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勝負之心
“為什麽變成了這樣?我不是出來玩的嗎?”劉淵崖抬頭仰望對麵牛高馬大的武者,雖然聽說對方年紀與自己相仿,但他才到那人胸口高,淩先生居然答應這場比試,讓他正麵對抗這種等級的對手?
淩白濤在武道銷聲匿跡二十年,除了那場聚集了青州商會各地負責人和一些武道名人參加的鼎山論劍之外,沒有半點事跡流傳,更別說能令人信服的實戰戰績,因此他遊曆的事情傳揚開來之後,許多人都按捺不住,紛紛觀望這位從未出劍的白羽劍傳人將要展示什麽樣的鋒芒。
可惜他們失望了,一連數天,淩白濤隻是遊山玩水,跟平常遊曆的旅人沒有區別,更多人注意到的是他們的行裝裏麵,沒有劍。
與他同行的是劍禦天光蕭若佩,以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孩,劉淵崖。
蕭若佩與淩白濤有師生之誼的事早已經被有心人挖出來了,他倆一起遊曆沒有什麽奇怪之處,倒是這個劉淵崖,雖然是蕭若佩義弟,兩人這麽正大光明帶著他出來,莫非這人是兩人共同培養的弟子?
能得到兩個絕世高手青睞,此人武學天分絕對不凡!
對淩先生的懷疑轉移到他們帶出來的人身上,蕭若佩一劍擊敗昕言的風頭還沒有過去,而且這次武道大會他也向外傳出參加的消息,在別人眼中這就是信心十足的表現,淩白濤也同樣參加,沒有必要急著去試探他們的真假,天屏山上自然會真相大白。
三人之中劉淵崖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武道之中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弟子既然放出了門,那就表示他的身手已經可以拿出來看了,其他同輩武者挑戰便不能拒絕,如果讓弟子打贏了兩人帶出來的劉淵崖,豈不是側麵代表了自己作為師父的本領超過了兩位大名鼎鼎的人?
不敢將主意打到兩人身上的武者便選擇了讓自己弟子去挑戰劉淵崖來測試淩白濤的虛實,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淩白濤端坐在茶棚內輕輕搖著扇子一邊看著,才到初春,身子不禁寒的人都還穿著大棉襖,也不知道他的扇子扇著是什麽意思,不過以淩先生的姿態,即便做出這些奇怪舉動,依然讓人覺得合情合理,好似本來就應該這樣。
蕭若佩則在路邊,和一個長臉瘦高的人站一起,與淩先生相比,他卻無論表現得如何正式,穿著整齊,看起來都像是把別人衣服掛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架子。
兩下一對比,圍觀的人當然為淩先生的同伴劉淵崖喝彩了,在這半途中供人歇息的茶館附近也沒有什麽打消時間的手段,有白看的熱鬧當然誰都樂意。
隻有劉淵崖不樂意,心中腹誹著那當師父的瘦得和條竹竿一樣,做徒弟的壯得像頭牛,這是兩師徒?
對麵的人已經抱拳道出來曆:“伏牛拳第五代傳人,王犁。”
劉淵崖一聽收起拳架愁眉苦臉地望向蕭若佩:“哥,我不要和他打,以後要是當了玉名俠,首戰卻是這麽個人,說出去多丟臉!”
對麵的人卻不急不躁,依然保持抱拳禮姿勢。
“武無高低,隻有勝負。”瘦高師父冷冷地看了一眼蕭若佩:“這個道理你都不教,讓他以後如何在武道立足?”
蕭若佩沒有以武道中人自居,盡管這人說話不好聽,他也沒有放在心上,而且他教的徒弟也的確有水平,不急不躁,脾氣比劉淵崖不知道好多少,蕭若佩也有意借此打磨他的性子,索性不去搭理劉淵崖的無理取鬧。
求救無效,劉淵崖隻能正視對手,學著他行了一個抱拳禮:“玉俠盟,劉淵崖,請指教。”
王犁見到他回禮之後才擺出架勢,半伏身軀,雙手虛握前伸,似與一頭看不見的犍牛互相角力。
“哈!”劉淵崖腰腹發力,一聲隨力而起的低喝脫口而出,話音落地,人已經不在原地,他學習元胎功有些時日,一股細細的內氣在身周循環,更助聲勢。
王犁巍然不動,待得劉淵崖近身,雙手一張一合,劉淵崖去勢太急,不能變招,被他一把抓住雙拳。
不愧是經曆過兩位武道高手指點過的人,劉淵崖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是此刻卻沒有絲毫驚慌,反而不退勇進,雙手之中蘊藏的力道猛然迸發。
王犁受力舉手用力一扭,借力扯著他往右後方帶翻,左膝蓋隨力緊跟而起,要犀利地撞上劉淵崖失守露出的柔軟腹部要害。
伏牛拳果然名副其實,這要是衝他而來的是一頭紅眼牯牛,此刻已經被他扯離地麵,隨著他的力道四腳朝天落地,再補上一膝蓋,打到起身不能了。
劉淵崖雖然有初生牛犢的衝勁,卻也有人類隨機應變的靈巧,他雙手交換,身軀順著手臂的扭轉之力翻身,王犁一腳支地當然不穩,加上左腳正在發力,劉淵崖旋身的力道又與他發力方向一致,身軀輕易便被帶起離地。
轉眼劉淵崖落地有了發力的根據,攻守易勢,腰背著力,他雙腳往上猛蹬而出,剛好撞上王犁將要跪落的雙膝,兩相受力,王犁放手借力翻身站起,劉淵崖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之後卻不見了對麵人影。
“人呢?”他舉目四望。
蕭若佩一手遮眼,實在不想讓人知道這個粗心大意的人是他的弟弟。
身後傳來王犁沉聲輕咳提醒,劉淵崖明白人在身後,知道自己鬧了烏龍,也不當場轉身麵對,而是後退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用力一個肘擊。
王犁再次抬手輕鬆卸去他的力道,劉淵崖趁勢躍起,雙腳朝後一踹,結結實實落在王犁胸
口,雙腳一緊,脫身不得,想要借力前翻的他頓時往地上落下,急忙雙手撐地,低頭朝後看去,隻見王犁雙臂在胸前交疊,將他腳掌夾住,他剛才踢了一腳以為占到便宜,卻落得受人鉗製的下場。
王犁憨厚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一口白牙笑出來,卻讓雙手撐地的劉淵崖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王犁腳下發力,開始朝前奔跑起來。
劉淵崖被他推著,隻能兩手急忙互換前爬,手臂哪裏有腳跑得快?他隻能時不時雙手撐地彈跳起來避免臉直接擦在地麵上,這副狼狽的景象引得周圍看客哈哈大笑。
瘦長師父臉上也難得露出了高興的神色,徒兒占了上風,當然要炫耀一番了,他得意洋洋地朝蕭若佩解釋道:“大犁平時沒有那麽頑皮,這是我以前訓練他的方式,這是想起以前練武日子了,所以玩得過火了點兒,蕭玉俠不會對小輩生氣吧?”
蕭若佩看著那個拿劉淵崖犁地的壯實少年,再看看身邊這位還沒有王犁一半大的師父,想象一下那場麵,一根竹竿橫推著一根柱子往前爬?
王犁卻不管周圍的人笑,玩得不亦樂乎,直到瘦長師父喊了一聲才罷手,推著劉淵崖往路邊大樹上撞去。
這一下要是撞實了,劉淵崖非得暈半天。
蕭若佩剛想喊停,卻見到劉淵崖眼光緊緊盯著那株大樹,那可能是終結這場比試的地方,也是他如今唯一的轉機。
想了一下,蕭若佩還是停手了,有天光治理,不用怕他受傷。
即將接近大樹,劉淵崖雙手一撐,上半身離地,手掌摸到了樹幹,瞬間身上筋肉發力阻擋,將王犁前推的速度掌握到自己手中,在雙腳彎曲到最適合發力的角度時候,渾身衣衫一鼓,元胎功運轉全身,雙腳用力後蹬,雙臂積壓的力道緊隨而上,整個人繃成直線,這一股巨大的力道,登時把王犁蹬翻在地,劉淵崖也終於脫離他的鉗製,再次站穩。
得勢之後他卻沒有立刻追擊,而是甩著一雙手臂跳腳呼痛,嘴裏倒抽著涼氣罵道:“你這牛頭,把我當犁來使啊?”
剛才聚集了劉淵崖全身力氣的一蹬當然不好受,王犁摸著胸口起身道:“你不把比武當真,打起來沒意思。”
“當真?怎麽當真?我都那麽用力踢你了還不真嗎?”劉淵崖不解地看著。
“要有必勝的心才是當真,不管對手是誰,隻要站在了我對麵,我就必須打贏他。”王犁再次擺好架勢:“你現在想著一定要打贏我嗎?”
劉淵崖臉色凝重,他以前並不知道武道是這麽嚴格的一條路,隻認為高手都是飄然出塵,無拘無束,遇事不平出手相助,事成之後拂衣而去,這才是他向往的武道,拘泥於勝負之中,和罵街的
潑婦有什麽區別?
“你根本不算武者。”王犁收起架勢,拍拍衣服就要離開。
“我是!我要當玉名俠!”劉淵崖不服氣,跑到他麵前攔住:“我要打贏你!你是我第一個對手!”他不再挑剔對手是誰。
看著神色變得堅定的劉淵崖,王犁退後兩步:“你也是我第一個對手。”他再次抱拳:“伏牛拳第五代傳人,王犁,請賜教!”
“玉俠盟主!劉淵崖!你要是打輸了,做我手下!”劉淵崖穩穩紮好馬步,擺出八州拳掌式第一招,寶鐵生輝:“所學八州拳掌式,內功陳家元胎功,師承劍禦天光蕭若佩,得到過天下第一昕言的指點,如今正隨白羽傳人淩白濤遊曆天下!小心了!”
他一開口說出來曆,登時驚呆了周圍群眾,這個剛才如此狼狽的小孩,來頭居然那麽大?經過三位絕頂高手指點,卻隻學了八州拳掌式,難道就能與眾不同嗎?
王犁明白他說出來曆的原因,是斷絕了後路,向他表明了必勝的決心,劉淵崖要是輸了,可就是三大高手搭上一個陳家的麵子都被丟盡,這一開口,以後他就不能有一場敗仗了。
“能成為你第一個對手,我很榮幸。”王犁伸出拳頭:“所以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打贏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