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失憶少年
第九十八層，也就是最後一層的火道意境太過玄妙，日華氤氳，火光灼灼，就連最從下往上最靠近的那兩名師祖也沒能看到羅川在金烏太子身上印刻的先天玄紋。
他們所看到，只是第九十八層石階上空的火日之光突然撲滅，隨後羅川腳踩一頭金烏，飛上了第九十九，來到了那名講經師兄面前。
「他真的走完了……」
「他是靠作弊。所以鐘聲是不會響的。」
兩名師祖互相望了一眼，其中次帝君級師祖寬慰地說道。
滄海書院的歷史上，從未有過在一天之內，連續發生過兩次鐘響。第一次鐘響，是代表滄海經談開始，至於第二次鐘響，也只有有人登上第九十九層石階才會發生。
即便曾有至強者在經談期間登上過九十九層石階，也是花了許多天，無論道行多麼深厚，想要領悟最後幾層石階道義，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羅川做到了，可他卻是用了作弊的方式，那自然是不算數了。
兩名二代師祖如此想著。
卻在這時，鐘聲突然響了。
鐺……鐺……鐺……鐺……
九聲鐘鳴從滄海書院中響起，遙遙傳出，回蕩于山上山下。
石坪上，瑤羽帝君目閃精光，強忍住內心的震動和狂喜，淡淡瞥了眼謝書生：「他還是上去了。一天之內，連攀九十九層石階。滄海書院歷史上，他還是第一個做到的人。按照你的說法，接下來，他便要開始和整個滄海書院為敵了？」
謝書生莫名地望向山巔，神情複雜，半晌暗嘆口氣：「瑤羽，到現在你還沒有開始擔心嗎？」
「為什麼要擔心？」瑤羽帝君譏諷一笑：「之前不會有人想到，羅川能夠在一日之前，登上九十九層天書道階。對於任何人而言，這都是一個荒謬而可笑的笑話。同樣。就連你在內。沒有人認為羅川面對整個滄海書院能夠全身而退……或許當他真的做到了，你們才會信。」
「你果然待他不同，對他居然這麼有信心。」謝書生苦笑道：「不過，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他要找的那個人。是我師尊親自開口留下的。就算最後他真能擊退我的師兄弟們。可他難道能從我師尊手中把人搶走？」
聞言，瑤羽帝君臉色變了一變。
「那位院主大人……他真的會出手？」瑤羽帝君難得地用上敬語。
「誰知道，按理說不會。可又或許會。就像之前，沒有人知道羅川會走完九十九層天書道階，登上峰頂。」
謝書生說完，瑤羽帝君神情愈發凝重。
還在天書道階上攀爬，又或是調息悟道的修士們，也都聽見了那九聲鐘響，他們都無法看見山頂的景象，因此不能確定究竟發生什麼。
可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卻透著試探。
按理說，今日本不該再有鐘響。九聲鐘響，只有出了大事才會發生，且必須是天大的要緊事，比如滄海經談，比如院主現身，又比如有人登頂。
修士們如何會忘記那個以史無前例方式沖向頂峰的天榜第三人，若是如此，這九聲鐘響是因為羅川登頂，眾人雖會覺得匪夷所思，可又會覺得理所當然。
關鍵在於沒有人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麼，每一名修士心中都生出濃濃的好奇，這一刻只想衝上山頂，探查個究竟。
……
天書道階第九十九層，是滄海書院外山壁最高的存在。
當羅川登上第九十九層，放眼望去，才知滄海書院最高的地方，並非這裡，而是不遠處的書院松林后，那座高塔。
此時高塔前，散發著一道道強橫的氣息，有次帝君，也有帝君。
吸引羅川注意力的，不是那些道行高深的滄海書院二代師祖們，而是那個盤坐在塔前廣場上的少年人。
少年人很單薄，臉色有些枯黃，像是長期得不到營養補充，眼圈發黑，顯然一夜沒睡好。
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凡人的模樣，因為沒有修為，即便在靈氣充裕的滄海書院，他也無法吸收靈氣來彌補壯大自己的元氣，看上去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可在他身前，卻圍著一群目光火熱的帝君次帝君，為首的卻是五人，這五人一名帝君，其餘四人清一色的次帝君級修為，他們站在一群面露遺憾的二代師祖們身前，滿臉喜色地盯著少年，不時和顏悅色，說著什麼。
羅川不想便知，滄海書院內部的「競爭」已到最後關頭，這五名二代師祖便是勝出者，將從他們中間誕生最終的勝利者。而那人，將有資格成為少年人的師父。
這少年人便是昔日的風華，如今的薛忘。
「看夠了沒有。」
耳邊傳來一陣溫醇的笑聲，羅川抬起頭，看向面前的講道書生。
講道書生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模樣，可卻是滄海書院的一名二代師祖，道行高深，他所講述的天火之道，令羅川和金烏太子都受益匪淺。
「不知閣下高姓大名？」羅川回以一笑，拱了拱手。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你一心來找薛忘，知道我的姓名又有何用。」講經書生撫摸著身旁半人高的紫色石柱，眯起眼睛，像是在看羅川，又像是在看遠處的什麼：「天書道階又一次被人走完了，並且還只用了一天，雖是足可以流傳百世的美談，可惜羅道友並非真心為了聽道而來，對我滄海書院而言，並非什麼光彩的事……」
「你們說話怎麼總喜歡繞彎子。」
羅川急著找薛忘，哪有心思聽廢話，乾脆打斷，向前走去：「不好意思，本道還有急事，下一次再聊。」
講經書生看向急匆匆掠過的羅川，沒有阻攔，只是唇角不經意地翹起。
嘭！
羅川被攔了回來。
看向身前空蕩蕩的空氣，羅川皺起眉頭。
探出天門道念，羅川眉頭緊皺，他竟然什麼也沒有發現，可適才被彈回來的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巨力。
「這裡是絕壁。」
講經書生看出羅川的迷惑，微笑著道：「所有人都以為登上九十九層天書道階，便能進入滄海書院。可事實上，天書道階上，是意境絕壁，顧名思義，這裡有一座你看不見的意境法陣。想要進入滄海書院，需在絕壁上，和當日講經之人辨道，只有對方心服口服，你才能走出意境絕壁，進入滄海書院。」
「辨道？天火之道嗎？」羅川盯著講經書生，心中有些急。
天門道念飛出，在書院塔前，那五名二代師祖已經開始循循善誘，爭著讓薛忘拜他們為師。
「薛忘啊，我這有一部《水神筆注》，乃是本道師尊，也就是院主大人親自批註的寶典。你若拜我為師，這寶典便是你的了。
「切，師尊不過是無聊時候隨便寫了幾個字，你就當成寶了？薛忘啊，我這裡可是有一篇師尊的讀書仙記，裡面儘是師尊的感悟。」
「別聽他們的，薛忘，你若拜我為師，我定會將你師祖昔日所賜的全部道書經典，都送給你。」
……
五名二代師祖你一言我一語，百般誘惑著少年。
他們在滄海書院中都是僅次院主、德高望重的師祖，這番場景，若是落在其餘書院弟子眼中，定會讓他們驚掉下巴。可這些二代師祖們卻不以為意，因為他們都知道眼前少年的天賦悟性究竟有多高，對於滄海書院而言，乃是寶貝疙瘩般的存在，一朝成道，甚至有望成為未來弟子中的領袖。
這樣的天才，他們自然一心都想要收入自己門牆。
少年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中流露出濃濃興緻和期盼，可始終沒有做出選擇。
將薛忘的反應收入眼底，羅川心知，再過一會，這少年或許便會做出選擇，到那時候，他便是名正言順的滄海書院弟子，羅川再想要將他帶走，那可就真的要和整個滄海書院為敵。
「辨道？究竟辨什麼道？」羅川又問一句。
「隨便什麼道……天火之道也可以。」講經書生笑了笑，眼見羅川似要開口，從袖中掏出兩朵棉花：「等等，你先等一下。」
將兩團棉花塞入耳中后，書生方才笑道：「開始。」
羅川臉色微寒，對方這是擺明了沒有打算和他辨道，即便開講，對方也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這裡畢竟是對方的地盤，規矩也是對方定下，羅川也無可奈何。
天門道念中，薛忘的目光定格在左邊那名帝君師祖的手卷上，再無法移開，露出心動之色，抬起頭，嘴唇動了動，似乎就要應下。
那名帝君師祖眉開眼笑，其餘的二代師祖神色緊張。
絕壁前，羅川終於忍不住了。
「薛忘！我羅川來了，你可還記得那日你我所言？」
羅川高呼一聲，聲音傳出，直入松林，傳到薛忘耳中。
少年怔了怔，轉頭尋望向羅川所在的絕壁，望了半晌，方才回過頭，看向面前的二代師祖，一臉古怪問道：「那人是誰？他認識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