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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人間困 第一百一十一章.偶坐堂前

  西牛賀州、北濟洲、東瀛洲、西昆侖洲、東陽洲、錦洲、如意靈州、南荒洲,八洲大地廣袤無垠,將中洲團團圍困在中間。


  一時間天下相望、人人翹首皆是中洲中元山。


  ‘人間中心’名副其實!

  但是此時的中洲卻並不隻是被其餘八洲圍困,還被一洲大地最中間那座中元山所圍困。


  甚至整座人間都困在那座中元山下。


  千年之前,本來的人間共有十二洲,除了現在的九洲之外,還有三洲,分別名為舌凶洲、口惡洲和是非洲,位於現在人間的東南方。


  而在那一場大戰過後,三洲盡毀,終於才將罪魁禍首魔主千道梅成功封印,人間九洲無不歡喜。


  然而要把封印魔主的那尊乾坤山河大鼎放置於何處卻成了天大難題,九洲之間相互推諉,人人談之色變,避如猛虎!

  在一片爭吵不休之中,就這樣讓那尊乾坤山河大鼎一直懸立在原來三洲所處的無盡汪洋之上受了多年的風吹雨打,形成了一片絕地。


  直至後來出現了一個來曆神秘的白發老頭,從那大海之中一人獨抗大鼎,一步一步將那尊乾坤山河大鼎從東南海上一路搬到了中洲中元山山頂之上。


  據說當時無數人前去阻攔,那神秘的老人步步往前無人可擋。


  老人一直走到了南荒洲和如意靈洲交界處,卻被當時兩洲相連的那一座長島所阻攔,老人一氣之下,左腳踏下便毀去了如意靈洲半洲之地,所以如今的如意靈洲才成為了人間最小的大洲。


  而右腳踏下,一腳便踏斷了天涯,留下了如今南荒洲最為著名的斷天涯‘飛仙瀑’奇景,飛仙瀑自南明山流入大海,有那神仙難以飛躍的說法。


  當時興起無數傳聞,有的還流傳至今。


  聽說當時老人那兩腳使得人間連震三月,將那無數成群結隊前去阻攔的人嚇得紛紛返回老窩不敢出門。


  聽說當時整座人間大海皆上升數尺,直到老人扛著鼎在中洲登岸,海水才慢慢退去。


  而等到老人到了中元山腳下,身後已經無人敢隨。


  老人獨自登山,一掌便削去了山頂,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封魔台。


  而傳聞山下那座石碑便是老人用峰頂削刻而成。


  如今的山下那座石碑上依然可以見到行行如符文一般的文字,有無數的陣法符文大修士都曾經去親眼觀碑,據說都受益頗豐。


  而今又有一個彎腰駝背、衣衫襤褸的老人來到山下。


  老人立身於那石碑之前,遠處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眼神悲憫、指指點點。


  一介凡人竟然在這個時候到這裏來不是找死嗎!


  條條大道皆不走,偏向死道,走得不偏不倚,看來是命該如此!

  凡人而已,七老八十本就到了該死的年紀,跑到這裏來,在臨死之前還能開開眼界!

  更多的人則是漠不關心,因為那個老人暮氣沉沉,一點微末光芒即將熄滅,落在眼中可有可無,宛若螻蟻微塵。


  老人也沒計較那一個個晚輩的心高氣傲,而是看著麵前的碑文


  ‘請看今日之人間,可笑九洲之天下!三洲之地已失,山河之鼎何托?


  ‘今借中洲寶地,九洲大陸為陣,人間正氣為眼,托鼎於此!’


  沒有署名,沒有落款!

  還沒走到山下,其實老人就已經知道是何人所為,是另外一個老人,和自己一樣的老人!


  老人看著中元山下那依舊不願意離去的眾多晚輩,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於是伸手將那座石碑收入了袖中,而四周並沒有人察覺。


  當那座石碑一離開地麵,中元山上層層積壓的黑氣與怨氣便如雪崩一般滾滾而下,瞬間就覆壓百裏,不斷的朝山下傾瀉。


  山下一群人亡命奔逃,不得不遠離中元山。


  而剛才老人旁邊的幾個人也是一陣恍惚,不知是眼花還是錯覺,那個凡人老頭居然已經更早一步消失,是死了?還是深藏不露?


  而此時老人已經移步上山,幾步之間已經到了山道中央,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小的少年攔住了去路。


  那個小小的少年有三瓣嘴,兩隻耳朵聳立在頭頂。


  雖然他自己也在那黑氣和怨氣之中難以保持清醒了,但還是堅持把自己麵前這個平凡的老頭攔了下來,不想讓他就這樣死在山上。


  小小的少年才剛剛成人,不知道該如何與人類交談,想了一想便露出一副凶相,巨大的雙眼通紅,宛若兩盞鮮紅的燈籠,一對門牙像是合起來的兩扇門板,於是更像是一處門戶上掛著紅燈籠。


  少年救人心切,見那個老頭一動不動,就把現出原形的一顆巨大頭顱使勁兩擺,在地上捶出兩個大坑,發出吱吱吼叫,門牙上口水長流,就不信這樣還嚇不跑你!

  這個少年居然攔了自己的‘道’,這便是道緣。


  老人掏出了一根晶瑩剔透的紅色蘿卜拿在手中,對少年說道

  “跟著我走,它就是你的了!”


  少年二話沒說,抱著那根蘿卜跟在老人身後就一起上山去了,山中黑氣與怨氣自動為兩人讓路。


  老人將手搭在少年頭上,少年瞬間清醒,那一對耳朵立馬就變得與常人無異,隻剩下那一對門牙依舊如故。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沒有名字。


  “如果是出生算起的話,應該有一歲半了。


  “如果是做人的話,今天才是第一天呢!”


  “那以後你就叫程卯金好了!”


  “你就是我師傅了嗎?”


  “我和你沒有師徒之緣,不收!

  “但是我可以給你找一個師傅!”


  “我覺得你就挺好的嘞!”


  “你那個師傅有很多這樣的蘿卜!”


  “那好嘞!我就拜他為師吧!”


  “我們去哪兒?”


  “我們去見你師傅!”


  “我師傅在山頂上嗎?”


  “你師傅確實在山頂上!”


  ……


  少年發現自己突然也會說話了,心中好奇很多,控製不住問個不停!

  老人有問必答,使其知‘道’!

  ……


  中元山上一片肅殺沉重的氣息之中暗藏一絲寧靜,而中洲無聲大地之上卻是殺機四起、喊聲震天。


  南北江上,殘屍成山,血雨淋漓,匯聚成溪,江水積洪。


  天機宮與太元山南北對峙曆經幾代,終於要在這千年之期到來時分出結果。


  南北兩岸戰火四起,無數城池將在今日成為曆史。


  無數人在今日不得不草草了結他們輝煌的一生,也有無數人在今日功成名就。


  但是更多的卻是人間的悲歡離合,無數人妻離子散,流離失所……


  千年的太平人間一朝被打亂,一洲山河風雨飄搖……


  少母河流域一條幹涸的溪澗中,兩個少年各自背著兩個老人埋頭奔亡,才剛剛甩掉敵人卻又被人追上,身後一群人手段法寶齊出,撲天蓋地而來。


  “朱兄,你確定是前麵嗎?”


  朱彌生一隻耳朵已經不知去向,是剛剛被一隻懂得隱身之術的妖獸一口咬去。


  不知道是誰的手段,本來那是一隻被豢養的戰獸,悄悄潛伏而來,其實應該能夠一口就把朱彌生師徒二人梟首的,但是朱彌生的師傅朱義投拚著最後一口氣伸出一臂把那頭戰獸打退,朱義投也失去一臂,朱彌生則是失去一耳。


  此時根本無暇回頭,稍有倦怠便是生死,朱彌生也顧不得自己和師傅身上血流滾滾,雙眼直盯著溪澗出口處那條聲勢滾滾的大江。


  “還有百裏,我們便可安全!”


  曾溪磨也背著自己的師傅曾如軾,一根帶鉤鐵鞭將兩人緊緊串在一起,曾如軾扯斷那根長鞭之後也已經人事不醒。


  更早一些的時候,一個女子一刀劃中曾溪磨雙眼,現在曾溪磨隻能聽著朱彌生的腳步聲一起向前,不敢稍有落後。


  兩個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盡快地與門中前輩匯合。


  沒想到這一次金烏宮和東陽殿都把矛頭對準了自己兩派人馬,不過幸好他們自己也打了起來,不然現在哪還有命!

  而兩人身後,有兩隊人馬緊追不舍,領頭的是一男一女,彼此互相提防,既不能讓對方得手,又要防備對方對自己下手,所以才讓這兩個少年一路幸運的逃到此處。


  不過幸運總有盡頭,因為這條河床已經再無路可走。


  領頭二人正在高興的時候,突然一道道人影落在河床兩岸之上,正好把眾人包圍在河床‘口袋’之中。


  有幾個人分別去接應兩個少年!

  險死還生,兩個少年聽著那熟悉的的鄉音盡情大哭!


  終於,自己活了下來,終於,師傅有救了!


  ……


  而在中洲南岸海邊處,一個喉頭大洞流血不停的老人已經將自己的徒兒下葬。


  沒有選擇什麽風水寶地,而是就地挖了一個坑掩埋。


  一場師徒之情就此了斷!

  老人神色枯寂,腳踩一段枯木從海上向南而去!


  ……


  兩撥少年也終於抵達各自的目的地。


  三洲劍湖幾個少年才走沒多遠,就碰見一群師門長輩迎麵而來,被告知說要撤走了!

  幾個少年一團疑惑,師傅他們可就要成功了呀!難道就這樣放棄自家宗門的舊山河不要了麽?


  可是一群長輩誰也不願意理睬幾個少年。


  而青羊宮陳言禮三人本來沿著太元江一路南下,估計半夜才能到達大京,卻有三個道人突然現身,說是宋嶽的囑托,要帶幾人一起走。


  六人幾息之間就到了那座大京之下,城裏已經有一群少年在等待。


  剛剛大京城上一場大戰突然爆發,卻又瞬間結束。


  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城主司馬長門不僅沒死,還比傳說中更加強橫!


  最先違禁城令飛升,現身於大京上空的兩名自稱是太元山的老人現在被掛在城頭,已經老命不在。


  其餘四人尾隨司馬長門而來,卻不是幫手,都是要殺司馬長門,反而不知為何被饒得一命。


  那位司馬城主一出手便有了結局,大京城上下歡聲一片,守城武士山呼萬歲,震顫一洲,可是他卻轉身又走。


  那個年輕女子城主站在城中最高的那座大殿之上大罵不停,將自己身上蟒袍撕碎一地,揚言要去闖蕩天下。


  而來潮閣如潮水湧來的人馬在城外聽見那陣陣山呼海嘯,現在已經繞道而走!


  ……


  東海崖畔,酒鋪男主人遣散了客人,今日自己偶做堂前客,喝起酒來!


  今日客凋零,當壚賣酒的俏麗女子卻笑得更加開心,那顆紅痣比酒還要醉人。


  今日米湯喝酒極多,在最傷心的時候有人勸酒不停,算是童子現在唯一的舒心事了。


  “米湯已在人間,公子你在哪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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