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無名何故
府邸之中,穿廊過道,桂殿蘭宮,大堂威嚴,那一尊堂案高高在上,將眾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眾人渾渾噩噩活著,沒有主人的要求,從來不敢多想、從來不敢多動、從來不敢多說,沒人知道這個童子到底是哪裏來的,不知為何他會來府邸之中和自己等一群奴人為難,百般刁難。
童子將主人的東西弄壞,已經給所有人都招惹了殺身之禍,而那一對果核的破碎現在已經讓眾人想痛快死去都隻能是奢求了。
然而這個鳩占鵲巢的童子卻比惡魔還要更狠毒,不僅想要害眾人性命,一句句言語更是像一把把利刀刺在眾人心上,哪怕是眾人向來不敢有任何心思的心也感到陣陣刺痛!
屋子裏極其寬大,幾百人頭的奴人齊齊跪於地上,都看著那個率先大膽開口的奴人,三人顫顫巍巍才剛剛起身,那個童子便將那高大的堂案一掌震得分崩離析,響聲震耳,一下便將所有人的目光嚇退,將那才站起身來的三人嚇得滾倒在地上。
然而童子猶不不死心,將眾人逼到絕境不說,更是言語惡毒,試問眾人之骨氣!
三個亦男亦女的奴人彼此相攜,合圍成牆,又重新站起了身來,大堂之中一道道目光昂起頭來,皆有光彩!
眾人都已經準備好了離開這個世界,卻沒想到此生不是死在那個讓人見之心死的主人手中,反而是死在這個陌不相識的小小的童子手裏,他發出如此雷霆怒火,不知動手之時會使出什麽非人的手段。
這一次三個人起身得更快,除了最開始說話的那人,其餘兩人也抬起頭來看著米湯。
可是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那個身材矮小、淨若琉璃的童子卻一動不動,遲遲沒有出手,反而漸漸地淚眼模糊起來。
米湯一人立於堂上,看著堂下一群人的目光,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一日和今日也是一樣,也是在逃命途中被逼無奈之下才跑上了中元山,誤打誤撞到了那一片小鎮天地。
那一日晨時夜色尚濃,在小鎮門口的拴馬樁之處,自己蹲在石樁之上,公子他也是以這樣一副生氣木然的眼神探破晨霧,隻不過夜色之中,他那一雙眼睛之中卻沒有絲毫的畏懼,那是第一次相逢。
“你們可知,
“有一個人自從生來便沒有父母,
“甚至連真正的天地都沒有見過,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一次星辰夜色,
“從來沒有嚐過‘人間冷暖’,
“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活在一場騙局謊言之中,
“活在他人編織的牢籠之中,
“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活不過十歲,
“明明他都知道,
“然而即使如此,
“他依舊活了下來,
“他選擇真正的活著,
“哪怕天崩地裂他也無懼,
“哪怕舉世皆敵他欣然所向,
“如今他已經跨越天地,
“置之死地而後生!”
米湯言及自家公子,語氣低愁,仰頭深吸一口氣,滿眼淚水隨之退去。
沒有誰生來便是奴人,堂下一群人在米湯的言語之中不由得各自回想起那模糊的過往,那時天地寬,尚能感覺到人間溫暖。
米湯突然又變得言語怒恨起來,聲音極大,一群人紛紛回過神來。
“可是現在你們還真正的活著,
“你們活在這廣闊的天地當中,
“有日月星空、
“有萬丈光芒、
“有鳥語花香、
“有楊柳春風、
“有軀體堂堂、
“有一腔熱血,
“這是真實的世界。
“人到這世上走一遭不容易,
“韶華易逝,
“豈可辜負!
“怎可因為畏懼將自己的一生蹉跎在這間屋子中!
“寧做我,何辭死!”
米湯最後一番陳詞不可謂不慷慨激昂。眾人聽見米湯言語之中的世界,趴在地上,眼神相望,心中蠢蠢欲動,站起的三人已經不用相互扶持,並肩站在一起,三人一起麵對今日這個將眾人送上死路的童子。
然而等到米湯說到最後那個‘死’字之時,一群人又紛紛低下頭去,又渾身顫抖起來,站立著的三人之中,有一人滿眼失望、神色失狂地說道
“死就死,
“動手就是,
“何必說這麽多!”
米湯瞠目結舌,這才發現剛才自己滿懷抒憤、義正言辭,竟然全都是對牛彈琴,不過倒確實是因為自己念及公子,所以言語時隻管由心,才沒有顧及到眾人聽不聽得懂了。
在米湯正欲解釋之時,站立的三人之中最先說話的那個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趴在米湯麵前哀泣嚎聲不絕,又有許多目光斜眼看來,那一片木然的眼神中竟然都有絲絲憐憫之色。
依舊站立的兩人之中,另外一人舌尖打架,望天吼道
“反…正都要…死,
“再…求他又有…什麽用。”
地上一群一直跪伏在地上的奴人因為米湯最後所說的那一個‘死’字恐懼入心,本來已經顫抖不停,聽著跪在地上那人的嚎哭之聲入耳,聞見站立兩人的決絕之言,亦有人開始低泣起來。
隻不過那哭泣之聲極為奇怪,好像是鸚鵡學舌一般,雖有哭聲,但是高高低低極不連貫,就像是才剛剛學會哭一樣,哭得極不痛快!
米湯知道,那是因為這些人被壓抑的太久,已經被訓練地無法表達自己的情感。
看著麵前這群人沒有聽懂自己的話,依舊還以為自己要殺他們,米湯感覺到自己心中那種無力之感漸漸被他們的哭聲衝淡,而且竟然有一種喜悅,至少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哭出來了!
最先言語的那人趴在地上極力嚎哭不止,終於能夠言語,有一句話伴隨著嚎叫之聲脫口而出,淒淒道
“求…求神仙救命!”
屋子裏的哭泣之聲戛然而止,在地上那人身後站著的兩人絕望又失望,兩人都不知地上那人為何會突然向要殺自己的人請求救命,二人呆頭呆眼傻傻相望。
而米湯卻突有意外之喜,對麵前那人言道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
“嗯~?
“你身上竟然有靈氣波動,
“你曾經修行過?”
地上那人不停點頭,以頭戧地之時淚灑滿地,米湯又言道
“你可記得你是哪洲人氏?
“既然你曾經也是修行之人,
“為何會來到這府邸之中做了奴人?”
地上那人止斷哭聲,將鼻涕眼淚口水一股腦兒咽回喉中,因為在哭泣之時呼氣長而緩、吸氣急而短,所以鼻涕眼淚過喉之時一下被吸入氣道裏,那人立馬就被被嗆得連連咳嗽。
不過那人卻瞬間強忍住,不再作咳,言道
“小人已經被抽去記憶,
“早就記不得姓甚名誰,
“如今隻是無名之氏,
“隻記得在一場大戰中自己熟悉的所有人都慘死在小人麵前,
“小人醒來之後身受重傷,
“已在囚籠之中,
“一番顛沛流離,
“經曆了不斷被買賣之後最後才到了這裏。
“已經記不得到底過了多久時間了!”
米湯聽聞地上那人之言,看著屋裏眾人不禁心生更多悲憫。
這些人都是真正的人間人族,都是真正的人,然而真正的人卻在人間被奴役至此。奴役他們的那些人曾經也是人,隻不過他們修行登到高處,已經把很多作為人的人心人性都忘掉了、丟掉了。
為難人的往往是人!
如今人間天下雖然表麵上人族昌盛,各族和平相處,然而隨著不斷有人修行登高,山上修士如雲,各族之間、人族之中的競爭卻更加激烈,很多修士和仙門大派為了崛起你爭我奪、不擇手段。
其中最為激烈的便是爭奪人口,裂土封國、搶占山河,甚至要比修行資源的爭奪更加慘烈,於是便有了人口買賣,有了很多專門以販賣人口為生的組織和修士,甚至有很多仙門大派就是因此而崛起。
所以無法修行的凡人往往身不由己,很多人被當成牲畜一樣隨意買賣,可能夜間閉目時還睡在自己家裏,而醒來之後就已經被戴上腳鐐手銬、烙下印記,被賣到不何處的他洲異鄉去了。
其中最為慘無人道的就是那些販賣人口為生的組織,他們不僅買賣人口,還將捉來的人反複‘教養’,刑具加身,以刑罰教之,甚至是以仙人術法神通將一個個人的過往記憶、情感破碎、刪除,再以畜生養之,最後將一個完完整整的人格徹底地磨滅、改變,變成一個個沒有感情、沒有記憶,隻知道對主人唯命是從的奴人。
而屋子裏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奴人無不都是經曆過這些淒楚的可憐人。
米湯心中反複難安,隻聽見麵前地上那人聲音又響起,言道
“既然神仙喚起小人等人心中僅存的那一絲人性,
“求神仙救小人等人脫此苦海,
“哪怕是給小人等人一個痛快,
“小人等人也感激不盡!”
地上那人言語越多,漸漸地話說地也越來越連貫,因為跪在地上的緣故,氣道之中的異物在言語之間也倒流而出,語氣清晰。
不過站著的兩人和屋子中跪伏於地的眾人卻是更加疑惑地看著地上那人,隻道他是憂懼臨頭,所以口不擇言。什麽過往、什麽修行,簡直是胡言亂語,如今這個不懷好意的童子殺人還來不及,怎麽又會救人?
這世上還有人在意奴人的生死?
這世上還有人願意救奴人的性命?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修士會多看奴人一眼?
如果會,就是在他們要殺人的時候!
何況主人那麽厲害,有誰會是他的對手,難道要將生死托付於眼前這個童子嗎?
眾人眼神複雜,畏懼、絕望、無助、傷心、痛苦、呆然,就是看不到希望!
米湯看著那一道道眼神,心裏不由又升起一絲火氣,但是很快又鎮壓下去,因為米湯明白,如今要救這些人,不僅要救他們的身,讓他們恢複到自由的天地之中,慢慢解除身上的束縛,更重要的是要救他們的心。
心是決定一個人是否自由的真正所在,隻有讓他們的心感到真正的自由、無拘無束,從奴人的規矩之中束縛出來,慢慢恢複、找回失去的人性,補全各自的人心,隻有到那時,他們才能真正得到自由!
於是米湯走下堂去,將地上那人扶了起來,滿臉笑顏對那人說道
“既然我話都說出口了,
“自然不會隻是說說而已!”
眾人見那個童子竟然親自去扶一個奴人起身,降階以待、平身相處,而且顏笑歡然,一個個宛如雷霆擊頂,眼前一陣眩然,心中的震驚比見到米湯將那一支筆和那一對果核毀去還要更甚。
此時,除了米湯之外,屋子裏所有人的心中,那一道生物求生的本能告訴眾人,眼前這個童子好像真的不會殺掉眾人,而且,這個童子可能就是眾人重新做人的希望。
屋子之中,大堂之上,一道道目光如水,靜靜無聲,所有人都在期待著童子米湯之言。
“大丈夫一言九鼎……
米湯腦海中陳列了一番慷慨之言,正準備說,卻發現如今的自己早就已經不是大丈夫,而且客套的話眼前眾人也聽不懂,於是就走到大堂之上擺出了一副高人風範,換了一番陳詞,說道
“咳咳…
“本神仙…
“今日就是來救你們脫離苦海的!”
米湯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當仁不讓的樣子,所有人心神搖曳,跪在底處望著大堂高處米湯那童子的小小身軀如同仰望山嶽。
可是,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突然間地動山搖,整間屋子東倒西歪、搖晃不已,百丈寬長的屋子就像是一口破鍾被滾落在地上一樣,哐當當、叮啷啷響個不停。
然而乍然逢此巨變,屋子裏眾人卻沒有一點慌張神色,都還以為是這個神仙童子在施法作術,要還眾人自由,可能是要將所有人連同屋子一起帶離自由之地。
大堂下站著的三人亦是心驚不已,人不可貌相,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隻是個童子的神仙竟然會有如此厲害的手段。
而大堂之上,眾人仰望所在,童子米湯的那一副高人風範卻已經蕩然無存,隻聽府邸之外有一個男子之聲厲喝道
“救他們脫離苦海?
“你還是先想想怎麽救你自己吧!”
而後一股熱浪席卷了整座府邸,府邸上下左右都劇烈搖晃起來,屋子裏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比整間屋子顫抖的還要更加厲害,眾人都沒想到,剛剛才聽童子神仙說的那個人經曆了天翻地覆,而現在這麽快又輪到自己了!
大堂之下站立的三人除了最先說話的那人依舊站立之外,其餘兩人在四周巨大的聲勢之下也跪在了地上!
“‘拔毛天君’,
“滾出來受死!”
又有一個滿含憤怒的女子聲音傳來,咬牙切齒,字字殺音!
整座府邸殺氣彌漫,裏外震蕩,屋子裏眾人魂飛魄散,大堂之中數百人頭擱置於地,隻有兩人能夠依舊站立,米湯臉有急色但是仍舊不作聲。
而米湯麵前那人挺直腰杆,在那威勢之下苦苦堅持,如今好不容易才站起來,不想再屈膝跪下。
可是府邸之外突然又有一人聲音傳來,屋子裏眾人初一聞之便癲嚎起來,無數人瞬間就昏死過去。就連米湯麵前那人也聞之生懼,終於再難以支撐,跪倒在地上顫抖起來。
隻聽府邸之外那人說道
“仙君,
“我早就察覺到這小子偷偷摸摸闖進了我府邸大陣之中,
“隻是不知他就是那‘拔毛天君’,
“‘拔毛天君’人人得而誅之,
“而今他已成甕中之鱉,
“任由仙君擒拿!
“至於我這間府邸,
“能助仙君拿賊,
“能為人間除此禍患,
“毀之也無妨,
“反正也不什麽要緊之物!”
府邸之外那人說完,府邸四周一道道叫好之聲響起,呼聲震天!
一時間四麵楚歌,米湯雖然麵有急色,但是並未慌張,看著麵前一個個人都被嚇得暈死過去,米湯突然從喉中變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對四下言道
“看來是各位老朋友都到齊了,
“好久沒見,
“你們都想我了嗎?
“為了等你們,
“我在府邸之中布下了一座大陣,
“先到先得哦……!”
說完之後,府邸之外瞬間啞然無聲,整座屋子也安靜下來。
米湯趕緊又轉換神色,蒼老之聲對眼前三人吼道
“都起來,
“人生於天地隻跪天地父母,
“怎可屈膝示人,
“要想活下去,
“要想走出去,
“今日我需得你們助我一臂之力!”
堂下三人被府邸之外的那一道聲音震懾,仍舊魂不守舍,皆跪伏於地,不過總算沒有暈死過去。
米湯的聲音直達三人心間,一幅幅畫麵流轉於三人心中。
冰雪消融、河長春池。
野芳幽香、嘉木繁蔭。
苔痕春綠、鳥鳴山幽。
田舍相望、雞犬相聞。
漁獵耕織、白頭相守。
日月相繼、燈火人間。
……
而在府邸之外,一圈圈人影層層圍狩,並沒有網開一麵,今日隻有魚死沒有網破!
朱羨梧一人立於府邸正門最前方,一個穿著華服、無數金銀玉器之物綴飾在外的男子畢恭畢敬跟在朱羨梧身後,厚唇女子帶著金烏宮一群人助陣於一側。
朱羨梧手握長槍,隨意幾槍擊出就將整座府邸掀得東搖西蕩,隻不過府邸之外有大陣籠罩,現在大體上依舊完好如常。
府邸四周眾人聽聞‘拔毛天君’居然現身於此處,一個個拔刀亮劍,都跟隨著朱羨梧而來,聲勢浩大,不過有人是真正為了殺‘拔毛天君’報仇而來,而有的人則是為了在金烏宮的‘仙君’朱羨梧麵前露臉,想要借此和金烏宮攀上交情,攀上一份大道前程。
因為金烏宮不僅實力強橫,而且扶桑金烏乃是從九天墜落的仙人仙宮,跟隨而來的無數人大都是羨慕不已。
眾人吼得一個比一個響亮,唯恐落後於人,然而當眾人聽見府邸之中那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出來時,眾人開始真正變得氣憤,握刀拿劍之手都不覺更用力了幾分,沒想到那個銷聲匿跡已經多時家夥居然真的藏身於此,一個個皆為之蠢蠢欲動。
那個熟悉的聲音正是那個‘拔毛天君’,拔九洲之毛者!
可是當眾人聽府邸之中的蒼老聲音說完,眾人卻都安靜下來,再沒有一個人著急上前,隻因為那人說他在府邸之中布下了一座大陣。
朱羨梧見眾人一下不再動手,雙眉一揚已有不悅威勢。
“仙君,
“切不可中了他的計!
“我一發現他的蹤跡就趕緊來稟報了,
“這麽短的時間之內他不可能布下了什麽大陣,
“何況如今他隻是個靈台境的童子而已,
“咱們這麽多人都在此處,
“難道他還能翻天不成?”
朱羨梧身後的男子正是這一間府邸的主人,言語之間諂媚神色,一副邀功請賞的模樣讓朱羨梧一側的厚唇女子膈應不已。
厚唇女子聽見府邸之內那人的聲音又變回從前,不由得想起數年前他還不是童子之身的模樣。當初他境界依舊,不過隻是真仙之境,然而麵對宮中幾位真仙境和斬我境的圍追堵截,他次次都能順利脫身。
那一座座陣法奪鬼斧之造化,每一次都能讓他化險為夷,甚至將追殺他的人坑殺無數。有一些仙門之人一路追殺,最後而被他殺得幹幹淨淨,不得不無功而返。
想起這麽多年來自己奔波在外、吃盡苦頭要捉拿之人就在眼前,即將功成之際,女子滿懷激動,不過這一刻,女子更是清醒無比。
“你剛才不是還說你一開始不知道他是‘拔毛天君’麽?
“怎麽現在又說一發現他就來稟報了?
“難道你害怕我們金烏宮會少了你的好處?
“我金烏宮追殺了他數年時間,
“就連兩個‘斬我境’都折在他的手裏,
“一個身死道消,
“一個不見蹤影,
“你是覺得他是草包還是覺得我們太弱?”
厚唇女子針鋒相對,男子啞口無言。
朱羨梧看著四周眾人心生退避的神色,一聽厚唇女子之言,想起金烏宮大殿之中那一盞已經熄滅的明燈,於是也收回了手中長槍!
“既然你想玩,
“那我就陪你玩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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