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黑雲壓頂”
“轟隆隆！”突如其來的雷聲驚得蘇辭的手一哆嗦，手裏的藥草和著泥被拉出地麵。
奇怪，剛剛還晴空萬裏的…………
“咳………五妹妹，看著是要下雨了，不如先找地方避避雨吧。”元瑜淙捂著胸口虛弱道。
密密的黑色雲層快速的朝這邊移動，馬上就會有一場暴雨的樣子。蘇辭手裏的草藥攥得緊了緊，沉聲道：“殿下安排圍獵時間沒有詢問師嗎？”
“自然是過問的，可如今看來師的預測也並不全對。”元瑜淙道。
觀星象移動，看氣變化，一向是作為師的入門功夫，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懂得蜻蜓低飛要下雨的道理，這樣突兀的氣變化師怎麽會看不出來？
垂眸暗暗掩去眼裏的猜忌，蘇辭掛上標準的淺笑，乖順道：“也好，這雨看樣子還有些時候才到，從這兒走回東場的帳篷也不遠。”
嚐試著站起身，卻極其艱難的樣子，歪歪扭扭站起來又“砰”一聲跪倒在地上。元瑜淙咳了兩聲吐出血來，道：“………不必管我，你，你先回去便好………”
嘴角拉起一抹笑意，蘇辭把藥草遞到元瑜淙手裏，佯裝關切道：“殿下保重，我這就去叫侍衛過來。”
罷像是怕元瑜淙反悔似的，起身就要走。
看著手裏的夏枯草，元瑜淙一愣，這顯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臉色暗沉了不少，一把丟掉夏枯草反手抓住蘇辭的手腕，一向帶著笑意的臉顯露出幾分凶惡。
“五妹妹當真這般狠心？”
男子的力量本就比女子大上不少，被元瑜淙拉住的手腕扯得生疼，吃痛地低吟出聲，蘇辭微蹙了眉。
左右也掙脫不開，蘇辭隻好換一個方式，耐心蹲下身道：“殿下，您的傷勢這般嚴重，找來侍衛才好將您帶到安全之地啊。”
可元瑜淙顯然不吃蘇辭這套，極其強硬地把蘇辭往自己的方向拉：“五妹妹是覺得與孟承鈞定了親，便有恃無恐了？你以為他能護你到什麽時候？”
聽完這話，蘇辭越發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定下圍獵的時日前，元瑜淙一定去問過師，不過他要確定的是何時突發暴雨，而不是何時朗氣清。
親事被孟承鈞搶了先，就意味著蘇相國手底下的大臣不會成為自己的後盾。失去這一大勢力，元瑜淙與元止的差距可不是一點點。
一直疑惑元瑜淙怎麽沒有半點動靜，原來是盤算著在這兒來一場報複。
色漸晚，那隻熊走得遠不遠尚且不知，能有一隻熊闖進來便可能有其他野獸進來。隻要蘇辭和元瑜淙在林子裏單獨待上一晚，明早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起出現，任蘇辭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淺笑著的表情瞬間冷卻，蘇辭一字一句咬著音節：“太子也知道我與世子定了親，就該明白凡事皆有分寸。”
“分寸？”元瑜淙慘笑出聲，“你現在與我分寸？當初你在父皇麵前為我辯護，據理力爭的時候明白什麽是分寸嗎？若你那時不要出頭，我便不會將你一直記掛在心，便不會因為你和別人定親感到痛苦。”
辯護？蘇辭仔細想了想，似乎確實有這麽回事兒。外祖父是皇帝的太傅，蘇辭作為蘇家的一員，總要在某個時間去拜見拜見皇帝，蘇茴和蘇白都有這麽一個流程，美其名曰冊個封號，其實就是放個空頭銜撐撐場麵罷了。
蘇辭進宮的日子也實在是不巧，在涼亭裏坐著乖乖回答著皇帝的問話，也能被外飛來的竹編球砸個正著。
踢這玩意兒的正是年幼的元瑜淙，那時候的他可比現在可愛許多，見自己犯了錯，立馬跪在地上又是道歉又是認錯，那態度讓人很不下心責備。
蘇辭不過是在皇帝下令罰他站上兩個時辰是極力明自己沒什麽大礙，不必責罰之類的話，如今倒成了惹禍上身？
蘇辭嘲諷得咧嘴輕笑，低聲道：“太子的喜歡就是據為己有？就是得不到的便除掉？我沒有利用價值，不能給你好處的時候，你的眼裏隻有我阿姐。如今我對您有價值了，便有各種理由我誤您。這樣可有可無的記掛，蘇辭懇求太子還是不要放在我的身上。”
元瑜淙已經是原形畢露了，蘇辭也沒心思再裝模作樣下去。無論對方什麽來頭，都不是她能任人宰割的理由。
“你終於肯露出真麵目了，還真是出人意料。”元瑜淙奸詐的笑道，臉上籠罩了一片陰霾。
感覺到元瑜淙捏著自己手腕的力道越來越重，蘇辭隻覺得再重一些手便要被捏斷。
此時激怒他果真不是明智之舉…………
裝作驚恐地尖叫出聲，蘇辭的臉色煞白：“蛇！好大一條！”
大概是蘇辭的表現過分逼真，元瑜淙的確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隨著脖子的轉動看向身後，手上的力道也減輕了不少。
看準了時機用力一甩，蘇辭堪堪掙脫了元瑜淙的束縛。手腕的一周都被捏得紅腫，蘇辭皺著眉輕輕吹氣，與此同時也不忘往東場的方向跑。
“轟隆隆！轟隆！”又是兩聲驚雷，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的往下掉，砸在蘇辭身上。
該死………和他耗的時間太久了………
圍場的林子土質鬆軟，一下雨便滿是泥濘，行走極其不便。
身後元瑜淙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顯得像一隻深山鬼魅，飄飄忽忽地靠近自己。
咬了咬牙，蘇辭折進了林子的另一頭，往更深的方向去了。
不管結果如何，丟了性命也沒有失了清白那麽難看。
頭頂的黑雲越來越密，雨也是越下越大，衝雷響總能把蘇辭嚇得打顫。
握在手裏的簪中箭不知要不要用，總想沿路做個記號，卻又怕元瑜淙比其他人更早一步發現。
須臾之間的猶豫，蘇辭還是放下簪中箭，提起裙擺往更茂密的草叢裏走過去。
死人見了不少，幾次危難也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麽不能闖的？
總之橫豎都落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