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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鵝鵝鵝

  第二百零二章:鵝鵝鵝 

  人知痛,知悔,然後知改,就如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這一夜,飽舍中的唐冠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也知道了後悔,可惜他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改正的機會。 

  我們曾今解讀過很多有趣的字,如官,如賊,如商。 

  但自人有了情以後,這個字就難讀的很,我們姑且膚淺的將他化為一個豎心一個青。 

  豎,站立,一個站立著的活人,有跳動的心,有心便有了思維,有思維就誕生了情,青,青年,異性間所謂的愛情多發生在這個年齡,人在年輕時熱烈而嬗變,有人將其貶為「朝秦暮楚」。 

  字面上的情字就是如此簡單,當放在人身上卻變了味道。 

  唐冠靜靜守候著床上女子,大概這是最後的相處了,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緣不知何處一往而緣淺。 

  時間不會因為唐冠的痛苦而停止,這冰涼無盡的夜,終究是過了,唐冠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布滿紅絲的雙眼宣召著他是個失敗者。 

  在這個各種條條框框的年代里存在著生死相許的情,後世人尋尋覓覓,卻尋不到這種現象,誰會為誰而死? 

  惹來的不過是一句嗤笑,可奇怪的是那些堅持相信的人也大有人在,其實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這種事情不在故事裡,也不在文字中,只是後來人找不到罷了。 

  硬科技的發展沒有錯。一切以物質為本質也沒有錯,甚至貪腐橫行。權力濫用,人心向惡。社會冷漠都沒有錯,錯的是人本身,最簡單而又明顯的例子便是如今的唐冠。 

  所以佛說:「五蘊六毒皆是妄。」 

  所以道說:「清凈而後無為。」 

  所以在這依舊冰涼的清晨,唐冠對著她說:「對不起。」 

  所以有人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窗外的太陽照常升起,打量了房間,桌上的燈燭早已燃盡,唐冠目不轉睛的盯著,望著。 

  「吱啦。」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名少年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他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唐冠,而後將手中的杯盞放在桌上,輕聲呼喚道:「冠哥,吃點東西。」 

  對唐冠使用這種稱呼的當然只有小七一個,他知道唐冠在這裡守了一夜,他也目睹了昨夜發生的一切,但是他卻對唐冠殺人沒有一絲驚奇。這不是第一次了,他隱約也知道了這名兄長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但這些都不會妨礙他對唐冠的崇拜,唐冠就應該無所不能,哪怕是猶如猛獸將人輕易撕裂。當然唐冠此時此刻對自己所謂的天賦再也沒有了去研究的心思,他的所有注意力和所剩不多的清醒全部集中在了上官婉兒身上。 

  當然,與此相對的便是目空一切。包括小七的呼喚也被其熟視無睹,小七見唐冠默不作聲。不由靠前一些再次說道:「冠哥,吃點東西。」 

  「出去。」 

  唐冠終於說話了。聲音微乳卻不容他人質疑,這一次小七算是學乖了,自從上官婉兒出現,唐冠已經不是一次強行屏退他人,他話音一落,小七轉身便走。 

  房門再次合上,唐冠依然盯著上官婉兒,他放在其手背上的手早已僵直,他欠了太多,太多。 

  而房門外小七剛剛出門,便被一高大人影阻住,此人見他出來開口詢問道:「怎麼樣了?」 

  小七聞音搖頭道:「常大哥,那女的對冠哥那麼重要啊?」 

  「這.……」常鷹聞言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小七如今問話總是直戳事情要害,看起來似乎是天真無意,實際上這也是唐冠慣用的伎倆,那就是攤開來講,這種方式對敵對友都屢見奇效。 

  小七見常鷹答不上來,也不願再問,當即就想離開,他的確很擔心唐冠,但他不想看到唐冠因為房中那個女人變成這樣。 

  常鷹見狀嘆了一口氣,望了一眼房門,而後似乎做出了決定,竟然直接推門而入,剛欲轉身離去的小七見狀也止住了腳步。 

  只見常鷹推門入房,輕輕合上房門後轉身面色複雜的望著那邊唐冠。 

  唐冠似乎將其無視,常鷹望了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杯盞后才慢慢走近唐冠,而後緩緩蹲下身子道:「小郎君。」 

  他剛剛出聲呼喚,唐冠竟然就喃喃道:「常大哥,我不怪你,你出去。」 

  「我……」常鷹聽他這麼說,本來積攢了一肚子的話均數化為虛無,頓時啞口無言。 

  可是望著唐冠憔悴的臉龐,常鷹還是心下不忍,其實這事若說句誅心之言,確實怪不得他,可在常鷹想來若是當時他在場必然又是另一番情形。 

  當然這也只能想想了,常鷹見唐冠繼續沉默不語,他又找不到什麼話說,只好輕嘆一聲,起身離去。 

  唐冠在長安最親近的人除了一直被其提防的上官婉兒,便是小七與常鷹了,他們知道唐冠如今很痛苦,可兩人身份一個是其義弟,一個是其下屬,這樣的身份都比唐冠低了一籌,他們就算有話想說,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門外小七見常鷹剛剛進去,轉瞬間又走了出來,不由上前道:「常大哥,冠哥他還是不說話啊?」 

  常鷹聞言伸手摸了下小七腦袋,活了二十幾年來,除了在戰場上與敵人生死相見外,跟著唐冠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情讓他都不由感嘆造化弄人。 

  他見證了唐冠的一步步,可謂是險象重生,唐冠命也大的驚人,按理說他從一開始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想來不知多少人差點取了唐冠性命。被喪子之痛刺激發瘋的劉迅,高高在上的武曌。朝中明裡暗裡嫉恨唐冠的勢力,還有行蹤飄忽。猶如鬼魅的馬烈,現在有多了一個不知是正是邪的唐門。 

  當這些恐怖如此密集的降臨在一個人身上時,除非那個人是神,或者如同武曌一般的人王,不然能活下來已經是一種奇迹了。 

  想到這,常鷹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他並不知道之所以那麼多人都在針對唐冠,不是因為他真的有那麼顯眼,成為了公共靶子,而是他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 

  這就是我們曾說的時代彈簧。唐冠的出現讓這個彈簧出現了反作用力,如今手腕稚嫩,根基淺薄的唐冠只是稍微按了一下,馬上便遭到了一連串反噬。 

  先是裴炎誅心,再是二相失蹤,然後上官婉兒毀容,至此她垂垂欲死! 

  而他在這個時代不過存在了不到一個年頭!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唐冠便被時代彈簧反彈的傷痕纍纍。 

  所有一切化為一聲唏噓,常鷹當然不知道這些。只覺得唐冠這孩子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說他聰明絕頂,算無遺策的話,那現在的場面又不能解釋。說他蠢笨如豬,全靠運氣的話,那他才思敏捷。對人對事的老練狠辣還歷歷在目。 

  說到這,時代彈簧似乎成了一個無解的難題。似乎唐冠只要活著,只要存在著。哪怕什麼都不做,還是會遭到反噬一樣,其實不是的,只是現在的唐冠沒有找到正確的方向與方法,他對人對事的態度是正確的,心性與心智的磨礪也是正確的,他所欠缺的是一個方向。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此時正陷入漩渦的唐冠內心中剩下的只有麻木和隱隱的疼痛。 

  只見房中唐冠癱坐在地,竟然對著昏迷不醒的上官婉兒喃喃自語,這幅場面說不出的恐怖,旁人看了定然毛骨悚然。 

  「婉兒,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不是什麼天才。」 

  「也不會狗屁的之乎者也。」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抄的。」 

  「全他媽是抄的!」 

  唐冠喃喃中竟然笑了起來,笑聲充滿了自嘲,他曾對著神像吐露過一些心事,卻也沒將自己自貶到這份程度,在上官婉兒的彌留之際,唐冠竟然將自己的一切在其耳畔吐了出來。 

  說著說著,唐冠將手摸索向懷中,片刻后竟然取出一張油布,而後將其慢慢解開,一邊解還一邊說道:「婉兒,等你醒了,你肯定比我還聰明。」 

  說罷,唐冠頓了一下,油布里包裹的是一本書籍,與此時大多數的書籍不大一樣,這本書上有幾個醒目的字體,只有唐冠能讀懂的簡體字。 

  上書「唐詩三百首。」 

  唐冠手握書籍勉力支撐起身子,坐在上官婉兒身側,伸手緩緩撫著這本唐詩,對上官婉兒輕聲道:「婉兒,這是我爺爺給我的。」 

  「我爺爺說有什麼難事說出來就好了,說出來就有人幫你了。」 

  「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為什麼!?」 

  說著說著唐冠竟然再次哽咽起來,他不再去想什麼狗屁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只知道那是未到傷心處。 

  「婉兒,我就是個狗屁,狗屁都不如,駱賓王被我害死了,呵呵,被我害死了。」 

  「婉兒,我很有天賦的,不信我背給你聽。」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紅掌……」 

  讀到這,唐冠早已泣不成聲,曾幾何時他被責編退稿,也是這番姿態,他早已開始胡言亂語,說來也諷刺,這到底是命運在捉弄唐冠,還是上天在等的就是這一刻。 

  當前世今生驚人重合,唐冠被淹沒在了最後的悲戚中。 

  「鵝鵝鵝。」 

  唐冠毫無意義的重複著這首小詩,他希望這是一個咒語,能把他帶回去,然後床上的女孩就能繼續做她的千古女相,或許沒有他,她會開心一些,而他也不會有那麼多牽挂,不會有林雨薰,不會有親人,不會有兄弟,他還是那個孤苦無依的小寫手。 

  可惜一切都沒有用了,唐冠依然活生生的存在著,而後他像個瘋子滾落在地,對著屋頂大喊:「求求你,我不要天賦了,你把我帶回去!求求你!」 

  可惜一切都沒有用了,他依然活生生的存在著,那聲成敗在你自己,還在腦海中,可究竟什麼成,什麼是敗! 

  房中動靜驚動了房外一直佇立守候的常鷹,唐冠的哭喊聲讓他心中發麻,不敢進去查探,只能神色複雜的束手而立。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常鷹聞音眉頭一皺,隨即望了過去,自從昨夜事發,飽舍早已戒備森嚴,院落都有專人把守。 

  這個時候竟然還敢有人來擾,常鷹也不忍心在聽唐冠哭喊,正覺心煩意亂,不由抬步去查探。 

  可是他剛走到院落,便聽到外面竟然傳來小七驚喜的聲音。 

  「王伯,二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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