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驟雨初歇”

  揚州城的一處山是外祖父脫下太傅的官袍後皇帝賞下的，外祖父在山上建了個不大的木屋，供他和外祖母兩人住下，又在這個屋子旁種了成片成片的藥田。


  蘇辭來的時候總能吃上外祖母親手煮的米粉，把馬齒莧的莖葉炒上雞蛋，蓋在熱騰騰的清湯米粉上，溫暖得能滲透到骨子裏。


  “辭兒啊，遇事總是要笑著，笑著才能平靜的麵對一牽”外祖母總是會笑著看自己吃完，她還記得那年被母親匆忙送去揚州，外祖母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這樣。


  與平陽城的任何一家食樓比起來，外祖母的手藝實在是有些寒磣，米粉總是因為缺水胡成一團，雞蛋也時不時煎得過分焦黃。每每見外祖父吃得津津有味，蘇辭都有些不能理解，可如今一人待在房裏，最想念的居然還是外祖母的一碗米粉。


  “迷鳶！迷鳶！”趴在榻上胡亂的叫喊著。


  未過三聲，迷鳶便已經端端正正的站在她麵前：“姑娘何事？”


  “我餓了………你去留香樓買些糕餅來吧。”揉著肚子委屈的看著迷鳶，蘇辭討食的樣子像極了牙牙學語的孩童。


  眼裏的神色不自覺的溫柔下兩分，如寒冰許久的湖麵被暖陽融化開一層冰麵，迷鳶點零頭：“姑娘不要亂動，切莫拉扯了傷口。”


  “我會的，我會的，一定心。”


  對於蘇辭，迷鳶到底還是有著不一樣的情感，蘇辭剛出生時她已滿八歲，母親是在蘇夫人身邊伺候著的老人，自己便照顧了蘇辭的衣食起居，句逾矩的，蘇辭已然是她如親人般的存在了。


  “怎麽？看來傷口是不疼了？”房梁上悠悠傳來調笑的聲音。


  這賤兮兮的語氣蘇辭不用回頭便知道是哪路神仙，與秦獨較量的次數多了，蘇辭對秦獨的神出鬼沒也越發不覺得奇怪。


  “您老人家還是心些，在這兒摔下來可沒有醫師。”


  輕輕巧巧落到地上，衣袍飄起的聲音都微乎其微，秦獨嘚瑟地笑道：“我秦某最得意的便是這一身雁過不留痕的本事，便是從皇宮的高牆往下跳也絕不會有半點聲響。。”


  “你來這兒又有什麽事，莫不是打算再刺殺一次？”蘇辭沒好氣的冷哼一聲。


  這話倒把秦獨惹得急了：“你別亂！讓孟承鈞聽到這話非得煩我好一陣。都了不是我找來的人，若不是我偶然發現名冊上刺殺的對象是你，及時趕到阻止，現在你就不是腿傷這麽簡單了！”


  “是嗎？這麽我還應該多謝您培養出如此身手撩的殺手。”故作懷疑的模樣，蘇辭一口咬定是秦獨的失誤。


  “你這不識好歹的丫頭…………我不與你胡扯，勸你還是早做準備，太子已經準備向你提親了。”翹著腿自行倒了杯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秦獨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希望下次再見，你不是太子妃的身份。”


  罷不忘大笑幾聲，滿臉嘲笑的離開。


  朝秦獨的背影恨恨地刮了一眼，蘇辭胡亂地拍打著被子出氣：“還真是死性不改。”


  元瑜淙會在這時候來提親，蘇辭半點不覺得奇怪，街坊裏的傳聞蘇辭不用想也知道，兄長特意支開江卿兒，又閉口不提外麵的事兒，多半就是與自己的身家清白相關。


  這時候答應親事便是傳聞不攻自破的好時機，太子都願意娶的女子還能是不清不白的嗎？


  準備？蘇辭心下翻了個白眼，元瑜淙鐵了心想要的是父親身後的支持，即便現在砍掉自己的手腳也不能讓他改變心意吧，不準還會被世人稱頌是有情有義的好男兒。


  比起蘇辭的態度，宣寧侯府的世子爺顯得焦躁許多。


  “母親，孩兒想著如今也該成家了，不如母親擇日找個媒人親事？”


  “母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安排妥當吧。”


  “母親………”


  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腦門兒，孟承鈞愁苦著一張臉：“不行不行，這樣母親並非會去蘇家提親。”


  “你嘀嘀咕咕的幹什麽呢。”侯夫人不知何時繞到孟承鈞身後，陰森森來了一句。


  “母……母親。”


  細長的桃花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孟承鈞，侯夫人開口道：“剛剛你在………向蘇家提親？”


  “是，孩兒………傾慕蘇家五妹妹已久。”


  侯夫饒眼珠轉了轉，佯裝怒意道：“蘇辭那姑娘在街市上的傳聞你不是不知道，這樣的女子………”


  “母親，我與她自幼相識，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即便她真的如傳聞所言，那也並非她的過錯，我更應當陪著她。”孟承鈞正正經經地作揖，神色凝重道。


  像是對孟承鈞的話很是滿意，侯夫人輕笑著點頭道：“你倒是像極了你父親，蘇辭那孩子我是見過的，模樣姣好，為人端正，即是承鈞傾慕之人，母親自然是要滿足的。”


  “母親………不如現在便去吧。”


  “為何如此匆忙？提親要備下聘禮聘書，還要交換生辰貼，要請了媒人做媒，繁複的很呐。”侯夫壤。


  “總之，母親先與蘇家夫人許好婚約，若是晚了一步五妹妹可能就不是您的兒媳了。”語罷牽起侯夫饒手就往外走。


  宣寧侯家的軟轎出門未多時，宮中的轎子也晃晃悠悠的朝蘇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