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鑽牛角尖
擔心提前說了自己今天要回石灣村的事後三個小家夥、尤其是動不動在王大妮麵前念叨田老太太的小寶會鬧騰著要跟著去，所以田苗昨天並未提起她要回石灣村去的事。
正如她擔心的，吃早飯時她一說今天要回石灣村去，小寶就開始巴在她身上不下來。
“娘，我想外奶了，我要去看外奶。”
小寶抱著田苗的脖子一個勁地哼哼，大寶和二寶兩人雖然沒說話，卻也用期待的小眼神巴巴地看著她。
“苗、苗苗，你、你要回去看、看你爹娘去、去嗎？我、我——”
田苗還沒來的及對小寶大寶二寶三人開口說她今天去今天就會回來，還會把田老太太也接過來的話，王大妮竟然一臉驚慌衝她地開了口。
王大妮在田苗這裏的這段時間，雖然田苗也曾帶著她去貨場給梁振南打過幾次電話，但梁振南並未把梁振興調查的結果告訴王大妮。
田苗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認親的事，所以她也沒有把田老太太就是王大妮的姐姐的事告訴她。
住到田苗家以後，王大妮從未正麵問過田苗關於她身世的事，不過在和崔氏聊天的過程中，她還是了解到了一些有關田苗出生的情況。
崔氏說盡管老田頭陪田老太太回娘家去的時候懷著身孕，但田苗並不是田老太太生在家裏，而是生在娘家後帶回來的。
而且，聽說田苗這一胎，田老太太生的是雙胞胎，田苗雙胞胎妹妹生下來不久就不在了。
因為心裏基本上已經認定田苗就是她女兒，所以，王大妮對田老太太在外麵生了雙胞胎而隻帶回了田苗這個女兒這件事腦補了好幾個版本的故事。
其中一個，除了沒有推測出田老太太就是她大姐之外，其他的情節差不多都跟當年的實際情況吻合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非常迫切地想找機會見一見田老太太，當麵問一問她，田苗到底是她的親生女兒還是她撿回來代替她故去的女兒的。
隻是，她也從崔氏口中知道，田老太太非常疼愛田苗，若不是她自己心裏堅決認定田苗就是他們的女兒的話，她也不可能去懷疑田苗不是田老太太的女兒。
她想知道她們見麵後，當她告訴田老太太她懷疑田苗是自己的女兒時田老太太會作何反應。
隻要田老太太的反應有一丁點的異常，那麽她就能確定田苗就是她女兒了。
可是她也有些害怕，萬一田老太太的反應沒有任何異常呢？那她心中那份認定田苗就是他們的女兒的信念就會坍塌了，到那時她又該如何？
每每想到後麵這個問題時，王大妮就有種自己又要犯病了的感覺，所以她立即安慰自己。
不可能，田老太太的反應不可能沒有異常的，說不定田老太太也是好心撿的田苗，知道她是田苗的親娘後，會坦然讓田苗認了她這個親娘呢！
這是她治病期間，大夫教給她的自我心理安慰方法，讓她自己學會安慰自己，學會把任何事往好處想。
在田苗這裏的日子，每天陪著三個孩子，還可以天天跟田苗一個飯桌上吃飯，聽她叫她媽媽，雖然前麵多個‘王’字，但自動把那個‘王’字忽略掉的王大妮的心態跟以前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時已經大不相同了。
用這種自我安慰法她成功地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沒讓自己犯病，當然也是因為每天都有三個小家夥分散著她的注意力，才沒讓她鑽牛角尖。
後來，她都不怎麽去想見田老太太的事了，她每天能看到自己的女兒，還能跟三個外孫子說說笑笑，這樣的日子讓她都快忘了田苗另外還有對爹娘的事了。
剛才聽到田苗說要回娘家時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聽到小寶說想‘外奶’了，她才猛地反應過來田苗回娘家是要去看望她的‘爹娘’了。
她的腦海裏突然間就冒出了那個讓她既糾結又害怕去確認的事，她糾結自己要不要跟著田苗去見田老太太，糾結見了田老太太之後要怎麽說，糾結如果她說了之後田老太太的反應沒任何異常之後她要怎麽辦，她還糾結……
她的腦海裏突然間成了一堆亂麻，在這堆亂麻裏，她突然看到她那個婆婆，她看到她從虛弱的自己懷裏搶走自己的女兒，然後嘴裏罵著賠錢貨出了房門……
“嗯，王媽媽，我上午去下午就回來了，我準備把——”
田苗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王大妮伸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衣領子，大口大口地喘起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搶走我的女兒，不要啊——”而後是一聲歇斯底裏的哭喊。
“王媽媽、王媽媽，沒事、沒事，沒人要搶你的女兒——”
田苗匆忙把她懷裏被王大妮的樣子嚇傻了的小寶丟給崔氏，伸手趕緊將王大妮攬進自己懷裏，一邊輕拍一邊伸手去掰開王大妮緊攥著自己衣領子的手。
“她、她——”
聽到田苗‘熟悉’的聲音，王大妮眼前的場景突然間變了，她的手指著的‘婆婆’消失不見了。
她緩緩把目光轉向田苗，怔怔地望著她，“你、你是——”
“她、她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崔氏也被嚇到了，抖著聲音問道。
“娘，王、王姥姥她、她怎麽了？”窩在崔氏懷裏的小寶一臉關切地望著王大妮。
這段時間跟王大妮處出了感情，小寶雖然被她的樣子嚇到，但她心裏更多的是關心這個‘王姥姥’。
“娘，王姥姥的女兒是、是誰？”
大寶心思比較敏/感，他雖然這麽問著，可他的目光卻在王大妮和田苗之間轉來轉去。
“王姥姥，誰要搶您的女兒，您告訴我娘，我娘一定會幫你把那人給打跑的。”
二寶伸手拉住王大妮垂下去的手安慰她這麽一句後，還不忘轉頭望著田苗繼續道：“娘，你肯定會幫王姥姥的對不對？如果你打不過那人，還有我爹呢！”
到這裏他的話還沒結束，而是繼續轉回去望著低頭望向他的王大妮，“王姥姥，您放心，我爹可厲害了，聽胡師傅說，我爹比他都厲害，我娘和我爹一起，肯定能幫您把想搶您女兒的人打的落花流水，讓他再也不敢來搶了。”
田苗嘴張了幾張，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三個小家夥的輪番問候和安慰，再加上田苗一直未停的在她背部的輕拍安撫，王大妮已經慢慢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
田苗的聲音跟她大姐的聲音非常非常像，長相當然也很像，剛才她轉頭望向田苗時，竟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大姐。
王大妮伸手摸了摸二寶的頭，心裏暗自懊惱著抬頭望向田苗。
“苗苗，我、我剛才是不是嚇、嚇到你們了？”
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我沒事，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現在已經好了。”
雖然有些不舍得離開自己女兒的懷抱，但王大妮還是緩緩退出了田苗的懷抱。
“你、你幾點出發去、去看你、你爹娘？今晚要住、住在那邊嗎？你、你去了替、替我向你、你的爹娘問聲好。”
王大妮的這番話說的極其艱難，尤其是說‘你爹娘’三個字的時候，她閃躲的目光中難掩痛楚和糾結。
剛才看到王大妮突然犯病時，田苗就感覺到自己的心境完全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她雖然也有些心痛的感覺，但更多的是著急和關切。
可剛才，她感覺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揪在了一起，感覺生疼生疼的。
此刻再看到王大妮這可憐、卑微加小心翼翼的樣子，田苗感覺自己的心越揪越緊，緊得都快要讓她窒息了。
眼眶很熱、心裏酸澀難當，同時她也開始懊悔，不，甚至是有些痛恨自己的‘自私自利’了。
因為前世裏父母太令她失望的緣故，雖然她盡最大努力在跟田老太太和老田頭親近，但她知道已經養成冷心冷情性格的她還是很難做到那種全身心的親近。
確認梁振南和王大妮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後，她首先想到的是認了他們之後的各種‘麻煩’，做慣生意的她總是在心裏各種權衡，隻片麵地去分析其中的利與弊，但卻刻意回避著不去考慮他們是跟她血脈相連的親生父母這件事。
其實，她從未站在梁振南和王大妮的立場上去考慮過這件事。
她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是他們以為早就不在了，卻突然間出現在他們麵前，給他們帶來巨大驚喜的女兒。
即使是這個女兒已經不在了的那二十多年日子裏，他們倆人心裏也從未忘記過這個女兒。
惦記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突然間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迫切想認回女兒不是很正常嗎？
而她，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卻一直在用自己的態度在很‘委婉’地拒絕著他們。
田苗伸出胳膊，重新把王大妮輕輕擁進懷裏。
“大寶二寶，你們不是問王媽媽的女兒是誰嗎？”
王大妮本就被田苗的動作弄得怔愣住，此時聽到田苗問大寶二寶的這句話，心中陡然一緊，雙眼定定地望向田苗。
“娘，您知道王媽媽的女兒是誰嗎？她在哪兒啊，我們要不要也把她接到我們家裏來，這樣我們就能一起保護她不被人搶走了。”‘傻乎乎’的二寶亮著眼睛問道。
“其實我們不用接她，因為她就在我們家啊。”
“啊？就在我們家？誰啊？不可能是小姑姑吧？難道她不是奶奶的親生女兒？”
二寶的想象力一直很豐富，可他就是想不到自己的娘就是王媽媽的女兒。
“王媽媽的女兒正抱著王媽媽呢，你說王媽媽的女兒是誰？”
“王媽媽的女兒正抱著王媽媽？”
二寶疑惑不解地望望田苗又望望王大妮。
“你是不是傻啊，娘說的這麽明顯，你還猜不到。”
大寶先是愣了一瞬，而後便淡然地抬手拍了拍二寶的後腦勺，很是嫌棄地丟給他一個白眼。