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寒衣自寒心”

  “聽聞皇子殿下前些日子發了好大的火，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呢。”一個嬌媚的聲音笑道。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因為這個聲音又惱火起來，元止咬牙切齒道：“你還有臉來？不是遠毅侯的死做得衣無縫嗎？江家是怎麽抓住把柄的？”


  眼看著元止一副要殺了她的神色，鄭寒衣反而笑得越發張揚：“殿下，您瞧瞧您的這話，寒衣可傷心的緊呢。遠毅侯的事本就與江家無關，不過是捏造了些所謂的證據，您手下的人自己不幹淨被人抓了把柄，這才背了這髒水，怎麽能怪在寒衣身上呢？”


  “你！”元止有氣也發不出來，隻好把想的話硬生生咽回去。


  “搞垮江家的根本目的不過是想將沈家扶持起來，好做殿下您的後盾，可那沈家如今出了醜事，棄了也罷。”鄭寒衣一扭一扭的坐到元止身邊，半掩著嘴角道。


  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元止有些無力道：“有皇後撐著，又有一個開國相國孫女的太子妃，朝中不少人是支持太子的，不拉攏沈家，還有什麽第二人選？”


  “殿下不要妄自菲薄了，太子脾性暴躁，雖太子妃和皇後的身後有不少勢力，可若是太子自己出了醜事，這背後的勢力不管多麽深厚，也敵不過皇上的一句話不是嗎？”鄭寒衣這話時，眼裏微微泛著些光，似乎很想看到血流成河的畫麵。


  “你有什麽法子？”元止看向鄭寒衣，雖她是堂堂二品侍郎嫡女，可自認識她起就是扭捏的樣子，半點不見端莊，心狠手辣的程度也絲毫不像一個大家閨秀。


  似乎是看出元止的心思，鄭寒衣嬌笑一聲：“與殿下合作了這麽久，殿下似乎還是猶猶豫豫的，這可不是未來君主該有的氣度。”


  “隻是你怎麽看也不像是侍郎之女啊，倒像極了…………混跡江湖的女刺客。”微眯著眼睛，元止似笑非笑道，言辭裏滿是試探。


  輕笑一聲，鄭寒衣道：“殿下笑了，這後宮的深淺殿下明白，也應當知道後宅的水也深不可測呢。”


  元止是調查過鄭侍郎的，家中妻妾甚多，鄭侍郎極其好色，即便現在年入半百，也還是不斷收美人入府。這樣複雜的後宅倒確實有可能養出這樣狠毒心性的鄭寒衣。


  鄭寒衣真正的身世，除了她自己，怕是隻有李衛捷知曉了。


  鄭侍郎家的鄭寒衣在八歲那年便被下了毒。雖是嫡女，可鄭氏為了自己的地位，拚命想讓家中嫡出子嗣與庶出子嗣的數量相等，雖然最後庶出還是比嫡出多上許多，可嫡出的孩子便有八個，鄭寒衣作為女孩向來不受關注，真正的鄭寒衣死後，李衛捷便神不知該不覺的將現在的鄭寒衣塞進了鄭府，加之易容之術，讓她混了個鄭侍郎嫡女的位置。


  從宮門出來，坐上回府的軟轎，鄭寒衣的心裏一怵，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頂著這張臉已經有六年之久了罷，不知不覺間竟已經習慣了這張臉。


  她在成為鄭寒衣以前是沒有名字的，自記事以來，她隻知道自己的使命便是殺人。她和她的同伴生活在一個洞裏，是同伴，倒更像是對手，每的晚上都會有人丟出食物，可那些食物永遠都會少一份，少的那一份便代表著一群人裏最弱的那個人，搶不到便是餓死。搶食物的過程中也有人會殺死對方，這是最簡單的方式。每當洞裏的人少於五個，便又會有新的一批人進來，接著前麵饒方式生活。


  而她算是裏麵的元老了，看過不少新人舊人慘死。再後來，她終於離開了那個山洞，她被派出去接受殺饒任務，她原本的樣子一點也不妖媚，甚至可以是楚楚可憐的，她總是能用自己的一張臉騙取目標的信任，騙取別饒同情，以此完成任務。


  可馬有失蹄，她的方式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就在她以為自己死定聊時候，李衛捷出現救了她，給了她從來沒有過的關懷，她記得那時候的李衛捷，會喚她“阿芫”。


  已經很久沒聽他那樣喊過自己了吧，鄭寒衣垂著頭想。被安排進了侍郎家之後她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到過李衛捷，再見到的時候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她本以為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或許有可能嫁給他的，可事實卻與她的想象背道而馳。她還是能站在他身邊，卻隻是以幫手的身份。


  “姑娘，到沈家了。”車簾子外頭，婢女聲提醒。


  “好。”款步下車，鄭寒衣臉上依舊是笑盈盈的，即便隻是幫手，能站在他身邊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