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文天下驚
()感廟堂之高,嘆江湖路遠,天剛蒙蒙亮,聽到外面更夫喊道:「半旦黎明,晝夜已替,五更!當!」
這說的是寅時到了,正躺在飽舍中酣睡的陳允升卻迅速清醒,隨即立即起身,說來也慘,他這外來述職的小官,得不到太好安置,白ri來了草草四處拜訪了下,前往吏部交換了下公文便投了飽舍。(註:飽舍,安置外地進京官員的住所)
別看官員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可這每天不過兩三點鐘便要起身更換朝服洗涮,這早朝也不是說拜就拜,陳允升睜著惺忪睡眼,快速洗刷,換上一身青袍官服。
一切整治完畢后,提步便想出門,剛推開門一陣冷風吹過,腦子不由清醒了幾分,一拍腦門道:「差點壞了大事」
說罷又轉身回到房中,向桌前走去,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兩個捲軸,這才微微一笑,再次出門。
這飽舍之中房屋不少,住的卻不多,陳允升打開房門發現已有幾人在門外上馬,見到陳允升出來遙遙拱手一下,算是見了禮。
陳允升知道這些都是經特許上朝的地方官員,夾緊捲軸也走出門外,翻身上馬。
就在陳允升勒馬要行時,一聲「起轎」聲響起,陳允升不由望去,要知坐肩輿這東西的都是些年邁官員,正當年的文武群臣大多都是騎馬代步。
帘子輕輕掀開,坐在其中的老者看到陳允升,不由喊道:「停」
話音一落,抬轎二人停住,下來一個身著紅se朝服,腰間掛有一個銀魚袋的老者說道:「陳明府,好久不見」
「啊,劉使君,你怎麼也住這」陳允升看清老者模樣,慌忙下馬,老者正是淮南道上的巫州刺史劉常生,雖然是個下州刺史,不過也有了四品在身,沒想到竟然也住在飽舍之中。
「徐賊和洛賊反了啊!」這劉常生二話不說,上來一句便把陳允升驚懵。
慌忙問道:「何時?」
「洛賊寫了一首文章,誣陷天后,此時那篇文章已在天后手中」
「啊!」陳允升當即愕然,那麼大的事他竟然一無所知,也不怪他,一路趕來,沒有太多途徑打聽。
「允升,你這次來是?」
「哦,學生是來進京述職,朝廷要調我前往淮南道,以後還望老師多多照顧」
「哎……淮南道上是非多啊,罷了.……罷了……」劉常生擺擺手,說罷轉身入了轎子,緩緩駛走。
陳允升卻愣在原地,望了望懷中的捲軸,又看了看遠去的轎子,思索片刻才翻身上馬,繼續前行。
長安繁華倒是說得不假,這不過五更,夜se未消,便有小販趕往集市,甚至有人家飄起了炊煙。
陳允升卻沒有心思欣賞這些,一會功夫便到了宮城門下,仰首大氣恢弘,若是唐冠在此必然目瞪口呆,這與後世歷經數千年的殘破遺址還原完全不同。
有詩為證:「月明立傍御溝橋,半啟拱門未放朝」,又有一說:「戊夜趨朝,皆暗行而入,相遇非審視不辨」
第一句說的是臣僚早到,在夜下所看到的的淋漓宮殿,御橋玄門。
第二說呢?那講的是文武百官來到宮前,卻是兩眼抹黑,相熟的官員遇到一起不仔細看都分不清對方。
說起來這群官員也可憐,好死不死的護城河橫亘,在這種環境下一個不小心就會跌落下去,前朝這種事發生了不止一次,好在這種不體面的死法還追封個工傷烈士。
城下又有門,此中細節,咱們暫時按下,只見文武百官分列,馬匹轎子皆以落下,有專人挪走。
陳允升站在人群後端,望著前面未落的幾頂轎子,眼中羨慕神se一閃,轎中人都是位極人臣之人,不過也都老邁不堪,來上朝也是掛了個名份。
陳允升似乎也不是第一次有辛前來上朝,其實按照他六品官職,又不是京官,這種機會雖然少之又少,但也並不是全無。
一時間眾班皆列,城門大啟,文武百官魚貫而入,按照種種程序秩序井然的走向朝殿。
這是早朝,宮中並無燈火,百官按等級摸索前行,為首的當然都是超級大員,熟練異常,可以說閉著眼睛也能把這走了幾十年的路走完。
我們說「臟唐臭漢」,這指的是這兩個時期的風化惡劣,尤其是皇室**,略見不鮮,可這早已被歷史所掩埋的大明宮卻是肅穆井然,雖然上朝之眾成群,可竟然一點響聲都沒有。
一品至四品官員徑直進入含元殿中,餘下的五品至那些地方官員卻都排成一排,還是按等級列在殿外。
他們都是被特許上朝的官員,並不是四品以內的常朝,再說若是他們進去這地方也站不開。
裡面那位若是有什麼重大吩咐,自然會有人出來傳話,外面的這些官員若是想彙報什麼,自然也會有機會進去。
宮中戒備森嚴,陳允升將捲軸捧在手上,並不藏藏掖掖,有侍衛關注,卻不上前詢問。
一時間陳允升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今天到底是獻還是不獻,如今李敬業當真反了,他去了淮南道可就再也安生不了。 ……
偌大含元殿,雄偉挺拔,內部有龍紋飛鳳,高柱林列,能進來的人最少也有個「使君」的四品稱呼,可此時卻大氣不敢喘。
往上看龍座上空無一人,反而在龍座後有一垂簾,他們上的這朝可不是來看皇帝的,拜的卻正是帘子後面的人,那就是當今天后!
如今卻異常的可怕,平ri來到便有內監下令跪拜,可今天帘子後面靜的就像是沒有人存在一般,可若隱若現的影子卻讓他們頭都不敢抬。
這既不朝拜,也不講話,是上的哪門子朝?
有些大臣不由互望幾眼,卻也不敢作聲。
「好你個黃口小兒!」突然一道怒極女聲從簾後傳來。
「臣等罪該萬死!」
「臣等罪該萬死!」
雖然不明所以,但這保命切口張嘴就來,說來也奇怪數代以來養成的朝堂用語,聖人一怒,做臣子的便罪該萬死,這話其實和後世我去年買了個表是一樣的,都是習慣用詞。
這一下可把外面的小官嚇得不輕,見裡面的大佬都張口救命了,哪還站得住,當即殿外也跪成一片。
「臣等罪該萬死!」
「啪!」一道奏摺從簾中飛出,摔落在地,膽子大級別高的官員當即張望過於,這一瞅不要緊,堪稱魂飛魄散。
《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
揚揚洒洒的文字列滿全章,不用看都知道其中內容,如今早已沸沸揚揚,中宗廢了!相王登基了!徐敬業反了!
那駱賓王罵的堪稱痛快,所列武曌罪誅,寫的那叫一個人神共憤。
可又無從反駁,燕啄皇孫,興廢皇帝,這些都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我偌大廟堂,就沒有一人能站出來說一句話嗎!?」女聲再次傳出,大臣們卻都默默不語,駱賓王一文天下皆驚,那徐敬業倒是佔了先機,手下反臣越聚越多。
「區區小賊,觸犯天顏,老臣有一計頃刻間便讓他蕩然無存!」
老邁聲音響起,在場中唯一一個還保持站姿的官員。
眾官抬頭望去皆道一聲果然,現在也只有這位顧命宰相裴炎,敢出來說話了。
「老相公之意,是不足為患了?」簾后之人見到裴炎出聲,語氣也減弱幾分。
「這首污衊文章,的確不堪入耳,能騙得了一些苟且之輩,卻瞞不過天下人下,如今天子年長,卻不涉政務,徐敬業無非就是為此,只要天后讓睿宗陛下打理朝政,這樣一來,他們便啞口無言,朝廷不廢一兵一卒,反賊便自行瓦解」
「你……」簾后之人聽到這話,似乎一驚,yu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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