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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此去經年”

  葉家辦的白事兒,蘇茴按禮數也是要參加的,可那日她卻並沒有到席,理由是身體不適,不便到訪。


  身體不適得不差,可更多的是意難平。


  即便明白李衛捷對趙湘的情意,蘇茴還是無法逼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動心。日日夢裏回還的,是那個驚馬嘶鳴下站在眼前的男子,高高綁成一束的長發隨風揚起,陽光透過發絲間的空隙在臉上撒下斑駁。


  他對趙湘,蘇茴不過是我拉攏人心的棋子罷了。可她卻還是執拗的堅持著,隻要自己有所付出,一切都會有回報。


  夏日正盛,她便每日熬上一碗蓮子羹,在他回來之前備上冰塊將房間降溫,布置上冷凍的瓜果,親自將他的衣物熏上除蟲的香薰。她以為,他總會看到…………


  如往日一樣將冷卻的蓮子羹督李衛捷的書房裏,蘇茴便默默退下了。


  “辛苦你了。”難得舒緩了眉眼,李衛捷淺笑道。


  內心再激動雀躍,麵兒上也能很好掩蓋住自己的情緒,蘇茴一向是如此,柔柔的笑著,頷首退出書房。


  一旁的客卿待蘇茴出了門,才聲道:“將軍如今和夫人還真是甜蜜啊。”


  “布局的棋子自然要好好對待。”極其不客氣的冷聲道,李衛捷的眉頭又鎖上了,他對蘇茴的心軟僅在那日拿護膝之時,日後絕不再犯。


  看來馬屁拍得不是時候,客卿識趣的閉了嘴,沒再話。


  蘇茴應當覺得自己最不適合走回頭路,隻是折返回來想要遞上冰盤,便能一字不差的聽到他的話。


  我真的………對任何人都不重要嗎………


  蘇白出生那,蘇茴染了風寒,可憐的是偌大的蘇府還知道馬不停蹄地趕去找醫師,還能夠悉心周到的照顧自己的,竟隻有沁春一人。


  產房裏是蘇夫饒叫喊聲和產婆的催促聲,產房外是婢子換水換布的腳步聲,蘇老夫人急得拿拐杖敲地的咚咚聲和蘇相國來來回回走動著祈願的念叨聲。


  母子平安之後,蘇茴的病也已經好了大半,她竟一時都不知該向誰述自己內心的失落和無助。


  似乎訴苦之後等來的也會是一句:你現在不是沒事兒了嘛。


  蘇眠和自己起爭執的時候,她委屈得想要向祖母哭訴,眼巴巴在容德院等了好久,卻隻能等到祖母急匆匆趕去廳堂為蘇辭主持公道的背影。


  被魏氏扇了巴掌的蘇辭,和因為爭不過蘇眠感到委屈的自己,孰重孰輕,蘇茴如何能不清楚?


  正是太清楚了,她知道不該抱怨,因為她是長姐啊,她更不該不滿,因為蘇辭受的委屈更大啊。


  因為是長姐,她事事謙讓,舉止端方,努力的研讀詩書禮義。因為她是蘇府的大姑娘,她要待人和善,優雅大方。


  可即便整個平陽城都傾慕於她的詩詞歌賦,在蘇府依然比不得蘇白洋洋灑灑作一副好字,比不得蘇辭軟軟憨憨撒個嬌。


  她不能妒恨,因為她是長姐啊。


  就算人人都稱頌自己容貌勝仙,在他眼裏也比不得趙湘的一毫一厘。


  她也不能妒恨啊,因為是她遇見得太晚。


  慢慢騰騰地沿著將軍府裏的假山流水走,蘇茴有些失神,她是不是總在不適合的時間出了不適合的事兒,所以才理所應當的被一次次忽視。


  “嘩啦!”水聲四起,蓮花池裏蘇茴一腳踏空掉了下去,她出於本能地掙紮了兩下,卻又漸漸沒了動作。這樣一點點沉下去似乎也好,總之也不會有人在意,落得一身清淨。


  紗質的衣裳在水裏散開極是好看,如光環籠罩下的外飛仙,如夢如幻。


  “來人啊!夫人落水了!”驚叫一聲,蘇茴看到的便是岸上人影斑駁,被水切割成怪異的形態,花花綠綠胡亂攢動。


  越是往下沉,心裏卻是越發平靜,蘇茴想,來世一定要在合適的地方合適的時間遇到所有合適的人。


  刺眼的白光強行將蘇茴的眼皮拉開,入目是熟悉的窗簾帷幔。“夫人,夫人您總算是醒了,您再不醒來沁春也活不下去了。”哭哭啼啼地聲音源源不斷地衝進蘇茴的耳朵。


  還有沁春啊,她還擔心著自己。


  “怎麽這樣不注意,好好走著也能落水。”端了碗褐色湯水,李衛捷古銅色的臉出現在蘇茴眼前。


  布局的棋子自然要好好對待。這句話擲地有聲,重重地敲打在蘇茴的心上,她是不是應該學學母親,收起這些一無是處的悸動,隻要握緊主母的主權,隻要有個兒子傍身,一切都還是好的。


  可李衛捷的眼睛有著巨大的力量,仿佛是生帶著悲傷,黝黑的瞳孔如深不可測的漩渦,蘇茴的心裏竟然在:若我對他來還有利用價值,他還能因為我的價值這樣對待我,也知足了……


  伸手扶住蘇茴的脖頸兒,李衛捷放低了聲音道:“醫師你身子本就虛弱,落了水更容易引發寒氣,雖不必用藥,薑茶還是要喝些暖身。知道你向來不喜苦澀,這是放了紅糖的。”著將碗遞給蘇茴。


  “多謝。”蘇茴還是貪戀他柔聲細語對自己話的樣子,旁人眼裏凶煞無比的戰將這樣溫柔的照顧自己,即便明知是假的,她也樂在其鄭

  微微一怔,不得不蘇茴的長相是仙逸出塵的,找遍平陽城也找不出第二個能勝過她的女子。移開目光,李衛捷起身道:“我還有事需要處理,你好生休息。”


  加了紅糖的薑茶沒了原先又苦又辣的滋味,蘇茴看著糖水薑茶裏倒影著的自己,淺淺一笑,她還是不舍得啊。


  蘇府的偏門,蘇眠捂著荷包悄悄探了探頭,鼓鼓囊囊的荷包裏裝著的滿是金子,是她偷偷從魏氏那裏拿來的。


  掂拎荷包的重量,蘇眠心道:“去京鼓樓聽一場戲應該是足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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