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飛入尋常百姓家
飽舍中。
小七盯著一直默默不語的唐冠,有些不知所措。
本來昨天還好好的,又逛青樓,又寫家書,今天一大早消失再出現后,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陳允升坐在一旁望著唐冠,他在馬車上幾度詢問宮中發生了何事,唐冠卻默默不語。
直到回到舍中,唐冠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唐冠雖然憤怒,可卻不至於對武曌行為耿耿於懷,令他沉默的原因是武曌的出格行動,終於開始偏離他在史上所熟知的那個。
也或許史料上所寫的根本就是不全的,鐵血,暴虐,欲求不滿,聰明,冷靜,陰謀當種種因素結合在一個女人身上,或許這個女人已經不能被文字敘述清楚。
唐冠知道那篇文章只有可能給自己帶來兩種結果,一種便是他的利用價值沒有了,然後因為一紙文章,叛軍人心浮動,結束鎮壓,歷史回到正軌,武曌繼續對付裴炎,頂多後世會記起有一個叫唐冠的男童結束了一段不太尋常的歷史。
另一種當然是唐冠所期待的,那就是武曌對自己的看重遠不止於此,如正史一般她不僅想著怎樣稱帝,還想著稱帝后應該怎樣,因為這紙文章,對自己更加看重。
可是武曌喜怒無常的性格,又讓唐冠忐忑,「哎,我估計是史上最苦逼的穿越者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和那個女人完全站在不對等的平台上,更和以前的幻想完全不搭邊,什麼當上一品紅臣,出任封疆大吏,迎娶異國公主,此時想來還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罷了,還是想想怎麼保命」唐冠這才意識到,說什麼都是假的,保命才是真的,前世他生無可戀,也無眷戀之人,今生卻多了那麼多牽挂,他不能死,也捨不得死。
武曌蔑視世俗,說她是皇帝情婦,可又是母儀天下的太后,說她穢亂**,可她又是即將誕生的女皇帝。
唐冠的野心其實還在,只是在這層無濟於事的野心上,又多了一層小心,只有小心,才有機會實現野心。
陳允升和小七見唐冠時而苦笑,時而搖頭,不由面面相覷,良久后陳允升終究再次忍耐不住詢問道:「去病,宮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唐冠苦笑一下,望向陳允升,正要開口,突然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跑進門來。
「官爺!告示……告示上有這位小郎君的名字!」舍吏上氣不接下氣的進門說道,三人在此盤根多日,與飽舍中人也面熟幾分,這為首舍吏倒是識字
「什麼!?」陳允升聞言拍案而起,結合唐冠現狀,又聽到告示二字,頓時大驚失措。
唐冠也是眼皮一跳,站起身來問道:「什麼告示?」
「宮中傳來的告示,人太多了,小的沒看清,只看到了上面有小郎君的名字」
唐冠當即和陳允升互望一眼,陳允升立即道:「帶我們去看看」
陳允升此時已有刺史之位在身,按理說出行也有了不小排場,可此時官印未領,也未赴職,就連身上的官服都沒換。
當即顧不得這些細節,當即攜著唐冠小七速步出舍。
那舍吏一邊帶路一邊指道:「就在前面樓下」
唐冠一眼望去,只見那邊已經圍了個水泄不通,裡面不時爆出陣陣叫好聲和大罵聲。
「好文!」
「叛賊該死!」
見到這一幕唐冠更是心中一凜,陳允升慌忙提快速度,直接衝到人群後面。
可圍觀之眾甚多,幾乎一坊無事識字之人都圍攏在此,那舍人見狀大喊道:「官爺出差!」
眾人聞言見到陳允升身上官服,換忙紛紛退開,陳允升這才拉著二人來到告示前。
陳允升定睛望去,當場愣住,「《討逆繳文》!去病這是你寫的?」
唐冠也愣在原地,望向上方那「唐去病」三字,頓時一驚。這張文章明顯不是原版,上面墨跡未乾,顯然是剛剛刻印出來。
可讓唐冠驚訝的是自己根本就沒有在文章上提字,可那名字卻與下面文章字跡幾乎一模一樣。仿得當真惟妙惟肖,外人決計看不出來,可唐冠本人卻一眼瞅了個正著。
「好厲害,竟然能仿我的字」
要知道唐冠憑藉過目不忘的本事,曾觀望名家書帖,仿照字跡然後拆解糅合,他所寫的既不是當今流行的行書,也不是正式的楷書,而是一種極好辨認別具一格的「雜燴字體」。
「去病!」陳允升見唐冠愣住又是一聲呼喊,圍觀者聽到這話也瞬間將目光望向唐冠,那告示上的人可不正有「去病」二字。
唐冠當即回神,點頭道:「是我寫的」
說罷又將目光望向告示。
陳允升聞言微微一滯,完全不知道唐冠什麼時候又寫了這樣一紙文章。
「你什麼時候寫的」
「今早在宮中」唐冠死死盯著樓上告示,這是他自己所寫,他當然不會看其中內容,他看的是那一個名字。
無論是誰仿的他的名字,武曌這樣做無非透露出一個讓唐冠興奮的訊息。
「哈哈!這是你自找的!」唐冠心中大笑出聲,他又一次押對了賭注,他是一個賭徒,與天地賭,與武曌賭!
可陳允升卻震驚不已,若這是今早寫的,看看天色,現在也不過剛過午時,短短几個時辰竟然被刻印出來,當真不敢置信。
要知道古代雕版印刷之困難,首要的便是做成模具,而且要與原作字跡一模一樣才可,有時候一個模具便要耗掉上百日功夫,這文章雖然不長,但要刻到全然相同,幾個時辰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而且這還不算真正開始印刷的時間。
與此同時,一封封相同的告示貼滿了長安各坊,各處相同景象不斷上演,圍觀者越聚越多。
一名白袍書生,手中還提著剛剛沽來的美酒,望著眼前的告示瞬間愣住。
「啪!」酒壺掉落,摔成碎片。
書生望著告示上的名字喃喃自語道:「去病.……」
唐去病和一紙《討逆繳文》剎那飛入尋常百姓家,一時名動長安城! ……
大明宮中。
一名老者和一抹倩影立在一偏殿之中。
老者捧著一紙文章笑道:「婉兒,都說你是才女。這下老朽可真的信了」
「相公過獎了,婉兒只是替才子書名罷了。這位小郎君才是我大唐人傑」
「哈哈,裴公果然料事如神,此子必成大器啊!」老者撫蓄大笑,赫然是那宰相劉景先。
而那抹倩影卻是上官婉兒! ……
「駕!」
一名身著輕甲之人,策馬狂奔,正是八百里加急,軍中神行斥候!
此時他連御四匹駿馬,若是尋常人早就被分拉力道扯下,可他卻在馬上穩如泰山,馬蹄四腳騰飛間捲起滾滾塵煙。
奇怪的是幾匹馬背上都拖著兩個麻袋,卻不知道是何物。
人說日行千里,夜趕八百,在後世人聽來也不過如此,可在交通並不發達的此時,只見這斥候策馬狂奔間,周圍景物均數化為黑點。
恐怕見者無不要贊一聲:「好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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