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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太平聞唐冠

  「咚……咚,咚咚咚」 

  「嘿,哈!」 

  熟睡中的唐冠被一陣鼓聲和號子聲吵醒,揉了揉眼睛,推了推身旁的小七。 

  「嗯~起開」小七似乎還在夢中,攘了一下轉身又要睡。 

  這時天都沒亮,外面卻傳來了金屬摩擦聲音,想來是士兵在操練了。 

  打量了下四周,沒發現常鷹與陳允升的蹤影,唐冠慌忙起身搖了搖小七。 

  「起來了,該上路了」 

  小七這才被推醒,慢慢起身。 

  「要……要走了嗎?」 

  二人說話之際,帳簾被掀開,常鷹走了進來道:「兩位小郎君,該啟程了」 

  幾人不過在營中歇息了一日便要啟程,小七頗有些不情願的站起身子。 

  揉著惺忪的睡眼隨唐冠出了帳。 

  見陳允升早已穿戴整齊,可惜那身官服已經隨船入江,估計這會要麼深埋河底,要麼泡成稀爛。 

  「有勞了」陳允升對身旁一人微微拱手。 

  說罷,攜起唐冠與小七,緊隨這人後面出營。 

  「哇,好大排場」小七一出營,立即眼前一亮,只見一輛馬車旁幾名身著長槍的騎兵分列兩側。 

  唐冠也微微一愣,想起自己要搭的「順風車」是朝廷的押糧大船,也有些期待起來。 

  陳允升悶頭走路,拉著小七唐冠上了馬車,那邊常鷹躊躇一會說道:「將軍,借匹營中軍馬」 

  這押糧官聞言一愣,倒是把常鷹給忘了,正要轉身吩咐。 

  唐冠露出頭來道:「常大哥,一起上車,一會就到碼頭了」 

  常鷹聞言也不想耽誤,登上馬車,與車把式坐在一起。 

  「駕!」 

  見眾人都已備好,車把式呼喝一聲,馬車駛動起來。 

  唐冠掀開車簾望向後方軍營,卻沒有見到那年邁身影,頗有些失望。 

  隨即假寐起來,馬車晃晃悠悠,一路顛簸。 

  直到漸漸平緩,才聽到一聲「吁~」 

  馬車停下,小七見唐冠閉著眼睛,以為在睡回籠覺,伸出小手在他臉上一拍。 

  「別鬧!」 

  「哈哈,我還以為你又睡著了」 

  常鷹在外面喊了一聲:「御史,下車,到了」 

  陳允升聞言拉起小七和唐冠下了馬車。 

  唐冠打量了下四周,微微一愣,還真是在哪裡跌倒在哪裡爬起,竟然又到了臨近的運河碼頭。 

  極遠處便是他們沉船的密林。 

  「冠哥,你看這船比咱們以前那個大多了」 

  唐冠也望向江中所泊的那條大船,暗暗一凜。 

  他們本來乘坐的那艘只是商船,雖然造工精緻,可比起眼前這艘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仔細一看,原來眼前這艘押糧船,竟然有一部分是鐵制。 

  看到這唐冠眼皮一跳,這艘船造型詭異,甲板上有幾個出入口,不時有甲士穿梭。 

  常鷹倒是對此見怪不怪,陳允升看到陣仗不小,也是暗暗一喜,他對之前的遭遇心有餘悸,生怕再次遇到險情。 

  如今有了這軍中大船,想必路上一定順暢。 

  「御史,請,已經為你和兩位小郎君清理出一間乾淨艙室」 

  陳雲沈聞言更是大喜過望,「多謝,將軍有勞了」 

  他們都是江南道轉運使麾下的兵衛,管些後勤押運,雖手底下有些人馬,但難得被人尊稱將軍,尷尬笑笑,眾人一道上船。 

  這些人倒不墨跡,一上船便起錨而行,大船緩緩駛開。 

  陳允升攜著唐冠和小七來到艙中,大舒一口氣。 

  「還不算晚」陳允升坐下身子自顧自的嘟囔一句。 

  這一波三折,眾人終於又繼續前行,損失最大的莫屬常鷹,手下盡喪。 

  小七和唐冠也難得老實,知道這不比以前那艘,在這軍船亂跑,搞不好就要生事。 

  重兵把守的大船安撫了陳允升的心,卻讓唐冠七上八下起來。 

  離那長安越近,走的越快,對唐冠而言緊迫感就更加一分。 

  朝陽緩緩升起,船在江中,人在船中,而唐冠一顆心卻飄向了遠方。 ……

  長安,大明宮中。 

  「公主,不能亂翻啊!」宮女神態焦急的對眼前正在東尋西翻的少女說道。 

  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可發育之好令人咂舌,胸前玉兔已經有了一定規模,宮裝本就淺薄,少女行動間不時晃動。 

  若唐冠在場必然暗咽吐沫,這少女臉蛋至今為止見到的女子中也只有林雨熏可比,可身材卻不可同日而語。 

  「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倒是成了這少女的真實寫照,眉宇間與那武曌倒是有幾分相似。 

  「找到了!」少女終於在母親常坐之處,尋到了要尋物事,卻是兩張精裱過的捲軸,所放之處也頗為隱蔽,可見存放之人保管用心,人說詩詞歌賦,錦繡文章。 

  這錦繡可不單單指字句的非凡,裝裱成了一個細活,人靠衣裳馬靠鞍,那這文便要靠裱,宮中裱匠都是千里尋一,這兩幅捲軸顯得精緻異常。 

  「公主」小宮女見狀驚呼,可又不敢阻攔,天后對這小公主的疼愛是眾人皆知的。 

  這少女三兩下拆開捲軸,邊說道:「母后和裴伯伯把這人誇上天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 

  少女頗帶不服氣的望向詩文,卻是那首《錢塘湖春行》。先是有些戲謔,而後黛眉微皺起來。 

  「一派胡言,西湖哪有那麼美!」良久后,這少女先是驚艷神色一閃,而後低聲嘟囔。 

  小宮女望了望四下無人也壯起膽子上前察看:「公主,這寫詩之人唐去病聽說只有八歲呢」 

  「哼,我五歲也能寫詩呢」 

  小宮女見少女有些底氣不足的模樣,偷偷掩嘴一笑。 

  「好啊!你敢笑我,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司衣坊」 

  「啊!憐兒不敢了」這小宮女聞言臉色一白,慌忙跪在地上。 

  少女說話時語氣驕橫,與她這絕美容顏完全不搭。 

  「給你說笑啦」少女見憐兒嚇成這樣,也不再嚇唬她。 

  「你去桌上拿支筆來」 

  憐兒聞言猶豫了一下道:「公主,你要做什麼?」 

  「讓你拿你就拿好了」 

  憐兒不敢怠慢,走到案前拿過一隻筆來遞給少女。 

  少女望著兩幅捲軸微微一笑,接過來便想對其下筆。 

  憐兒大吃一驚,想要上前阻攔,可又礙於少女威嚴,只好束手看著。 

  只見少女在那空白之處寫道:「八歲黃口郎,堂皇說大話。背後無德盡,隨人議長短。小兒不識愁滋味,為賦詩詞強說愁。入得冠冕天皇眼,卻道天涼好個秋」 

  不得不說唐冠的蝴蝶效應之犀利,這一首極近諷刺之能事的詩文落在他的剽竊大作之旁,倒也是相得益彰。可奇怪的是這首詩,如果唐冠看到也要眼皮直跳,其中兩句明明像是那「辛棄疾」的佳作。 

  少女落下最後一點筆墨,還是意猶未盡,這些天來朝中對這唐去病議論紛紛,**中人也對天后所藏的兩首詩文大感好奇。 

  就在少女暗暗得意之際,一個威嚴女聲傳來:「太平,你在做什麼?」(註:終於寫到太平公主,她的名字沒有流傳下來,暫時用封號代替) 

  少女暗道一聲糟糕,慌忙跳下龍榻,跪在地上道:「兒臣參見母后」 

  只見身後站著一美貌女子,小宮女早已跪伏在地,不敢出聲。 

  這女子一襲鳳袍,烏雲流簪鬢,瀑布般垂下,一雙美目望向榻上被打開的捲軸,顯出慍怒神色,赫然是當今天后武曌。 

  那少女俏首偷偷打量了下女子,不敢說話,沒想到還在處理朝政的母后竟突然返回寢宮。 

  女子玉步微挪,拿起捲軸瞧了一眼,望到少女的詩文,不由一愣。 

  隨即呵斥道:「太平!」 

  「兒臣知錯了」這少女倒是機警,見自己母后動怒,立即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武后見狀氣急反笑,拉起太平公主,數落道:「人家的文章,你怎麼能胡亂批改」 

  太平公主四字在史上可謂大名鼎鼎,武則天第二的名號也讓唐冠久聞,但遠在運河途中的唐冠還不知自己的「大作」慘遭其惡搞。 

  太平公主見母親似乎沒有大發雷霆模樣,撒嬌道:「他名字我都聽膩了,只是想看看他寫的什麼嘛」 

  武曌頗有些溺愛的望了一眼太平公主,出聲道:「來人,拿去找學士臨摹一份,重新裝裱」 

  聽到武后這麼說,太平公主小嘴嘟起道:「母后~」 

  「好了,看來我還要把你送回道觀」 

  「我才不要」太平公主聞言瞬間小臉拉下,不敢說話。 

  武曌輕輕一笑,小心翼翼的拿起另一份捲軸,見上面並沒有其他塗鴉,暗鬆一口氣道:「賢人之作,實屬難得,你都要嫁為人婦了,以後到了親家,不要這般頑皮了」 

  聽到這話太平公主本就陰沉的俏臉更加難看道:「母后,我才不要嫁給那草包.……」 

  「胡說!薛紹滿門忠良,是咱們的因緣親家,你這張小嘴總是不饒人」 

  武后黛眉一挑,太平公主跺跺腳,「父皇還在,一定不會讓我嫁給他」說罷轉身便想走。 

  當今能與武后耍這份小脾氣的也只有她了,武后見狀搖頭一笑,直到太平公主走出殿外,臉上笑容才一點點褪去。 

  冷冷的望了一眼案上捲軸,將其捧起,放入一個更加隱蔽的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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