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獄中情義
「小……小郎君!?」小七慌忙爬到邊緣,雙手抓著牢欄,死死盯著眼前面目全非的血人。
「你怎麼來了?」唐冠此時極其虛弱,倚著欄杆向小七詢問道。
「冠哥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小七這才確定眼前的就是唐冠,回想昨日幾人還在破廟中有吃有笑,可此時卻認都不敢認。
「你又偷東西了?」唐冠輕輕一笑問道。
小七聞言眼圈微紅,都這時候了,唐冠還在一個勁詢問自己。
「我怕你在牢中孤單,就想辦法來陪陪你,沒想到……」說到這小七不由哽咽起來,雖然兩人相識不久。但唐冠豪爽大度的性格卻讓他深深折服,除了牛郎和小花外,唐冠算是對他最好之人。這時見到恩人變成這副模樣,不由悲從中來。
「你哭什麼,我.……我又沒死……咳」唐冠滿是笑意的望著小七,心中一暖,他還是看輕了古人對恩德義氣的崇敬,難怪有千篇詩文歌頌,此時小七的所作所為並不比那些詩文差。
「你走了,小花怎麼辦?」
此話一出,小七再也忍耐不住,緊握著牢欄哭了起來。
「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這些,你怎麼變..變成這個樣子了」小七一邊抽泣一邊詢問。
「大男人哭哭啼啼,煩死了!關進你們兩個小鬼!」就在這時一陣暴躁聲音響起,小七不由止住抽泣。
「我和兄弟說話用你管!?」唐冠也微微惱怒,這個馬烈喜怒無常,剛才一個勁瞎說,這時不該他說話了,又讓別人閉嘴。
「小子,你竟然敢和我馬烈這麼說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生吃了!」
那邊牢房中又響起叮叮的聲音,馬烈再次從角落爬出,這一次臉上表情顯得更加猙獰。
「馬……馬烈!」小七一望到他猛然一驚,隨即駭然失聲。
「嘿,那邊的小鬼你認識大爺我?」
小七也做了兩三年黑買賣,雖然不是什麼神偷大盜,但也聽聞過一些所謂的江湖傳聞,這悍匪馬烈的稱呼可不只一次聽到。這時貌似見了本尊,當即愣在原地。
唐冠看到小七的表情也心頭一凜,明白隔壁那醜陋男子不是那麼簡單,關在州府死囚牢中的除了唐冠這種,大多都是窮凶極惡之輩。
見小七止住了淚水,馬烈對著小七咧嘴一笑,這一笑可把小七嚇得不輕,臉色更蒼白幾分,說話都變得小聲起來。
「放心好了,有牛郎哥照顧花花,小郎君,他們怎麼把你打成這樣了」
被馬烈這麼一攪,小七按下了悲意,怒火又上來,不由忿忿不平。
「沒事.……皮肉傷.……」唐冠忍住劇痛裝作滿不在乎的對小七說道。
「你怎麼進來的?」
「這還不簡單,我可到此一游不止一次了,想吃點牢飯還不容易」說到這小七臉上竟然露出得意神色,唐冠見狀也微微一笑。
「對了,小郎君,熏兒姐姐讓我把這個給你」
說罷,小七在身上一陣亂掏,拿出一個用手帕包裹的物事遞給唐冠。
唐冠聽聞是林雨熏給的東西,也慌忙支起身子接過,打開一看不由愣住。
只見透著淡淡香氣的手帕中包裹的是一隻泛黃的草蜢,唐冠眼睛微紅,仰頭深吸一口氣對小七說道:「謝謝」
「唐員外讓我給你說,讓你別害怕,他已經寫信到長安,讓小郎君你一定要堅持住」
唐冠卻是心中一動,原來這小七是來報信的。
那邊的馬烈一直默默聽著二人對話,也聽出了些門道,這時不由微微駭然,那小七看起來不過與唐冠一般大小。竟然敢為了報信親身入獄,小小年紀,這份義氣當真驚人。
同時唐冠也不由感動,自己無意的幫助,沒想到破廟中的三個孤兒真的對他湧泉相報。
想到這唐冠緩緩伸出手握向小七的手道:「小七,你冠哥我難得朋友,今天我認了你這個生死兄弟,若能脫困,有我一口有你一口」
小七聞言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只知唐冠對他有大恩德,他就要回報,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如今唐冠卻對他許下這等同生共死的誓言,一時間受寵若驚。
他雖然愣神,但也緩緩伸出手握住唐冠,一時間四下無聲。我們只好來看看後世史獻這樣寫道:《唐書·忠義侯傳》載忠義候唐梁君生平不詳,幼時與聖王唐冠獄中生死相交,一生戎馬不棄。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小小年紀,學人稱兄道弟,笑掉大牙,哈哈哈」
這一聽便知又是馬烈,唐冠不由頗感惱怒,正要開口,那邊卻過來幾個衙役。
唐冠慌忙將手鬆開,那幾個衙役片刻走近,打量了下唐冠,為首的一個點頭道:「帶出來」
幾個衙役聽令打開牢門,直接將唐冠架起便要離開。小七見狀張張口,欲言又止,他看到了唐冠使得眼色,知道是不想暴露自己。
恨恨的盯著幾個衙役背影,小七委頓在地。
「喂,小子,你這小兄弟是犯了哪條?給關這了?」馬烈性格倒是怪異的緊,自己話多不嫌煩,別人話多就嫌吵。
小七卻不像唐冠那般對馬烈一無所知,帶有一些敬畏,聞言開口道:「小郎君打死了人」
「打死了人!?」馬烈聞音眼皮一跳,心下好奇八歲孩童怎麼能把人打死。
「打死了哪家大戶孩子嗎?」
小七抬頭看了看馬烈,搖頭道:「小郎君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打死了一個當大官的兒子」
「哈,狗咬狗,沒想到你們小小年紀就作惡多端,頑童嬉鬧也出人命。有前途,有前途!」
「不許你罵小郎君!」小七聞言有些惱怒,又見馬烈被鐵鏈牢牢拴住,一副狼狽模樣,猶如喪家之犬。
看到這小七膽子也大了幾分,瞪著馬烈不說話。
「可不就是頑童嬉鬧,你們帶了多少僕役把那小孩打死了?」
「你胡說!小郎君把那些大壞人都打死了,他們該死」小七立即出言反駁,可這話一出,馬烈大吃一驚,雖然言語間還不清楚,但好像事情沒那麼簡單。
「有點意思,不過聽你這小毛頭胡吹大氣也當不得真」說罷馬烈轉身便要離開邊緣,小七見馬烈看不起唐冠,孩子氣一上來便說道:「小郎君一腳就能把你踹飛!」
話音一落,那已經轉身的馬烈猛然回頭,盯著小七,小七見他這副模樣,儘管隔著牢籠小七還是不由往後挪了幾下。
「毛頭,那你說說看你那小郎君是怎麼殺的人?」馬烈眼神異色一閃,帶有蠱惑意味的向小七詢問,小七也壯起膽子,開始敘說起昨日唐冠在布店中的事情,小七見這傳說中的悍匪都要聽自己講故事,難免添油加醋。
馬烈一邊聽,陰暗環境下表情變了幾下,小七還在那邊絮叨不停,大吹特吹,他卻將目光望向自己的雙手若有所思。 ……
「王頭,昨天鞭刑已經用過了。再打恐怕會出人命」牢役低聲對那王虎說叨,王虎卻微笑望著唐冠。
「小郎君,你肯定也不想挨打是?」王虎邊說邊從桌案上拿起一張文書揚了揚。
「只要你在這上面按個手印,伯伯們就放了你」
唐冠見狀不怒反笑,這貨真把自己當八歲小兒,當即不動聲色說道:「好」
王虎見昨日還硬氣非凡的唐冠竟然這麼好騙,不由大喜,立即說道:「拿沙印!」
一人馬上端來一研紅色沙印,王虎催促道:「按,按了你就能回家了」
唐冠依然不做表情,碰了一些紅料,走向文書開口道:「伯伯,你過來一下,我夠不到」
王虎當即上前,唐冠卻突然拿手往他臉上一抹。
「小兔崽子!」王虎隨即勃然大怒,知道唐冠在戲耍自己!
「上夾刑!」王虎大喝一聲,唐冠頓時被擒住。
摸著自己臉上紅紅的一道,憤怒盯著唐冠,這沙印久經不幹,和普通墨跡顏料有很大區別。
「既然你不畫,那留著手也沒用了!給我夾!」
「咔!」話音一落早就備好的刑具立即用力在唐冠手指上一夾,唐冠八歲身軀哪受得了這等酷刑,立即暈死在地。
「王頭,算了,使君吩咐了,開堂之前能畫押最好,畫不了就先關著」這群衙役都是老吏,其中有不少收了唐家好處的,當即出來說話。
王虎卻是個草包,聽到這話再望望昏死過去的唐冠,似乎余恨未消,但只好擺擺手道:「帶回去」
說罷便轉身出了牢房,趕往刺史府。 ……
此時劉迅府上一片凄慘,因為死的是兒子,劉迅與正妻倒是不用披麻戴孝,可卻被自己的老婆吵鬧弄的不可開交。
「我可憐的孩子啊!唐家遭天殺的!」
劉迅本來就煩不可耐,這時自己妻子又要死要活,一副要與唐家同歸於盡的樣子,不由對唐府上下恨意更盛。
就在這時王虎吶吶的走了進來,低聲對劉迅道:「使君節哀」
劉迅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不小心劃到沙印」王虎老臉一紅,不敢說出實情。
劉迅搖頭道:「我要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正在辦,正在辦」王虎聞言心頭一凜,劉迅讓辦的事實在太難,那天又沒有衙役在場,誰知道圍觀的是哪家哪戶,就算知道肯不肯做人證還是個問題,畢竟那劉純良的名聲可不怎麼樣。
「廢物!」劉迅一拍桌案,儘管證據已經非常確鑿是唐冠所為,可當事人死活不承認,這就必須有人證才能開堂,他是刺史倒是可以立即想辦法除掉唐冠,可唐冠卻不是平頭百姓,他不想給唐家留下把柄。
「我馬上去辦,我馬上去辦」王虎見劉迅大怒,一邊說話一邊抽身就走。
劉迅咬牙切齒的望著還在哭哭啼啼的妻子,拂袖出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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