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自在心中
隻有真正曾經身受同感的人才最能寬慰同樣身處絕境的人，趙牧靈一言便讓數百奴人為之觸動！
炎霜華和啞女立於原地，美目流盼，如今趙牧靈經曆一場生死之後，才剛剛十三歲的年紀身形就已經挺拔高俊，時景時言襯其人，此時更是讓人見之難忘！
曆寒月向來都是一副清寒模樣、冷峻表情，現在同樣是嘴角懷笑！
老者幹瘦、男子青壯，二人假裝什麽都沒看到，攔住了領事的男子不讓幹擾趙牧靈。
趙牧靈扶起地上咬舌自盡之後氣息微弱的男子，又麵前眾人說道：
“就在剛才以前我還在責怪上天不公！
“為什麽對我們這些人這麽殘岢！
“雖然我們的遭遇不同，
“但是既然我們明知死是最好的選擇還是選擇活著，
“我們選擇拋棄所有也要活下來，
“那是因為我們都舍不得這個世界，
“因為我們依然還熱愛自己，
“因為我們都還對‘活著’兩個字抱有一絲幻想！
“也許此時連幻想都變得有些膽怯，
“但是活著總要有希望不是嗎？”
趙牧靈麵前，一雙雙木然的眼神接連抬起，如同風吹山花，朵朵浮動，‘希望’兩個字化作點點光芒照進眾人眼中。
手拿木棍的漢子和其他幾人幾步後退，都不由得將手中的木棍背到身後。
“好啊……！
“你們一個個都要造反了是吧……！
“小子，
“你想幹什麽？
“你想害死他們嗎？
“連你們兩個也要幫這個小子？
“就不怕長老知道重罰你們嗎……？”
領事的男子匆匆趕來，被老者和青壯男子兩個自家人攔住去路，此時對趙牧靈和那擅自抬起頭的數百奴人痛聲疾呼，連眼前兩個胳膊肘向外拐的家夥也一起斥罵！
老者和青壯男子麵有難色，幸虧此時陳言禮和嬴狗兩人走了過來，嬴狗大手一掄，一把將那急紅牙眼的領事男子翻了一個麵。
領事的男子眼前世界突然顛倒，就看見了嬴狗魁梧的身軀壓在自己頭頂，囂張氣焰頓時掩旗熄火，乖乖站在嬴狗麵前一動不動。
趙牧靈接著又言道：
“曾經我也身處於黑暗之中，
“沒有光明、沒有希望，
“但是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又有希望向我擁來，
“所以我才能活到如今。
“我知道你們現在和我那時也一樣。
“人隻要還活著沒死，
“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改變自己，
“都能重新開始生活，
“但是‘希望’不能死。
“人的尊嚴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侮辱和詆毀而被摧毀，
“尊嚴來自於心、始於行！
“我可以答應你們，
“會給你們一塊沒有奴役壓榨的自由之地，
“天地廣闊，
“你們可以隨意耕耘、狩獵，
“生、活如意……！
“這也隻是我唯一能答應你們的，
“其餘的都要靠你們自己，
“自己的生活需要靠自己雙手去創造！”
地上匍匐的身影都雙手離地，數百奴人跪在地上都直起腰身，前來挑選奴人的幾人都退到老者和青壯男子兩人身後。
“沒有任何條件，
“隻要你們願意，
“隻要你們敢選擇這一次，
“我說到做到！”
趙牧靈用手擦去身邊男子嘴角的血跡，數百奴人口中都發出了嗚嗚的聲音，有的對著趙牧靈叩頭不止，有很多人都掙紮著想要起身，可是因為手腳被捆在一起、彼此相連，根本站不起來，況且眾人為奴之後經年都是趴在地上，已經站不習慣！
“前輩，
“現在可以放了他們嗎……？”
-
“放了他們…？
“回去那個老家夥可不會放了我…！
“小子啊……
“你說的倒是好聽，
“連我都差點動心了。
“可是這世上哪有你說的什麽自由之地，
“昆侖之下尚且如此，
“諸天萬界豈能免乎？”
老者走到趙牧靈身前，剛剛被點燃心中希望的奴人又接連伏首跪了下去。
“前輩，
“我以青羊山的名義向你保證，
“趙兄他一定會說到做到，
“不然不用你說，
“我也不會放過他！”
-
“還有我，
“我也願意相信他！”
-
“還有我們！”
陳言禮和三個女子都走上前來為趙牧靈作保，地上又有無數人抬起頭來！
老者聞言審視著趙牧靈，因為青羊山的名頭和知道曆寒月來自西牛觀心中信了兩分，不過一看趙牧靈和幾人都年紀輕輕，頓時心中又隻剩下了一分！
“放了他們絕不可能，
“反正我管不了那麽多，
“我隻負責把他們賣出手，
“隻要你們給錢，
“我有一個賣一個！”
-
“老頭，
“你可要說話算數！”
炎霜華和另外兩個女子聽聞終於可以將眾人救走，皆是歡喜，然而趙牧靈卻看著麵前一個個望過來的眼神踟躕不動，雖然已經可以救走眾人，但是趙牧靈心裏卻感到別扭奇怪。
“趙兄，
“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是不想用錢買走他們，
“你覺得這樣侮辱了他們對吧！”
趙牧靈接連和眼前一雙雙眼神對視，默然點頭。
“我希望他們得到的自由應該是真正的自由，
“而不是用錢來衡量的自由！”
河畔盛景喧鬧，而眼前奴人卻連話也說不出口，大部分人已經忘記了如何開口說話。陳言禮幾人亦是無言！
趙牧靈取出了兩顆珠子，一隻手難以托付，一想到要用這兩顆珠子買下眼前這麽多活生生的人，手中更加沉重，遲遲伸不出手，無數目光都望著趙牧靈手中！
老者和青壯男子以及那幾個前來挑選奴人的人都被趙牧靈手中那兩個珠子點亮了雙目，遠處已經在嬴狗手中恢複自由的領事男子一瞬間穿過幾人身邊跑到趙牧靈麵前，滿臉誠摯笑容絢爛如花地從趙牧靈手中接過了兩顆珠子。
“在下有眼無‘珠’，
“公子慈悲心腸，
“竟然願意為了這些賤命出手如此大方，
“不知公子還有沒有其他想買的，
“所有東西都任由公子挑選！”
領事男子前倨後恭，點頭哈腰指著府邸門口堆山碼海的奇珍異寶笑聲不停，那一對珠子一入手就不知被他藏到哪裏去了！
而趙牧靈卻是不言，當領事男子接過那一對珠子時，麵前眾人都低下頭去，又重新跪伏在地上！
“小子，
“來日方長，
“如果你能言而有信，
“相信他們總有一天能夠再站起來！”
老者從懷中拿出了一個袋子，對準地上數百身影，眨眼間地上已無一個奴人。領事男子見老者擅作主張將那價值不菲的袋子拿出交給了趙牧靈，心中稍有不悅，不過一感覺到懷中沉甸甸的分量也沒有計較。
老人眼神凝重，趙牧靈扶著男子側身下拜，從老人手中接過了那沉甸甸的袋子。
“趙……客兄，
“我們也該走了，
“有人快等不及了！”
曆寒月伸手拿出一顆藥丸，嬴狗就已經出現在身邊，然後嬴狗將藥丸喂給了趙牧靈身旁的重傷男子，把男子往自己寬大似床的肩膀上一放，動作麻利。趙牧靈耳畔才剛剛閃過曆寒月的話就已經身上一輕。
“小子，
“你福氣倒是不錯，
“但是要當心過猶不及啊！”
嬴狗站回曆寒月身後，看了一眼炎霜華和啞女，對趙牧靈的笑聲之中意味深長。
趙牧靈不解其意，見嬴狗肩上那重傷男子氣息已經平穩，於是對曆寒月和嬴狗分別拜禮致謝。
那個老者看見趙牧靈幾人轉身離去時的背影，嘴角有笑隨心而動，不停地對著前來采買奴人的幾人擠眉弄眼。
幾人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一看見老者示意自然就明白了，於是幾人趕緊叫停趙牧靈幾人，各自手中都拿著幾個口袋跑到趙牧靈幾人身前。
“公子既然心懷慈悲，
“不如也救救這些人吧！
“這是我們從其他幾座損毀的府邸之中買過來的！”
-
“你們竟然買賣了這麽多人，
“還說不怪你們？”
炎霜華一見眼前幾人各自手中都捧著幾條口袋，指著幾個人便罵。
幾人都是奔著趙牧靈手中的珠子來的，自然是罵不還口，不改笑顏，為首的一人解釋道：
“公子可能才下山不久，
“所以對咱們這個行當不了解，
“我們雖然也是買賣奴人，
“但是我們還是把他們賣到那些做仙家府邸生意的人手中，
“他們不過是從一個府邸到了另一個而已，
“總能好好活著，
“又沒多大差別。
“而那些用人煉藥、采食精血的才叫慘無人道，
“那東陽洲一洲皆……”
為首的漢子說到一半就被身後之人拉住，他自己好像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趕緊立馬改口說道:
“雖然我們以此為生，
“但是我們幾個從來都是盡量避免和那些有失人道的買主打交道，
“所以曾老兒才會找我們幾個來！”
趙牧靈側身看著幾人身後那個老者，點頭致禮，才知道老者姓曾！
炎霜華癟嘴哼氣，將頭轉到一邊，對著曾姓老者輕輕一拱手，曾姓老者同樣癟嘴哼氣，將頭轉到一邊，不過回頭時卻對炎霜華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