不分生死不罷休的架勢,然而眼下卻並沒有急著向嬴狗和庖梅香動手,隻是凝視著自己身前道火‘三昧’的火種顯化的火山烈日之中。
“老鳥……住口……!”
忽然之間,‘梅香’道人和嬴狗同聲疾呼,腳踏河波,激起千層水浪,身如箭矢離弦,一同向頭頂的巨大金烏真身射去。
長河之上,‘火山烈日’之中——道火‘三昧’的火種中央,圍繞著炎霜華四周的赤紅色火蓮又變幻成了純白之色,一片花瓣白過一片。此時,花瓣開始一瓣瓣向炎霜華的身軀之中收縮,整座‘火山烈日’也隨之不斷變小!
金烏火鳥模樣、‘巨日遮天’的朱照天渾身太陽真火照耀四方天地,既然已經露出‘真麵目’,一看見炎霜華即將‘得道’,就再也不管不顧什麽前輩高人的風範、什麽神人仙君的德儀,哪怕是在天下人麵前,也毫不猶豫地以身下的利爪金鉤揮向自己麵前的‘伶仃光芒’。
金烏真身的朱照天出其不備,趁著‘梅香’道人和嬴狗二人落於河波、‘手麻齒軟’之時一擊而出,想要將吞噬火種的炎霜華先行除去再奪取火種,然後再順勢滅掉‘梅香’道人和嬴狗二人。
隻不過朱照天沒曾想到,自己依舊帶著怒氣用盡全力的一爪擊出之後,眼前的‘三昧’火種卻是巋然不動,炎霜華和那個不入眼的小子也是毫發無損!
朱照天見‘梅香’道人和嬴狗好像對此早有預料,未見二人及時出手阻攔自己,與天地壽齊的見識一想便即明了其中緣故,‘長明賜道,難奪其堅!’
於是朱照天所幸張開大口,要將道火‘三昧’連同炎霜華一起吞進肚中,預備日後慢慢煉化、細細琢磨,如此不僅能夠一舉滅掉炎霜華這個宿敵隱患,更能夠慢慢剝離出‘三昧’火種,一舉兩得!大口開合之間烈火卷席長天!
‘梅香’道人和嬴狗也終於無法安穩,同時奮不顧身,挺身而出,欲以命相搏。
嬴狗兩支前臂化作利爪迎天而上,所向披靡,洞開眼前火海,口中黑煙滾滾自下而上在漫天白光之中畫出一道醒目黑線。
‘梅香’道人黑刀白刃,殺豬刀捧在身前,顫抖雙手將刀猛然擲出,刀刃鋒寒,雪白一線,火海倒流,無堅不摧,而道人自己緊隨刀後!
然而,‘火山烈日’——‘三昧’火種已經在朱照天嘴邊,‘梅香’道人和嬴狗此時麵對逍遙之境的朱照天已經不可能後發先至。
焦急之時,千念一瞬之際,‘梅香’道人和嬴狗已經忘記此時處於太陽真火火海之中,純粹的聲音根本無法傳出,但還是對朱照天罵聲不停:
“三條腿的老烏鴉……!
“我?**奶奶的……不……我要操?你老祖宗……!
“你們家那隻老鴨子怎麽會生了你們這一窩倒黴鹹鴨蛋……!”
——
“朱照天你住口……!
“我可以讓師傅向師祖請求讓你們再返九天之上、重歸故裏,
“你們不是一直都想要重歸‘九囍’麽……?”
太陽真火照耀之下,萬物失色,兩岸四野一片蒼白,明月峽之下死寂一片。
天地之間隻聞分隔兩岸的長明河水滔滔流逝,隻聽頭頂太陽真火獵獵作響,仙人之下不敢睜眼,即使看也是‘視若無睹’,兩眼茫茫,甚至還要受傷!
陳言禮和鮑參軍並身立於人海之中,遠離河岸之上火海墜落不停之處,也是趙牧靈幾人先前的立身之處。
此時,哪怕是已經下山過幾次、已經走過幾洲山河的陳言禮也不敢直視蒼天,渾身汗流如瀑,隻有緊握雙拳才能扼守住心悸,不讓自己渾身顫抖!旁邊緊挨著的鮑參軍早已經戰栗不停、粗氣長喘如牛!
“你怕了沒……!”
——
“大……大…大師兄……!
“你也……怕…怕…了麽……?”
——
“當然……!”
——
“哈哈哈……!”
頭頂太陽真火的‘氣焰’直灌心扉,恐懼臨頭,一對師兄弟交腕而立,一起顫抖起來,一起大笑起來……!
我笑發肺腑,自然動人心!
旁邊兩個為西牛觀直言的漢子也隨之放笑起來,一人笑道:
“哈哈哈……!
“青羊山果然名不虛傳……!
“在下李震,
“這個家夥是王寶,
“見過陳開門和這位公子!”
——
“見過陳開門和這位公子!”
先前為西牛觀直言的是背著黑鍋的王寶,此時說話的是漢子李震。李震說到最後,二人異口同聲,依照的是凡人江湖裏的輩分規矩,因陳言禮是青羊山開山首徒,故而稱作‘陳開門’。兩人也不避諱,因為不認識鮑參軍便不作稱呼!
此時什麽也看不見,但是陳言禮分辨得出兩人的聲音氣息不同,二人似乎都已經是真仙之境!
“讓兩位前輩見笑了……!
“他是我師弟,
“姓鮑名為參軍……!
“他還要會兒功夫才能緩過來……!”
——
“見…過…幾位…前輩…!”
大笑之後,陳言禮將心中情緒釋放,渾身氣息貫徹一通,已經能夠站定無懼,憑借著對氣息的感應分別向李震、王寶二人致禮,鮑參軍也能在頭頂‘氣焰’之中認準方向向兩個漢子和老人管梡仙見禮,隻不過此時還‘身不由己’,隻能一直靠著陳言禮!
雖然陳言禮師兄弟兩人什麽都看不到,但是李震、王寶和老人管梡仙卻是‘火眼金睛’,三位‘仙人’將陳言禮和鮑參軍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三人彼此視線往來,都對陳言禮師兄弟兩人讚賞有加!
管梡仙一張手,長明河中一股涓涓流水向手心中匯聚而來,然後老人以指尖凝聚劍氣,一橫兩豎將河水分成了六份,口中敕念了一個‘去’字,六份河水立時不停在老人手掌心中跳動起來,然後兩兩向四下三個方向飛離而去。
“現在看看怎麽樣了…?
“是不是能夠看見了…?”
陳言禮、鮑參軍和老人管梡仙身旁的少女都感到自己的雙目一陣清涼,再睜眼時已經能夠不懼白光刺眼,然而三人再見青天之時天已無天,口中無言……!
“這就是金烏一族的真身麽……!”
三位‘仙人’看著三個呆然震驚的年輕人並沒有輕笑,因為即使是三人也感到心中不安。
王寶不想驚擾三個年輕人,向管梡仙拱手悄聲言道:
“管前輩在前,
“晚輩慕名已久,
“冒犯請問前輩剛才‘指使’長明河水用的是何種妙法……?”
王寶心中驚奇,明知當麵請問別人的道法來曆淵源是修士之間的大忌諱,可能一言不合就是一場生死較量,而此時卻還是忍不住相問。
因為長明河之水道意濃厚,萬象無形,非是修煉到極致的高階術法和天賦神通不能在水上留痕,而方才管梡仙以指為劍居然能夠將水分為六分,‘指使’如意,所以王寶才不顧李震的阻攔非開口不可,哪怕不能得其道,聞其道亦歡喜!
李震看著每次都一意孤行的王寶無言,幸而管梡仙並無任何不悅,而且老人臉上湧現出一股緬懷神色,繼而有笑,望著頭頂連昆侖都被其遮蔽的金烏真身颯然無懼,風輕雲淡地說道:
“昔年有幸和封天長明那家夥打了一架,
“……!
“後來他傳了我一劍,
“隻習得兩分……這些天來漸漸領悟到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