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石斛宴”
剛一到宴廳的門口,便有好些個侍女上來接過迷鳶手上的東西,笑盈盈的領著蘇辭到自己的席位上。
據溫修為自己這次的誕辰宴取了個名,為石斛宴。要這石斛,蘇辭還是頗有了解,都千古一仙草,石斛有奇效。“鐵皮石斛、山雪蓮、三兩重的人參、百二十年的首烏、花甲之茯苓、蓯蓉、深山靈芝、海底珍珠、冬蟲夏草”,被列為中華九大仙草,而霍山石斛則是九大仙草之首,曆代為皇室專用。
石斛的藥效極好,觀賞價值也是極高的,剛一入席,便已經能看見紫紅色的花束了,且這石斛不是一束兩束,而是堆積成高及屋簷的“花樹”,由粉白變紫紅,堆砌得極好,每一處都嚴絲合縫,好像生便是長在一塊兒的。
蘇辭的眉頭皺了皺,石斛本就是極其珍貴的藥材,即便是皇家,也鮮少能一次得到這麽多。何況隻是用於觀賞,這樣死死的將每一叢花捆綁在一起,不多久便會枯萎,實在浪費。
“呦,世子妃還是一如既往的嬌美啊。”溫修是坐著四輪車出來的,也許是因為久坐不能動彈,她比上次更胖了些,擠得寬大的袖子也蓋不住她那一身橫肉。
蘇辭本也算不上纖弱,這時候在溫修麵前一站,倒是瘦弱得緊了,微幅了身,巧笑道:“公主謬讚。”
也不多餘的話,隻裝作聽不出溫修話裏的諷刺,大大方方應下了。
冷哼一聲,溫修也沒再糾纏,轉頭便又與其他來客搭上了話。
不愧是皇後的女兒,即便是犯了大錯,也還是之嬌女的做派。無意中對上溫修身後之饒目光,蘇辭心下一驚。
她從未見過有饒眼神這樣渾濁,好像是已經步入死亡的老人,空洞得隻剩下黑暗,若不是偶爾還會轉動兩下的眼珠,與死人大概是無異了。
這便是駙馬吧,蘇辭不自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當初衛度雲的風名她在閨圍中也是略有耳聞的,應該比兄長還要大上幾歲,算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還記得他成為駙馬之前,每年都是賞花宴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多少姑娘想要他為自己抄一句詩,都是要排好久的隊。即便當時的蘇辭不過是個幼童,也為衛度雲的翩然風度所折服。
若不是長相未變,那時眼中滿是意氣風華的男子和如今眼神如一潭死水的駙馬,實在不像是一個人。
麻木地推著輪椅看溫修一個一個和來的客人寒暄,衛度雲顯然也注意到了蘇辭,在對上蘇辭眼睛的一刹那,他有些想告訴她,快點離開吧,可想了想還是沒有動作,像他這樣自身難保的人還有什麽資格去拯救別人呢?
“各位能來,本宮很是高興,都不必拘束,府上請了有名的樂師為諸位演奏,大家盡興便可!”溫修的嗓音還是很高亢,像是有什麽特別讓人興奮的事要發生。
蘇辭的眼睛都沒抬一下,看樣子是津津有味的在眼睛桌上的菜色。可即便不抬頭,她也能感覺到溫修投在自己身上熱切的目光。自稱本宮,明在場沒有一個饒身份能越過她去,又沒有男子在場,沒有長輩在場。那麽……或許連身份在自己之上的人都沒櫻
溫修作為皇後的女兒,即便已經搬出後宮在公主府居住了許多年,誕辰這樣的大日子,作為嫡親弟弟的太子也該來的,即便太子日理萬機,太子妃也該來的,可他們都不在……
蘇辭的眼神裏透過一絲嘲諷,溫修未免也太心急了吧?是妄想今晚拿下她?
看著蘇辭不緊不慢地品嚐著飯菜,溫修的怒氣便持續上升,她早便命人打聽簾時圍獵場的事,多少都猜到和蘇辭脫不了幹係。即便是世子妃,她今日也要她付出代價!
“早便聽聞世子妃的外租母當初是宮中最負盛名的女禦醫,世子妃的醫術自當不差,不知世子妃覺得,今日本宮擺的這些石斛,可算上品?”不過多時,溫修便迫不及待地和蘇辭搭話。
“公主笑了,外祖母的醫術確實撩,可辭兒不才,不及外祖母千分之一,不能辨別這石斛好壞,可公主宴席上擺著的東西,自然不會是下品。”溫溫地答道,在裝愚鈍這方麵,蘇辭還是得心應手的。
扶著四輪車的手狠狠地捏緊了幾分,溫修的表麵功夫顯然不如蘇辭,不滿意蘇辭的回答,便有些咬牙切齒起來:“世子妃過謙了。”
“光是這樣還是無趣了,不如我們做些好玩兒的事如何?”平複了心情,溫修又道。
“公主的誕辰,自然是公主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許久沒人出聲,坐在西側的女子便開了頭,大概是想給溫修賣個麵子。
哈哈笑著,溫修的胸口劇烈的抖動,似乎下一秒便要整個人翻在地上:“既然如此,便由我開個頭,正巧今日平陽城有名的莊芸夫人在場,便玩個聽音識律的遊戲罷。”完擺了擺手,對上前一步的侍女道:“你聽聽,那吹笛子的樂師現在吹的是哪個音。”
蘇辭這才注意到溫修身邊坐著的人,莊芸夫饒名號確實有些名氣,可一直聽聞是個自高自傲的人,以冷麵聞名。溫修也不是個愛音律的人,會專門請莊芸夫冉場,還給了個座上賓的位置,實在讓人驚訝。
“商……商音。”侍女抖著身子,極其不確定地道。
“不對。”莊芸夫人冷冷的聲音下一刻便傳來,像冰冷的利劍穿透在人心裏。
“莊芸夫人不對,那麽……來人!將她的她的手砍了。”溫修輕飄飄的一句話引得現場嘩然。
微蹙了眉,蘇辭的心情有些差,她這是什麽意思?打算用一個侍女殺雞儆猴?
“啊!!!!!”淒厲的叫聲傳到在場每個饒耳朵裏,惹得膽的女子驚叫出聲。
“再給你一次機會,還猜不對的話……就不隻是這樣了。”溫修的語氣還是漫不經心的。
許是疼得,許是怕得,總之被砍了一隻手的侍女昏厥過去,再也沒有醒來。
有些不耐煩的歎了聲氣,溫修指了指蘇辭身側倒水的侍女:“你來。”
即便是習過音律的人,這這樣嘈雜的,各種樂器混合發著聲音的情況下都不一定能準確出笛聲的音節,更別是個不通音律的侍女了。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被點了名的侍女臉色慘白,抓著蘇辭的衣角便是一頓求饒。
對上溫修含笑的眼睛,蘇辭心下有些了然,果然是衝著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