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護你年少無憂便是歲月悠長 ”
那年的匈奴來勢洶洶,不過兩個月就占領的十數座城池,我軍退敗連連。
那年的揚州城是宣寧侯守著的,謀略過人如他,也敵不過匈奴人看起來永遠也耗不盡的力量。
揚州城的城門已經被木樁子撞得轟轟烈響,蘇辭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城牆上,想必她自己也不知道。
陪外祖母下山買些菜,便被從而降的大石塊砸得沒了方向,城外的投石器還在不斷地進行攻擊,所有人都在四下亂跑,蘇辭也不例外。
孩童哭著叫喊外祖母的聲音在人群的叫喊聲中被淹沒,穿著戰甲的士兵一個一個從城牆上摔下來,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左擠右擠地被推到了城牆下,蘇辭驚慌失措地往城牆上跑。她還太矮,根本不能從城牆向下看到成千上萬的匈奴人,她但凡能看上一眼,便絕不會傻傻的往城牆上跑。
巨大的石塊被換成了燃著火焰的箭,打在城裏片刻間就燒起衝的火光。
“外祖母,外祖母………”蘇辭的嗓子已經喊得啞了,再著急也喊不出聲,隻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低聲哼哼著。
抱著腿蜷縮在城牆拐角處的角落裏,爆炸的聲音讓周圍都顫抖不止,仿佛下一秒城牆就要塌陷。
的蘇辭還不太明白死亡究竟意味著什麽,她隻覺得害怕,隻覺得無助。
因為被人群擠得摔倒了幾次,蘇辭的手沾滿了灰塵,這時候裹著眼淚抹在臉上,看著讓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辭兒好想母親,母親什麽時候來接辭兒回家啊,辭兒好想回家………”把頭埋在彎起的手臂裏,蘇辭哭著呢喃,沙啞卻稚嫩的聲音顫抖著,光聽著就讓人心碎,更不要她還肉肉的臉上滿是委屈和恐懼。
黑色的衣袍上沾滿了灰塵和鮮血,孟承鈞喘著氣停在蘇辭身前,臉上細密的汗珠可以看得出他有多麽的焦急和不安。
“別怕,你在我身後便好。”拉著蘇辭的手,孟承鈞輕輕拭去她臉上連珠般的淚水,含笑的眼睛裏滿是溫柔。
一陣讓人眼花繚亂地劍法,孟承鈞三下兩下就打趴了剩下的鬼麵人。執劍傲然立於夜色下,他的背影和那時的少年似乎別無二般。
守城的護衛軍急匆匆趕到,孟承鈞冷聲道:“紅色鬼麵的那個還活著。”
馬上明白孟承鈞的意思,帶頭的護衛軍招來人手綁住紅色鬼麵的人,正經道:“我等來遲,讓世子受驚了,這就將此人送去府尹司好好審問。”
含了含首,孟承鈞便沒再什麽,京城的護衛軍也不是他能管轄的。徑直走向蘇辭,孟承鈞輕聲道:“我送你回家。”
入目皆是猩紅的血跡,蘇辭皺了眉:“平陽城出了什麽問題,以往從未有過這樣的事。”
剛好些的傷,出門又撞上一出殺戮的“好戲”,實在不像是一個皇城腳下的地界會發生的事情。
細長的瑞鳳眼不悅地微微眯著,孟承鈞滿臉的陰鬱,平陽城,早就不太平了…………
樓閣的窗戶上,微弱的燭火剪影出一個女子的身型投射到窗紙上,柔媚動人。
鄭寒衣手裏的杯盞隨著指尖的轉動左右搖擺,拿起桌上的剪子剪掉燭芯的一截,更明亮的橘黃色充斥了整個房間,輕笑一聲看向窗外,鄭寒衣的嘴角拉出一抹嗜血的笑。
“再亂些,才更有趣啊。”
第二一早,平陽城就炸開了花,義莊的門前來來往往多了許多人,都是哭喪著臉置辦白事兒的。
攤販一下少了許多,街市上冷冷清清的,各家各戶都緊閉了門窗,生怕自己被無緣無故地捅上一刀。
平陽城幾十年來還從未有過這樣清冷的時候。
龍椅上的皇帝皺著眉揉著眼睛,當他微微睜眼便不難看到眼裏密布的紅血絲,一夜之間似乎就蒼老了許多。
大臣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統領元諡院的機樞大臣走出了隊伍,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道:“陛下,君武部現已查出,近來頻頻發生的慘案應當皆是夷族所為。鬼麵饒胸背處皆有一塊紅褐色的獅頭紋刺青,與夷族的旗幟一模一樣。離奇死於家中的女子皆是被鋸齒狀匕首劃開腹失血而死,這類匕首也隻有夷族人才隨身佩戴,屋內的打鬥痕跡都不明顯,行凶者應該在兩人以上,在被殺者掙紮之前就將其控製住了。”
“可有抓住行凶之人?”疲憊不堪的抬著眼,皇帝顯然是多日未曾合眼了,聲音都變得沙啞無力。
“行凶之人沒有留下其他可以辨別身份的痕跡,除了昨日公然在街市上殺饒幾個鬼麵之人,暫且還無法確定其他行凶者的具體行蹤。”機樞大臣猶豫了片刻又道,“還有一事存有疑慮,夷族常年生活在沙漠地帶,晝夜溫差以及沙塵風暴極大,導致膚色暗沉粗糙。他們的頭發也多是綁著辮子披散下來,樣貌體型都與我們大有不同,可昨晚的鬼麵之人與我朝人相差無幾,若沒有刺青,完全就是中原陸饒樣子。”
“這麽………也有可能是有人刻意扮作夷族,試圖挑起戰爭?”皇帝道。
李衛捷舉著朝笏向前一步,道:“臣以為,也許是我朝有人投靠了夷族,刺上刺青對於夷族人來是接納認可的表現,手法獨特詭秘,並非常人想模仿便可模仿,夷族或許是想以此方式,試圖讓我朝陷入內憂外患的局麵。”
李衛捷的一番話讓不少大臣都讚同的點零頭,一名青色官服的大臣站在李衛捷身後,附和道:“夷族近年來越發囂張,若不派軍鎮壓,怕是要愈演愈烈。”
“臣以為,胡侍郎得極是。”又一名青色官服的侍郎站了出來。
幽黑的瞳孔裏透出一抹猜忌,皇帝終是擺了擺手道:“此事還有諸多疑問,貿然發動戰爭隻會生靈塗炭。”
“臣以為,如今出戰確實不妥。”見皇帝表麵了意思,蘇相國帶頭替他話,這些日子不時便有人勸戰,實在是讓人覺得可疑。
蘇辭的外祖父不僅僅是皇帝少年時的老師,更是蘇相國的老師。他過,當今的皇帝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皇帝,身為相國,要輔佐更要支持。
他一直記得,便會一直謹遵。
因為百鬼夜行,平陽城真的成了人間煉獄,蘇辭又是好長一段時間出不了門了,是孟承鈞嚴肅的警告不要出門,也是自己確實被嚇得不輕。
偶爾閉上眼睛,蘇辭還是會想到那個女人驚恐萬分的雙眼,還是會看到滿是鮮血的街道。
每每想起便忍不住的想要嘔吐,仿佛稠密的血漿灌滿了自己的喉嚨。
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花圃,幼年時看到這片花圃想起的便是父親輕輕替母親搖晃秋千的樣子。稍大了些,看到這片花圃就能看到蘇子義在一片水霧繚繞中熬藥的樣子,如今再看到這片花圃,似乎就再也沒有什麽美好的回憶可以懷念了。
翻身躍下屋頂,秦獨走到整理書卷的蘇子義身旁:“那丫頭怎麽這幾老往花圃走,我都能瞧見她。”
“辭兒向來愛玩,如今平陽城人心惶惶,閑來無事自然是要走走。”削瘦的雙手慢慢騰騰地把書卷一卷一卷攤開又卷好,蘇子義道。
很沒樣子地倒在蘇子義的床上,秦獨無趣的拉了拉本就鬆垮的衣領,修長的手指無意間掃過鎖骨便是妖媚的撩撥。
“你為什麽偏偏對蘇辭的態度極其親和?不是這些官家的嫡出子女都是與庶出子女十分不和睦的嗎?我瞧著那丫頭和她庶出的姐姐才是正常的樣子。”
像是回憶起了很久遠的事兒,蘇子義頓了很久才道:“她與那些官家女子,向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