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山中一甲子
那兩道光華散去時，羅川的雙眸昏暗灰淡，瞳仁由黑轉灰最後變得蒼白。
唰……唰……唰！
一顆顆奇秘的符文從羅川的眸瞳表面浮起，一條條詭譎的黑紋，從符紋的間隙誕生，就好像變黑了的血絲，密佈於羅川眼球表面，無比詭異。
嘩……嘩……羅川雙手同時抬起，在空氣中飛快刻畫著什麼。
空氣雖然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著，可在羅川的手底，儼然成了白紙，一道道先天玄紋被羅川刻畫其上。
這樣的情景，羅川經歷過不下六次，每一次他都能在天門修士的境界上更進一步，回溯一方上道玄奧，領悟一條先天玄紋。
在今日之前，羅川已經回溯了七方上道玄奧，領悟七條先天玄紋，成就天門次帝君。然而無論哪一次的回溯過程，都不像今次這麼詭異。
啪！啪！啪！啪……羅川每刻畫出一道先天玄紋，空氣之中便會發出一聲爆響，先天玄紋在空氣中短暫停留之後，迅速破裂，變成一道「碎紋」，爆炸之力更是直達空間深處，空氣微微扭曲。
天門修士進階突破，靠的是回溯。
這本是個一氣呵成的過程，記憶重回昔年初成天門修士之日，拾一方天地上道，領悟玄紋道義。 羅川從生死玄紋，直到時間玄紋，也都十分順利，唯獨今次大不一樣。他已經回溯找到了那方天地上道，可是，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第一次遇到一方並沒有完全呈現出的上道。
他所回溯到的第八方上道，是空間道義，可卻只有一半。
在羅川回溯的記憶中。那年他在白骨天牢殿前，成就天門修士，引動天地上道時，便只看到了一半的空間道義。這空間道義，凌駕於諸道之巔，還在時間道義之上。可不知為何，它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不知所蹤。
「原來如此，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過往的記憶被喚醒，羅川盤坐洞天福地，隨著他雙手不斷回溯刻畫先天玄紋，他身前的空氣也已發生了變化，準確來說，是他所處的小空間發生變化。
一方四重空間。出現在羅川眼前。
這四重空間，便是由神山、水府、海島和靖治這四種形態的地域組成。四種地域各位於一方，可事實上，它們卻又重疊在一起，既像一座幻陣，又格外真實。空間和空間之間相互重疊、延伸、交錯，每一個交集都會產生奇妙的變化。
「空間的構成，起初只是一點。第二重。是由點到線。第三重，是由一線到一面。第四重。則是由一面到一域。」
「這便是九天界的空間組成，只有四重空間。」
「然而，真正的空間奧義，卻遠不止四重。光是這洞天福地之中，便有七重。」
「 洞天、福地、星界、靖治、水府、神山、海島。這七種不同的地域，每一種。都代表一重空間。我領悟了一域玄奧，便等於證道一重空間。領悟四域玄奧，便是證道四重空間。」
「四重空間，已經是九天界的空間極限。或許在九天界之外，還有更大的世界。在那裡，地域空間更加宏大廣闊神奇。就和這洞天福地一樣，擁有五重、六重、七重，甚至更高層次的空間。」
「我現在已經回溯了四重空間道義，即可領悟空間道義，刻畫空間玄紋，然而僅僅是擁有四重空間道義的先天玄紋，並非圓滿的空間之道。」
「不可……我入主洞天福地，得此天賜良機，豈能滿足於九天界之中，區區四重空間道義！不急，我有的是時間。」
羅川沒有絲毫遲疑，當機立斷，掐斷雙手間的先天玄紋，他所處的四重空間一陣晃顫，如冰層塌陷，四分五裂。
羅川在即將成功回溯領悟他的第八大玄紋道義時，毅然決然打斷回溯悟道，這等倒行逆施的作為，對於天門修士本身，幾乎是無法承受的摧殘。
即便羅川是黃庭、靈台三修的天門修士，面對空間道義的無情反噬，也遭了大罪。
轟隆隆……空氣中傳出駭人的響聲！
沒等羅川後退，又是一方四重空間從四面八方生成，圍困住羅川！萬分之一彈指剎那不到，四重空間悍然發動碾軋向羅川！
咔擦擦……空間道義的殺機來得太快，羅川的皮肉骨骼在四重空間的擠壓下飛快收縮、折斷、碎裂，就在羅川即將被壓成一張肉餅時，從他體內深處湧出兩股恢宏氣息，一股是混沌道義，一股是龍犼帝靈！
羅川的兩大肉身法門終於在最後關頭做出反應，一邊對抗著四重空間，一邊催動生命元氣和靈台之力，修復著羅川的肉身。
「洞天福地……顯靈！」
羅川面無表情，被壓扁的右手飛出一道印訣。
神山域、水府域、海島域和靖治域，洞天福地中的四大地域在羅川的召喚下，同樣化作一股四重空間之力，湧向正在碾壓羅川的四重空間。
轟隆！
兩股四重空間之力撞擊在一起，破碎，抵消，化作一道宛如巨型蘑菇的四色爆雲，飛上天頭，直達洞天星界！
「這麼狠。」
羅川死裡逃生，苦笑一聲，任憑身體跌落下方的洞天江海。
漂浮在柔和的碧濤間，羅川輕輕舒了口氣，嘴角一點點揚起，苦澀散去，露出略顯滑稽的笑容。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衝動魯莽，觸犯天門大忌，險些將自己置於死地。不過現在，他卻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去選擇領悟九天界中的四重空間道義。他若領悟四重空間道義，成就四重空間先天玄紋，實力將會再度飆升！
天門帝君，黃庭靈台次帝君。外加洞天之主！憑藉這些，或許用不了多久，羅川便能嘗試挑戰一下那位天道寵兒，北極大帝！
面對如此大的誘惑，順理成章的第八道先天玄紋，九天界中登峰造極的空間上道。羅川最終還是強忍住。
很多年前，他還在天南域時，便已經早早看到了天辰部洲乃至九天大世界。而今他還在天辰部洲，卻因這方洞天福地，目光再一次被拔高，隱隱飛出九天界，投向了另一方更加廣闊的宏大世界！
有舍才有得，取捨之間，往往也是生死一念。
羅川捨棄了九天最強的四重空間道義誘惑。因為他知道，一旦領悟了四重空間玄紋，玄紋印刻念海，他在空間之道上的進展也將就此止步。這一次中斷，也將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無法再去回溯領悟先天玄紋。
「母親……他受傷了！我們快幫幫他吧！」背天小龜急聲道。
「幫他？」背天母龜莫名一笑，搖了搖頭：「不需要。」
「母親……你見死不救，是因為討厭他嗎？」小龜有些難受地問道。
「討厭他？怎麼會。吾兒，你想多了。知道他的身份欣喜還來不及，怎麼會討厭。」背天母龜笑道：「他已是洞天之主，史上最快證道四重空間，名正言順的洞天之主。在洞天福地中，他是無敵的存在，唯一的主宰。沒有什麼能殺死他，更沒有什麼能傷害他。不信你再看。」
背天小龜再度望去，嘴巴微微張開：「啊……是真的耶。」
嘩……嘩……一道道靈氣從羅川身下江海水府，不遠處的海上仙島，岸邊的入雲神山中湧出。大股大股地鑽入羅川體內。這些本源靈氣的品級還要在九天界尋常上三品靈石之上，一個剎那間輸送來的本源靈氣換算成靈石靈脈，便價值上百萬聖元幣。五個剎那后，羅川的肉身重新恢復飽滿，氣息充沛，精氣神再上巔峰，氣質也在洞天福地的滋潤下隱隱發生變化，玉樹臨風，卓爾不群，飄渺無際，更像出塵傲世的神仙中人。
「看來，無法繼續領悟下去了。四域玄奧，四重空間，我這個洞天之主也算馬馬虎虎。」羅川筆直起身，緩步來到背天龜母子面前，笑著嘆道。
「主上太妄自菲薄了。主上無論天賦潛力還是悟性機遇，都是除聖主之外，洞天福地有史以來第一人。對於主上來說，時間多得是，還剩三域玄奧，三重空間，主上慢慢領悟便是。」背天母龜笑著道。
「守護仙使說的有道理。」羅川奇怪地瞥了眼背天母龜，他能感覺到對方前後態度的轉變，只當是因為自己領悟了四域玄奧，名正言順地成為洞天主人。
「慢慢來吧。對了，守護仙使，我既然已是洞天主人，那應該能將我的下屬都帶進來。這方面，可有什麼限制？」羅川問道。
「按理說，是有限制的。」背天母龜笑了笑，話音一轉：「不過對於主上絕沒有任何限制，主上想帶誰進來就帶誰進來，想進來多少人都可以。」
看著背天母龜宛如菊花綻放的笑容，羅川愈發覺得古怪，這位守護使對自己似乎太熱情了一些。
「那好，現在就開啟通道，我消失了也快有半個多時辰，也不知他們如何了。」羅川道。
「半個多時辰？呵呵，主上搞錯了。主上已經在這裡悟道了一個多月。」背天母龜看向微微驚訝的羅川，笑著解釋道：「洞天福地，七重空間，無窮盡的本源靈氣和機緣，也註定了洞天福地的時間比外面要快得多。往往一個入定，自以為只有一兩個時辰，世間已過百來日。」
「山中一甲子，世間已千年嗎……不好，我得趕快出去！」羅川不再多說，騰身飛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